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懇求

大概是潮生的表情太過驚駭,四皇子笑笑:“又沒要你賣命,你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潮生咬咬牙:“我也沒有錢……”

四皇子把臉轉到一邊去,肩膀一抖一抖,大概是在偷笑。

“放心吧,也不會要你的錢。”四皇子轉過頭來,十分誠懇的問:“你有多少錢?”

潮生估摸了一下:“不到……十兩。”

四皇子搖搖頭:“就這麽點兒?”

潮生默默把想吐出來的血又咽回去:“殿下,我已經算是會攢錢的了,不買吃的,不買花粉,不給旁人塞錢打點……一年多能攢下這麽些來,很不容易。”

四皇子摸著下巴:“說來,我還沒算過自己有多少家底……”

話題怎麽歪到這個月俸和私房錢上去了?

不過四皇子馬上又繞了回來:“你是不是覺得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所以讓你答應什麽你就順口全答應下來,反正打定主意要賴賬了?”

潮生快急出汗來了:“殿下,這個……”

她當然不能說就是看著四皇喝醉了,本來就打定主意要賴賬。可是真應下來,誰知道四皇子會提出什麽條件來?

四皇子放低聲音:“你不用怕……你在這裏一天,我總能護著你一天。”

潮生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四皇子又說:“自己身邊的人都護不住,那我這個皇子也實在太窩囊了。”

潮生鬆了口氣。

幸好四皇子把意思表明了,不然剛才那句話真會讓人誤會啊。

無論如何,四皇子的這句話總是讓人心裏一暖。

不管他能不能做得到,他現在總是有這份心意的。

那,四皇子知道不知道秋硯——

潮生猶豫了下,春墨已經進來了。

四皇子八成是知道的。

就算不具體知道哪個人有異心,他的防範措施是很嚴密的,基本上把所有人都當做有異心的來防備。比如這書房的門,小肅盡職盡責,如同一位鎮山太歲。隻要有他在,基本上沒誰能越禁地一步,把個書房守得象鐵桶一般。

“李姑姑還做了元汁丸子。”春墨笑著說:“今天有口福了。”

這丸子是要花功夫的,光是斬餡兒拌餡兒醃製就要花起碼十幾個時辰,平時不做,這也是就是過年,才把這些都預備起來。

“先拿點東西來墊一墊肚子。”四皇子笑吟吟地說:“不然我怕等不到擺飯,我就先衝到廚房去了。”

春墨咯咯直笑:“那殿下就衝到廚房去吧,捧著鍋吃個夠。”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把點心匣子捧了來,四皇子挑了挑,居然還是拿了一片雪片糕。

潮生輕聲說:“這個東西壓餓,吃了這個,等下的好菜可就吃不了。”

四皇子點頭說:“你說的也有理。”

但是點心已經拿起來了,總不能再放回匣子裏去,四皇子順手遞給春墨。

春墨有點驚喜——

呃,照潮生看這完全沒必要嘛。

不就是一塊兒點心,因為他不吃,所以隨手給了人,春墨就這麽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好象這不是一塊點心,而是一張冊封的誥書似的。

因為陰天,外麵很早就黑下來,屋裏掌上燈。秋硯也過來幫忙張羅,春墨老實不客氣:“你就別硬撐了,瞧你那臉,白得都沒人色了。要是病沒好全,就快回去再躺躺吧。”

秋硯搖頭說:“沒事兒……我就是沒睡好。”

沒睡好的人多了,昨天夜裏差不多誰都沒睡好,四皇子也是如此。他喝醉了回來,睡得那樣晚,起得又很早,今天還沒能補一個午覺,可是臉色也絕沒有象秋硯這樣。

秋硯也沒再爭,隻是在一邊打下手幫忙。

四皇子果然是餓得久了,先喝了兩口湯,然後就揀喜歡的合口的隻管吃。潮生在一旁伺候著,秋硯站在四皇子另一邊。

她的目光遊離,並沒有注意桌上的情形,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潮生琢磨著,她這是在擔心什麽?

是擔心皇後?擔心自己和李姑姑會報複她?

還是另有什麽心事?

四皇子累了一天,用過飯歇了一會兒便洗漱安歇,潮生從屋裏退出來,一掀簾子,被屋外的冷風一吹,隻覺得鼻腔酸酸的癢癢的好想打噴嚏,可是又打不出來,倒差點把眼淚給憋出來了。

她把手往袖中一插,緊走了幾步,想快些回房去烤火,轉彎的時候,忽然後頭有人喊了她一聲:“潮生,你等一等。”

秋硯站在廊柱的陰影裏,宮燈的光照不到她的臉。

潮生不知為什麽,一時間想起的淨是什麽深宮懸案啊,深夜女鬼啊之類的,頓時全神戒備。

秋硯往前走了一步,宮燈有些昏黃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剛才那種詭異感頓時被驅散了,暖暖的光讓她看起來溫和無害。

可是潮生心裏卻不敢放鬆。

“我有些話想你和說。”

潮生回頭看了一眼屋裏:“挺晚的,秋硯姐姐有什麽話,改天再說吧。”

秋硯垂下眼簾,大概是怕冷,兩手攏在了一起:“你……你防著我也是應該的。上次的事,雖然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

潮生搖頭:“我不知道姐姐這話什麽意思。不早了,你身子不適正該早點休息才對。若是缺了什麽,趁這會兒跟春墨姐姐說吧。”

看秋硯沒有要挪步的意思,潮生可不願意陪她在這兒耗下去,天一黑風更緊了,潮生剛從屋裏出來,隻覺得身上一點兒暖意都要被這冷風給刮沒了。

她走了幾步,一回頭,發現秋硯居然跟在她後頭。

潮生的心提了起來。

這是要幹什麽?賴著她了?

是不是想等到了牆角沒人處,她會說出些什麽,幹出些什麽來?

潮生可不願意嚐試這個可能性,她一轉身,朝著小廚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秋硯微微一怔,猶豫了下,還是跟在了她後頭。

潮生加快了腳步,穿過月圓洞門,就能看見小廚房門縫裏窗子上透出來的暖融融的光。

她提高聲音喊了聲:“李姑姑在屋裏嗎。”

屋裏頭有人應了聲:“在,在。”廚房的一個女人把房門打開,潮生匆忙朝她點一下頭算是招呼,大步邁進門裏。

那女人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噤,正要關上門,又看見秋硯走了來。

“喲,秋硯姑娘也來了,快快,進來暖和暖和。可是想吃什麽?”

潮生回頭看了一眼——她真想不到秋硯會跟進屋裏來。

李姑姑也在屋裏,正坐在灶前頭。那地兒特別暖和——不過天下的灶台都一樣,再怎麽打掃,天天煙熏火燎的,灶門前灶台上都黑得發亮了,看著挺髒。

看著秋硯進來,李姑姑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一聲:“秋硯姑娘來啦?快坐——可是有什麽事兒吩咐?”

秋硯坐在靠門旁的一張凳子上,對剛才開門的女人說:“煩請倒碗熱茶來給我。”

那女人看了李姑姑一眼,點頭應道:“好好,我這就去,姑娘稍等一等。”

都不是沒眼色的人,要喝茶何必跑到這兒來要?

那女人出了門,又從外頭把門關上。

秋硯攏著兩手,縮著肩膀,看起來象是不勝寒意。不過既然她自己不挪到暖和的地方坐,屋裏麵李姑姑和潮生也不會多事的提醒她坐過來。

“我,就直說了吧。”秋硯低聲說:“上次的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幸而並沒有出什麽事,要不然……我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我絕不是有意想害潮生,更沒有要連累李姑姑的意思……”

李姑姑示意潮生拿了茶壺茶碗來,潮生倒了兩碗熱水,李姑姑示意她又倒了一碗,端給秋硯。

潮生看她一眼……有這必要?

李姑姑的目光很堅定。

潮生隻好端了過去,將水遞給秋硯:“喝一口暖暖吧。”

秋硯兩口接過來,低聲說:“多謝。”

“是不是故意,也不是你三言兩語說說就算了的。當時要不是我們走運,隻怕這會兒就不能坐在這兒聽你說話了。你要是想道歉,那就不必了。”

“一是為了道歉,二是……我心裏實在憋得難受,在這宮裏頭,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的。我也是沒有辦法……”

潮生聽著她話裏沒什麽實際的東西,既沒說自己背後是誰,也沒有保證說我下次不這麽做了。

真不知道她是想說什麽?

隻是為了說自己不得已,請李姑姑和潮生別怪她嗎?

笑話,要是這麽隨便兩句話就把那件事抹過去,從此讓潮生和李姑姑對她放下戒心,那簡直滑稽。

什麽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嘴上說得再好聽,手裏的刀卻攥得牢牢的不放下——那不管說得再天花亂墜,也都是廢話。

誰信誰是二百五。

不過李姑姑既然沒說話,潮生也就不出聲。

秋硯看看對麵的兩人都不為所動,咬了咬牙,忽然站起身來,撲通一聲朝著李姑姑麵前重重一跪:“姑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我以後再也不敢……請姑姑高抬貴手放過我一回吧”

潮生愣了。

秋硯這是……這話裏的情急和恐慌不大象裝出來的。

她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要請李姑姑放她一馬?

難道——李姑姑對她做了什麽?

李姑姑很是從容,抬抬眼皮看看她,又低頭喝了口水:“喲,秋硯姑娘這話,說得我就不明白了。我算是什麽人,能放過你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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