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一身一頭都是汗,緊緊的抓著穩婆的。
壽王惶惶不安的守在門外頭聽著裏麵粱氏高一聲低聲的呼叫裏的玉帶穗被他一一扯下來在椅腳邊落了一圈。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當父親了可是這時的心情卻比頭一次的時候還要焦急迫切。
天氣悶熱日頭直照在屋瓦上亮晃晃的光斑撤得一院子都是看得人更心慌。
粱氏這是第二胎了論理該比頭一胎要順當。但是生得並不太順折騰的時間太長大人和孩子都快力盡了。
蜘聲歇了一陣又響了起來叫得人心裏越焦躁。
壽王一揮“粘了!都粘了”
管事忙應了一聲吩咐人去粘蟬。
壽王突然間又說“回來別粘了。管事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看壽王的目光又投向了門帷既焦急又帶著溫柔和期待才恍惚捉摸著一點兒壽王的心思。
不讓粘蟬是想給王妃和孩子多積兒點福蔭?
熱風吹在臉上臉上身上都汗枯枯的壽王伸抹了一把長長的籲了口氣。
他想起上一次兒子出生時的情形來。
那時候的事兒他已經印象模糊了。那時候的天氣是冷是熱?應該是個冷天兒?對應該是個冷天兒好象還下了雪?但是留在他記憶中的感覺並不是寒冷。那會兒也用了那麽長時候嗎?好象並沒這麽久一也可能是他沒有留意。
生了兒子他當然是高興的乳母把孩子抱給他看那情景卻象是就在眼前一般。孩子生得很好天庭飽滿鼻粱挺拔要是長大了必然是個英俊的少年。
可惜那時候她不懂做母親他也太輕浮大意那個孩子還沒等滿月就那樣沒了。
壽王抬起來他的掌上好象還殘留著那時候的觸感清晰而鮮明鮮明得讓他覺得心微微刺癢。
壽王一陣心悸用力攥緊了。
其實那感覺當然不是頭一個兒子的體溫還留在他的上。因為天氣炎熱掌心出了汗汗水蟄得心刺癢。
可是那時候的感覺孩子的啼哭聲仿佛都在邊一樣。下人個個笑容滿麵紛紛恭賀討賞。那會兒他的喜悅並不純粹是因為孩子還有更多的是終於揚眉吐氣的得意。終於壓了昌王一頭終於洗脫了扣在自己頭上那些不光彩的汙名…
對於一個新生命究竟有著什麽樣的意義其實他那時候並不太懂。
至於他現在的那個孩子阿田壽王的感覺十分複雜。阿田太畏縮頭腦也不夠聰明請來開蒙的先生也直接跟壽王說過這孩子夠刻苦的十分懂事。
但也隻有這個優點了。他學集西很慢並不是塊讀的林料。
壽王當時說這有什麽本王也不是讀的料也不妨礙現在的富貴啊。但是內心裏他還是失望的。人都是這樣自己沒辦到的事情總希望在兒孫身上實現願望。縱然壽王年少時憤世嫉俗不守常規可是他內心裏其實並不喜歡那樣現在有了孩子他也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象自己當初一樣。
沒有不望子成龍的父母。
嬰兒的啼哭聲越清晰了管事有點愣的看著壽王。
穩婆都出來賀喜討賞了孩子也抱出來了王爺怎麽好象夢遊似的站在那兒不吭聲呢?莫不是歡喜得傻了?
“王爺?王爺?,
壽王有點恍惚的看他。
“恭喜王爺喜得貴子!管事提高聲音大聲喊。
壽王終於一點一點回過神來。
哦生了?
剛才那嬰兒的啼哭聲不是他記憶中的哭聲而是現實中的?他的孩子已經生出來了?
他有些茫然的伸出“是男是女?管事大聲說“恭喜王爺喜得貴子!穩婆把孩子遞到了壽王懷裏管事的有些擔心王爺這樣子可不大保險他可得挨近些別王爺一疏神把孩子摔了。
孩子的身體太軟了熱乎乎的。大概是出生的過程讓他太累了所以剛才還在啼哭的孩子被壽王抱起來時眼睛是緊緊閉著的,已經又睡著了。
壽王簡直是驚悚的問麵前的人“他怎麽不哭了?,
管事的心說王爺實在歡喜傻了輕輕咳嗽一聲“公子爺這是睡著了………恭喜王爺了”
他的聲音又大又宏亮滿院子的人都跟著一起說恭喜。
壽王這一刻真是感交集。
新生兒的臉真小好象還沒個桃子大。小小的一團抱在裏頭他的五麵龐仿佛和壽王記憶中的兒子漸漸重合起來。
壽王偏過頭去抹了把臉甕聲甕氣地說“賞都有賞!差人去報喜去………先去宮裏。,
“是”
其實這事兒壓不用壽王吩咐賞錢早預備下了報喜的人也一樣“王妃呢?,
“裏麵正拾掇呢太醫也把過脈了說王妃產後體虛得好好調養。“養!好好養!壽王不敢多抱他總怕自己把孩子抱出毛病來抱輕了怕滑掉抱重了怕勒壞他。他把孩子遞還給穩婆穩婆又把孩子交給乳娘。壽王招了下讓人把自己抬進屋裏。
粱氏閉著眼睛躺在那裏臉上半分血色都沒有。
壽王坐在床前他就這麽看著粱氏看了好一會兒。
好象在看一個不認識的人頭一次見到一樣。
他好象也從來沒有這麽仔細這麽認真這麽心平氣和的量過她。
從她一進門兩人就開始嘔氣。他看不起她她也看不起他。因為這婚事是皇後作主壽王心裏越別扭。粱氏又是那麽個性子兩人算是針尖對麥芒。後來粱氏有孕越顯得跋扈起來在府裏安插人連壽王身邊的人都敢肆意問話訓斥伸得越來越長。壽王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忍了。可粱氏竟然對含薰也下了緊接著孩子出喜沒等他們的高興勁兒過去孩子又猝然死去。
壽王府人人都得了額外舁連灶下燒火的婆子都不例外一不也有例外。
西院那邊就顯得格外沉寂賬房與管事一合計這賞哪就別特意送過去了。對西院的劉姨娘來說這哪是賞這是臉是剜心哪。
王府裏各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盤算。粱氏陪嫁的人當然不必說了其他的人有和王妃近的也有看著王爺的喜好對西院兒劉姨娘討好的。一時間人人臉上帶笑看著都忙得腳不沾地。但是各人心裏想什麽隻有自己知道。
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含薰還坐在屋裏做針線。這間屋子寬敝亮堂通風也好即使暑天裏也比較涼爽。但是今天天氣實在悶熱兩邊簾子都攏了起來1
也沒有什麽風。
她在繡一朵芙蓉huā一針一針的繡得非常仔細。針穿過絹布時出細微的嗤嗤聲響足見她繡得多麽用力。
huā蕊用的是深紅色線含薰已經繡了快兩個時辰仿佛一點兒不覺得疲累。圓而深紅的huā蕊漸漸成形那顏色仿佛一滴落在布上已經幹涸的血漬。
其實若仔細看那塊絹布就知道雖然含薰繡得那樣認真但其實她繡反了。
丫鬟從外麵進來含薰把活計放下“怎麽樣了?,
“那邊兒生子是個兒牟。,
含薰點點頭“又是個兒子啊王爺呢?,
“王爺一直在那邊兒呢。,
“哦。,含薰又拈起針來。
丫鬟偷偷量含薰一眼小心翼翼地說“後院那幾位都過去道喜了獨咱們不去是不是……,
含薰看了她一眼丫鬟咽了一口唾沫小聲說“要是不去王爺會不會覺
…………
“不會,含薰說“去給我倒杯茶來。,
“是。,
出了門丫鬟輕輕的吐了口氣。
服侍這位主子也有幾年了可是她始終猜不出來這位姨娘都在想什麽。和以前的姐妹閑聊時別人還羨慕她跟了個好主子脾氣好從來不罵人又不小氣……
可是她心裏的話卻沒法兒對別人說。
她總覺得怕好些時候想起以前的一些舊事再聯係一些蛛絲馬跡結合起來想那可能性簡直讓她不寒而栗。現在她天天夜裏都睡不安穩總易驚醒。就怕哪一天突然有人破門而入把她拖出去也害怕說不定哪天睡下了就再也醒不過來。
這話她和誰都沒法兒說連家裏人也是一樣。回家的時候她娘還指望她在劉姨娘跟前說說話給她妹子也尋一份好差事。這個她怎麽敢說?她娘還覺得是她小心眼兒不肯幫著親妹子。
她也咬著牙不辯解。
家人知道的多了隻怕更會惹禍上身。
她隱隱有種感覺也許也許現在的平安日子快要到頭了。自從王妃再次有孕她心裏就一直有這種感覺。
如果真有那一天劉姨娘不用說她這個近身服侍的、還有這一院子的人隻怕都不能幸免。
她隻希望家人不要受她的牽累…但願不要一想起那曾經有犯事的奴婢連帶著一家全被賣的情形她就眼前直黑。
她這麽心神不寧的有人進了小茶房她都沒聽見。直到有人喊了她一聲“明芝姑娘?,
“哎。她應了一聲回過頭來卻怔住了。
這章是補昨天的更。昨天家裏電路壞了修了好久而且各種卡文寫了三段都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