羊水一破,孩子非生不可。

可是現在明明不是該生的時候,肚子一陣陣發重發緊,孩子卻一點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潮生心裏知道不妙。

羊水破了,孩子卻不出來,時間一長因為窒息的原因,孩子大腦很容易就會損傷。潮生在現代時,鄰居就有一戶,因為這個原因,孩子後來成了腦癱兒。

眾人將潮生扶到產室,楊夫人親自看顧。湯藥端了來,楊夫人親自嚐過才遞給潮生,潮生也顧不得燙,急忙就喝下去。

身上頭上都是汗,說不上是熱的還是疼的。

楊夫人即使再鎮定,這時候心裏也沒有底。

潮生還沒到要生產的時候,現在的情況是不正常的。可是羊水破了,孩子不得不生。湯藥也喝了,可是能不能見效,楊夫人也拿不準。

可是偏偏這時候,府裏一個太醫也沒有。

真是巧合嗎?

當然不走了!

楊夫人明白,這是有人想要潮生死,而且時機抓得太好了。現在城裏亂成這樣,誠王還沒趕回來,女人生孩子時出點什麽意外,這簡直太正常也太容易了。

四皇子和大公主雖然是兄妹,可是皇家的兄妹親情簡直一錢不值。

把何雲起,大公主和四皇子牢牢牽係在一起的那個關鍵就是潮生。

如果潮生不在了呢?何家和四皇子的這種親密聯係還能維持下去嗎?皇帝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做然夫的,那何家又被置於何地呢?失了親母的劉延,能成什麽氣候?能順利長大嗎?將來能成為世子嗎?

楊夫人深吸了口氣。

來之前她就知道這件差事看著簡單一其實是樁棘手的差事。

有些事情看起來平靜,其實下麵暗潮洶湧。

楊夫人來時帶了兩個伺候的人,一個是經驗豐富接生過皇子的婆子,一個是伺候她多年的婢女。楊夫人自己也懂得醫術,可她畢竟不是太醫。

潮生咬著塊軟布手緊緊抓著布帶。

肚子發緊,象石頭一樣。

她心裏發慌。

上一次生產不是這樣兒的。

雖然都疼得受不了,可是她能分出來,動靜不一樣兒。連疼法兒都不一樣。上一次的疼是有規律的,宮縮是一陣陣的那代表孩子才能出來。

可現在不一樣,疼是是一種沉重的墜漲,這疼的不動勁……孩子怎麽不出來呢?是日子沒到?可是現在,不出來也不行啊。

潮生也感覺不到孩子的動靜。

婆子的袖子都挽了起來,也是一頭的汗。

“王妃,這還不到時候,不到時候呢,您忍住啊,千萬千忍住。”

產門不開則產必艱難。

潮生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頭向後倒。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太醫呢?太醫怎麽不來?

楊夫人握著她一隻手:“王妃不要急躁,緩著點兒。越急,這身子越緊。”

潮生閉著眼,點了集頭。

“王妃是明白人,我就直說了。這情形,是有點險。我給您用一回針,過半個時辰咱們再看。”

“太醫呢?”

楊夫人說:“太醫這會兒過不來,已經派人去請了。其實就是太醫來了,他們能幹的事兒也不多。

要論婦人之症,他們懂的還不如我多。”

潮生又點了下頭。

“那我就為王妃施針了。”

丫鬟把針盒捧過來,楊夫人淨過手將銀針取出來。

潮生的手微微發抖,楊夫人的手卻非常穩,先針過合穀穴又再針了腳腕上的兩處穴道。最後一針楊夫人頓了一下,扶著潮生讓她側轉,撩起衣裳,認準了位置,才落下來。

潮生覺得那一針象帶著電一樣,麻刺的感覺從脊椎一直竄上來的。

她手指**起來,越來越劇烈的疼痛象是把她身體的一部分狠狠的向下撕扯。

潮生望著屋粱,許婆婆站在門旁死死盯著院子裏的人。

枕頭那件事,有可疑的就是這院子裏的人。潮生的枕頭填塞時是肯定沒有問題的。中間還翻曬更換過一次要動手,也就是最近這些日子。院子守的那麽嚴,都快水潑不進了,更不要說進外人,沒成想出了內賊。

這會兒這樣的關頭……

許婆婆的目光從她們臉上一個個掠過。

除了紅豆,許婆婆可以擔保她絕沒有一絲兒外心。其他的人,看著哪個都有些不對。芳園和芳景是大公主給的,平時也盡心,可是許婆婆對她們的從前並不了解。春芽華四個是後買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而且,還不知道府裏象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針線房那幾個,外院的那幾個,一早就牢牢看著的。但是這些人是放在明麵兒上,肯定還有他們沒發現的。

放枕頭裏的東西既霸道又偏門兒,不是隨處都能找著的。

有人打算好了,掐準了這個時機一王爺不在,京城大亂,王妃即將臨盆……

既然已經有了初一,十五肯定也會來,不會隻有這麽一招兒的。

許婆婆陰鷙的目光看得幾個小丫鬟直哆嗦。

芳園知道出了事兒,這會兒說什麽都沒用,也什麽都不用說,先把眼前的關過去。

芳景則臉色陰沉沉的。

王爺臨行前還特意囑咐過她,她也加倍的留心,可就這樣,還被人尋隙而入。

乳娘看顧著阿永,一麵張望這邊的動靜。

阿永睡得並不踏實,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屋裏,潮生苦苦掙紮著。

她一定能撐下去,孩子也一定會平安出生的。

就是孩子的爹,真是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等孩子生下來,不知他能不能回來……“……她覺得她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從胸口往下,都已經麻木沒知覺了。

呼氣都那麽費力”她覺得力氣就那麽一口一口的,都呼出去了。

“王妃,再加把力,孩子要出來了。”

楊夫人還是不躁不慌的樣子,隻是汗珠也沿著她的鬢角蜿蜒的往下淌。

天快亮了。

可是現在的京城”卻沒有從前常常會聽見的雞啼聲了。

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安靜得讓人心慌。

“生了!生了!”

許婆婆猛然轉身要往屋裏走,眼前忽然一黑,什麽也看不見,伸出的手在空中晃了一下,沒碰著門框,人象抽去了骨頭一樣,緩緩癱了下來。

婆子剪了臍帶”擦去孩子身上的髒汙,摳了嘴裏堵的東西,啪啪的拍了兩巴掌。孩子咳嗽了一聲,哭出聲來。

明明天氣還熱,潮生卻覺得溫度一點點的流失,隨著力氣一起離開她的身體。

“孩子”““怎麽樣?”

楊夫人知道她的心意,把孩子抱到她近前:“王妃快看,是個胖小子。”

又是兒子啊……

一直都覺得是個閨女呢。

潮生想把孩子看得清楚些,但是似乎眼前一切都在晃。楊夫人,孩子,屋裏的人,門窗,連她躺的榻”都晃了起來血從她的身體裏迅速的湧出,瞬間就洇紅了墊褥。

外麵的人慌亂起來,喊著許婆婆的名字,潮生已經聽不見了。

而太醫,卻還沒有來。

不但沒有請回太醫,連去請太醫的人都沒有回來。

第二回去井太醫的人裏頭,就有何勇。

連他都沒有音訊。

以何勇的身手和閱曆……”楊夫人不知道這府裏還有什麽人能派出去。

“夫人,這………,這怎麽辦?”

楊夫人深吸了口氣。

潮生的情形不容樂觀,許婆婆有了年歲,驚怒”煎熬,這一倒下”也不是小症候。

楊夫人於醫道並不算精深,她能做的都做了”潮生的情勢也沒有好轉,人也一直沒有醒。許婆婆那一邊也昏迷著。

楊夫人把手裏的帕子攥緊了:“這裏你照看著。讓人備車,我親自去。”

跟隨她多年的丫鬟麗容也已經人過中年了,急切地說:“夫人,那些人是存心要命的,您去也“……”

“我看看他們是不是連我的命一起要了。”楊夫人狠狠地說:“就算我不去,王妃有了萬一,我就能脫得了幹係?”

要是那些人連皇帝的乳娘也一並下手,這事的結果也絕不會如他們的意。

麗容不敢再說。

楊夫人整了整衣襟,也不再換衣裳,快步朝外走。

她還沒走到二門,外麵有人衝了進來!

“來了!太醫來了!”

楊夫人腳步一頓,衝進來的人正是何勇,後麵的人被拉得踉踉蹌蹌的,頭巾也掉了,頭發散著。

“胡太醫!”

楊夫人頓時覺得手腳無力,身形晃了一下,麗容忙搶上去扶住她。

楊夫人也是有年紀的人了,這麽折騰了將近一天一夜,怎麽熬得住?

本來已經抱著必死的念頭了,那股勁兒繃得緊緊的,突然間一下子鬆懈下來,也的確會讓人崩潰。

何勇是怎麽把胡太醫帶回來的,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潮生的血崩暫時控製住了,而許婆婆,一直都沒有醒。

胡太醫話說得很直白。

“畢竟是有年紀的人了……”胡太醫輕聲說。

許婆婆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這消息現在是瞞著潮生的,但是肯定瞞不了多久。許婆婆是什麽性格?她隻要能站起來,一定會守在潮生身邊的。

李姑姑大著肚子也跟著心碌憂急,硬是讓人架出去的。

“胡大人今天怎麽出的王府,又是怎麽回來的?”

胡太醫沉默了。

無論什麽原因,他都不應該在這樣的時候卻離開王府。

他說了能夠回來的原因。

有個人幫了他們。

這章改了兩回,貼晚了。

麽麽大家。我真的是想早些更新苒。

希望明天可以早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