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落定

小順喊起冤來:“哎喲殿下,我是背著身兒的,哪能看見這邊了。您再借一個膽兒,我也不敢算計您哪。”

四皇子笑著把花拋過來,小順順手一抄接住,大家眼睜睜看著四皇子進屋了。

不公平啊

潮生心裏有個小人兒在呐喊——太不公平了

剛才她爬下去撿花,回來就被迫唱歌……

四皇子這也接著了花,卻可以光明正大的走人,誰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四皇子一回來,大家也不敢肆意的玩鬧了。

主子都回來了,誰還敢不去乖乖當差做事,在這兒笑鬧?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

春墨站起來說:“夜裏頭也涼了,月餅可不要吃多了,小心晚上積了食。來來,咱們以茶代酒,喝最後一杯吧。”

潮生心裏一動,覺得最後一杯這話聽起來兆頭不怎麽好。

又不是要上刑場砍頭,喝碗壯行酒……

不過春墨這樣說了,其他人也都應和。

潮生也把杯子端了起來。

茶確實已經涼了,喝下去一股涼意從喉頭一直滑落到胃裏,讓人忍不住打個寒噤。

八月十五,又叫中秋。

秋天已經過了一半了,怎麽會不涼呢?

院子要收拾,廚房也要收拾。還有一匣子月餅放在擱架上,剛才朝外端東西擺桌子時把它落下了。揭開蓋子,月餅靜靜的躺在盒裏。

春墨打發珊瑚過來傳話:“備一份宵夜,快著些。”

潮生有些意外。

四皇子難不成餓著肚子回來的?皇帝的賞月宴就算填不飽肚子,也不至於一口吃不上吧?

潮生連忙答應著,李姑姑拍一拍圍裙站起來:“下碗麵吧,這個現成的。”

李姑姑果真有先見之明麵條兒是已經擀好了的,熱熱的鍋,素三鮮和調好的汁兒在鍋裏一滾,澆在煮好的麵上頭。小菜兩樣,點心兩樣。

潮生用一個大托盤端了過去,到門口時,春墨伸手來接了過去。

回了廚房,李姑姑盛好了熱騰騰的三鮮麵:“來來,這碗給你。”

潮生一笑,接過麵碗和筷子,在門旁坐了下來。外頭夜涼如水,這屋裏卻熱烘烘的,多待一會兒就是一身汗。

“謝謝姑姑——你怎麽知道四皇子會叫宵夜?”

四皇子平時作息很規律,叫宵夜的時候不多,小廚房一般是備好了晚膳就熄了火,隻留一個小爐子,上麵是熱水。反正要茶的話,旁邊還有一個小茶房,裏麵有茶爐子,夜裏也不會熄火的。

李姑姑還沒說話,小順也摸了來,後麵跟著一臉冷漠的小肅。

“喲,正趕上。好姑姑,也賞我們碗麵吃吧。”

李姑姑剜他一眼:“麵在鍋裏,自己去盛。”

小順脆脆的應了一聲:“好嘞。”

他尋了兩隻大碗,盛了兩碗麵,一碗給小肅,一碗自己端著吃。

“殿下今晚沒吃什麽東西?”

“沒有。”小順西裏呼嚕的吃麵,一麵哈著氣喊燙,一麵還吃得不亦樂乎:“哪裏吃著了,隻喝了幾杯冷酒吧?那席上的東西我看殿下一點兒都沒動。可惜了,螃蟹個頭兒有那麽大。”

“你就惦記著吃。”

不過小順他們應該也是一直餓著的,主子赴宴,他們隻能等著。李姑姑這鍋麵,左右是不會剩下的,即使四皇子不要,小順他們回來也會吃個精光。

“哎喲,姑姑這就冤枉我了。我小順是隻顧著憨吃愣喝的人麽?再說,就算想吃兩口,隻要沒誤了差事,也不算什麽錯兒啊。”

小肅轉頭看了他一眼,小順縮了縮脖子,不再嬉皮笑臉。

小肅吃相比小順強多了,也沒有那麽大動靜。

但是四皇子為什麽回來得這樣早,小順可沒有說。

他雖然看起來隨和,可是不該說的話,一句也別想從他嘴裏撬出來。

如若不然,就算他機靈討喜,可是宮裏機靈討喜的小宦官多了,不差他這麽一個。

能在四皇子身邊兒服侍幾年的,心裏肯定不會象臉上一樣,大大咧咧沒個成算。

潮生也吃了半碗麵。

麵條筋道,湯汁熱熱的,吃下去渾身都暖洋洋的。

小順他們幾口把麵扒完,抹一下嘴,也急急忙忙走了。

伺候主子都是這樣,吃飯沒個定點兒,常常冷一頓熱一頓的。主子不吃你總不能先去吃,主子叫你叫不著,一問,哦,吃飯去了?

誰敢啊?

“不用你收拾了,快回去吧。”

潮生已經把碗洗出來扣在那兒瀝水了,一邊擦手一邊說:“姑姑也早些睡,你昨天說肩膀疼的,現在好些了麽?”

“早好了。”李姑姑說:“就是以前落下的老毛病,拿熱手巾捂捂就好很多。”

潮生點頭說:“姑姑可得當心些,看著是小毛病,可是難受起來多受罪啊。”

她在浣衣巷一年,手上起過凍瘡。去年冬天雖然已經用心保護,還是起了凍疙瘩。李姑姑說再養兩年,會慢慢養回來。

過了一會兒小順又來提熱水,潮生替他將水兌好:“夠麽?”

“盡夠了。”小順湊過來低聲說:“你知道殿下為什麽早回來?”

潮生誠實地搖了搖頭。

小順簡單的說了幾句,就拎著桶走了。

四皇子之所以早早回來,是因為皇帝在賞月宴上大發雷霆,斥責了了二皇子和三皇子。

事情並不複雜,二皇子現在是最年長的一位皇子,中秋宴上的位置也在三皇子上首。開席的時候,二皇子也應該領著眾位弟弟給皇帝上酒。

可是二皇子腿腳不方便,以前有兩回中秋宴他甚至麵兒都沒露,這領頭的事都是三皇子做的。今年二皇子去了,自當由他領頭。

可是二皇子腿腳不便,這一次中秋的安排,還是由三皇子領頭。

這二皇子可不答應了

他平時對皇後和老三就有心病,今年本來是娶了新媳婦兒,歡歡喜喜來的,結果就被打了臉了。

二皇子三皇子吵了起來,皇帝氣得把兩人都訓斥了一番,這月自然也賞不成了。

潮生搖搖頭。

有時候她覺得二皇子就象是一個壞脾氣的小孩子,肆無忌憚的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這種性格可不怎麽討人喜歡。

差不多的年紀,可是二皇子就象一直停留在孩童時代沒有長大一般。

他的身世,他的殘疾……他的自尊心特別的強,而且異常敏感。

至於三皇子,潮生不熟,隻見過那麽幾次。

這個人很驕傲,一看就沒有受過什麽挫折。

他懂事時,陸氏已經成了皇後,可以想象他的成長曆程應該是一帆風順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這樣一個人,對待身有殘疾聲名不佳的二哥,是肯定沒有什麽敬意的。

潮生搖搖頭,反正這不關她的事。

皇子們之間的意氣紛爭……和她一個小小宮女,距離可不是一般的遙遠。

宜秋宮又一次變成了霜染楓紅的世界,就象披上了錦繡彩綢。那顏色多麽豐富,紅的綠的黃的,深深淺淺,一層又一層。

四皇子的親事定了下來。

是禦史大夫溫輔的長女,比四皇子小一歲。皇帝挑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還令欽天監合算過生辰命格,最終定下來這位溫家大小姐。

小道消息傳得風快,這位溫小姐的性情脾氣喜好等等……不管真假,潮生這些天聽了滿滿兩耳朵。

據說這位溫家大小姐,沒白姓這個溫字,性格十分溫柔隨和,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且貌美如花,與四皇子十分相配。

這些好話,就算打個八折、七折來聽,未來的四皇子妃也是極為優秀的人了,堪稱完美。

潮生隻希望這位溫家大小姐真的是溫柔隨和的人,不然將來在她手底下討生活可不容易。

李姑姑的消息更加確實。

“溫家大小姐性情是當真不錯。”李姑姑說:“不過相貌可沒有旁人吹得那麽好了。”

咦?不美嗎?

四皇子自己生得太好了,其實四皇子妃用不著太美。書上不說了麽?娶妻娶賢,妻子的主要作用不是觀賞。

是要講求實用性的。

就算娶個天仙美女回來,今天被人坑了田租,明天被人騙了私房,後天丟醜丟到人前……那這日子才沒法兒過呢。

世家高門裏的好媳婦,放到現代去那都是公關精英,人事專家,有的甚至可以算做政治顧問。

潮生最關心的是,這位溫大小姐有沒有虐仆的案底。

“那倒沒有。”李姑姑很肯定。

潮生頓時放下一半心事。

那就好。

要是擱上個動不動就賞板子賞耳光,不把下人當人的主子,那前途真是一片黑暗。

四皇子的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三月。

嗯,是個好時候,不冷不熱的。

從現在開始算起,半年的時間裏,男方要準備房子,女方要準備嫁妝,時間還真有點緊張。

潮生也開始清點自己的東西——

一切順利的話,明年的此刻,她已經不在宮中了。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起來,原來不知不覺中攢下了這麽多零碎。

其實許多都是用不著的東西。

潮生打開盒子,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往外拿。

拿到最下麵的時候,她愣了一下。

最下麵是一塊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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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國慶愉快,吃好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