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雨已經不下了,晴空萬裏無雲,看樣子也不會再下了。

不下雨的時候,太陽曬起來那可就夠受了,好在莫言躺在枝葉下、陰涼裏,並不覺得熱,可是他心裏急,那比曬太陽還難受。

急歸急,難受歸難受,奈何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正如楚雲秋臨走時所說,這地方既隱密又安全,誰也想不到,也根木看不見躺著他這個人。

除非他叫,可是他敢麽?他自問還是不敢,那殘廢老人還在左近,楚雲秋還真嚇住了他。沒奈何,隻好等一個時辰之後了!

既是非等一個時辰後不可,現在急有什麽用呢,靜下心閉著眼養養神吧,奔走江湖這麽多年,還真難得有這麽一刻呢!

莫言閉上了眼養起了神,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個話聲傳進了耳中,話聲來自下頭,清脆、甜美、悅耳,很顯然是女子話聲,而且是個年輕女於的話聲。

那年輕女子說道:“姑娘,怕是咱們聽錯了吧,你看這兒破得這個樣子,江相公怎麽會到這兒來?”

“江相公”,莫言聽得一怔,心頭也一跳,想坐起來又動彈不得,隻好凝神地再聽下去了。

隻聽另一個話聲跟著響起,也是個女子話聲,這女子的話聲比剛才那女子的話聲更甜美、更好聽:“傻丫頭,你哪兒知道,這座梅家廢宅可不同於一般廢宅,這是昔日江南首富梅淩煙的家。梅淩煙的家不但是江南的首富,也是個武林世家。”

“梅淩煙幾年前遭逢變故,一夕之間家破人亡,究竟是怎麽招來的禍,哪些人行的凶,到如今仍是個謎。江相公身懷絕學,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咱們也很清楚,既然到了揚州,焉有不來悔家廢宅的道理!說不定他就是為查這件事才到揚州來的。”

這番話,莫言字字聽入了耳中,他有八成的把握,這“江相公”指的是江山,可是還欠兩成把握他不敢肯定,而且他一時也不知道這兩位姑娘是何許人。

所以,他仍不敢出聲,仍耐心地聽下去。

隨聽先前的那位姑娘道:“可是咱們到這兒來有什麽用,這兒什麽都沒有……”

後說話的那位姑娘道:“我知道,我並不一定要找著他,我到揚州來也不是來找他的。

但既然到了揚州,我認為該來看看這座梅家廢宅。你看,眼前這座梅家廢宅雖然殘破不堪,但也可以看出昔日是如何富有、如何的美侖美奐。”

隻聽先前那位姑娘道:“你這是何苦,要不你就別來,既然來了,你幹麽又不承認是來找江相公的,你的心事婢子還會不知道,你對婢子還用得著隱瞞什麽?”

後說話的那位姑娘道:“別胡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已訂了親的人,我不想招惹這個麻煩,更不願讓他末婚妻的家人再跑來找我理論,這不是別的事,傳揚出去落人笑柄,要讓穀主知道了,我也別想活了。”

這一來莫言更糊塗了,“他是訂過親的人”,據他所知江山並沒有跟誰訂過親,江山連提也沒提呀!“穀主”?這又是什麽穀?

先說話的那位姑娘道:“江相公也真是的,在咱們船上待了這麽久,說也不跟你說一聲……”

隻聽後說話的那姑娘道:“傻丫頭,你是怎麽了,人家跟我說這個事情幹什麽,犯得著麽?”

“船上”,莫言為之心頭猛跳,他明白了,這他聽江山提過,當即開口說道:“下頭可是蕭棲梧蕭姑娘?”

下頭陡然傳上一聲驚喝:“什麽人躲在暗處……”

後頭那位姑娘說了話,話聲很平靜:“翠吟不可無禮,是哪位在此,請出來讓蕭棲悟見見。”

莫言忙道:“蕭姑娘!我是莫言,在樓頂上,我的行動不方便,可否請兩位上來一會兒。”

沒聽見蕭棲梧說話,卻聽見衣袂飄風聲上了小樓。

莫言忙又道:“蕭姑娘,我在頂上,屋頂。”

話剛說完,眼前一花,香風襲人,一位美豔絕倫、冰肌玉骨、宛若神仙中人的白衣姑娘,跟一位明眸皓齒、俏生生的青衣少女已站在眼前。

那白衣姑娘兩道清澈的目光投注在莫言臉上,隻聽她道:“可是“風塵二奇”中的莫老人家?”

莫言忙道:“不敢當,正是莫言,我穴道受製,行動不便,請姑娘屈駕,還請姑娘原諒。”

青衣少女道:“老人家你怎麽知道我家姑娘?又怎麽知道我家姑娘叫……”

莫言道:“我是江山的朋友,聽江山提過蕭姑娘:”青衣少女美目一睜,神情一喜,蕭淒梧嬌岱嫣紅,開口說道:“原來老人家跟江山是朋友,那就難怪了,老人家這穴道是被誰製住的?”

莫言苦笑道:“就是江山。”

翠吟道:“江相公?那他人呢?”

莫言道:“走了,剛……”

蕭棲悟滿麵詫異地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老人家既是江相公的朋友,怎麽會被他製了穴道?”

莫言當即從他結識楚雲秋說起,一直說到剛才,當然他為楚雲秋瞞了該瞞的事,他隻說能說的。像有關殘廢老人的那一段,他隻說楚雲秋懷疑那是梅淩煙,想找著殘廢老人問個究竟,別的他一字也沒提。

靜靜聽畢,翠吟首先叫道:“原來那“百花城”竟會是昔日的“殘缺門”,江相公也真是,怎麽能一個人深入險境,姑娘,我看咱們還是趕快趕去吧:”蕭淒悟臉色有點凝重,別的沒看出什麽,隻聽她緩緩地道:“不忙,先為莫老人家解開穴道再說。”

莫言道:“那真是多謝姑娘。”

蕭棲悟道:“老人家別客氣,江相公可是在老人家腰間點了一手?”

莫言點頭道:“正是。”

蕭棲悟纖纖玉手往莫言腰間拍去,這一掌是拍實了,但莫言仍躺著沒動。

蕭棲悟呆了一呆道:“江相公用的是獨門製穴手法,逼我就無能為力了。”

莫言為之一怔,道:“怎麽,他用的是獨門製穴手法?”

蕭棲梧點點頭道:“不錯,恐怕老人家隻有等穴道自行解開了。”

莫言苦笑道:“那也隻好等了。”

翠吟望著蕭棲悟道:“姑娘,咱們是不是先趕去……”

蕭棲悟遲疑著沒說話,莫言忙道:“姑娘能不能等等我,剛才我已經嚷出了聲,要是那殘廢老人還在左近,他一定聽見了。”

蕭棲梧微微點頭道:“老人家說得是,那就等老人家一塊兒走吧!”

說完話,她轉身生了下去。翠吟隻好跟著生了下去,但她卻忍不住心裏的焦急,說道:

“老人家,還有多久:”莫言有點窘道:“就快了。”

蕭棲梧看了翠吟一眼。盡管翠吟皺起眉鋒,還想再說,但她卻沒再敢說。

莫言遲疑了一下,窘迫她笑了笑,然後望著蕭棲悟道:“請恕莫言孟浪,姑娘可是來找江山的?”

蕭棲梧嬌靨又一紅,道:“老人家剛才已聽見我跟翠吟的談話,我也不必隱瞞,我到揚州來是來找他的。”

莫言道:“聽姑娘剛才說,他已訂了親,他末婚妻的家人還我過姑娘?”

蕭棲梧微微點頭,道:“是的,提起來實在讓人羞慚,其實我並不知道,我也沒做錯了什麽!”

莫言道:“這不是罪孽,姑娘本就沒有做錯,而且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姑娘是聽誰說他已訂了親的?”

翠吟美目一睜道:“怎麽,他難道沒有……”

莫言攔住了翠吟,望著蕭淒悟道:“請姑娘你先答問話。”

蕭淒悟道:“就是他末婚妻那個娘家人。”

莫言道:“那個人姓什麽?叫什麽?是他末婚妻的什麽人?長得什麽模樣?”

蕭淒悟道:“他沒說他姓什麽卞叫什麽,他說是江相公的末婚妻是他的妹妹,很耳輕,人也長得很俊,穿一件白衣,不過我看他是個易釵而弁的紅粉女兒身……”

莫言“哦”地一聲,笑著說道:“我知道她是誰了,姑娘沒看錯,她確是易釵而弁的紅粉女兒,提起她來,姑娘恐怕也知道,她就是那崛起不久、但卻使黑道群邪聞名喪膽的“血無痕”……”

蕭棲悟呆了一呆,道:“原來她就是“血無痕”,我還不知道“血無痕”是一位紅粉女兒……”

翠吟道:“老人家,她是不是江相公的末婚妻?”

莫言笑笑說道:“據我所知,江山是在“百花城”才認識她的,緣不過幾麵,但是她一直暗中保護著江山,也確曾幫過江山的大忙,救過江山的命,她有沒有跟江山私訂終身我不清楚,不過她要是江山的末婚妻,他不會不跟我提一下。”

翠吟圓睜著美目叫道:“好哇!原來是這麽一回事,虧她還想得出這種的詞兒啊,真是不……”

蕭棲梧看了翠吟一眼,翠吟立即改口說道:“姑娘,她不該對你這樣:”蕭棲悟沒有理翠吟,望著莫言道:“多謝老人家指點,我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她。”

莫言道:“姑娘的度量比那位大多了。”

蕭棲悟道:“老人家誇獎了:聽老人家說江相公有位紅粉知己已失-可能被“逍遙宮”的人擄了去,是不是指這位姑娘。”

莫言道:“不錯,就是這位姑娘?”

蕭棲悟道:“江相公隻憑“揚州八怪”將入送往“梅嶺”“史祠”大鍾內之詞,以及他在“史祠”內找到一張“逍遙宮”的信箋,便認為他這位紅粉知己是“逍遙宮”的人擄去的,是麽?”

莫言道:“是的,姑娘。”

蕭棲悟搖搖頭說道:“恐怕江相公誤會了,要不然就是這裏頭別有蹊蹺,據我所知,“逍遙宮”的人絕不會做這種事。”

莫言微感一愕,道:“姑娘知道“逍遙宮”?”

蕭淒悟點點頭道:“我知道,我對“逍遙宮”力道得很清楚,我敢保證“逍遙宮”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莫言驚異說道:“姑娘對“逍遙宮”知道得很清楚?那麽姑娘一定知道,“逍遙宮”在什麽地方了!”

蕭棲悟道:“我知道,可是,請你原諒,我不能說,因為我的家人對“逍遙宮”主人作過許諾,絕不向我家以外的任何人透露“逍遙軍的所在,不過,我可以再向莫老保證,“逍遙宮”的人絕不會做這種事。”

莫言道:“可是,那“逍遙宮”的信箋……”

蕭棲悟道:“我敢說這裏頭一定別有蹊蹺。”

莫言沉默了一下,道:“我不敢信不過姑娘,姑娘要是早來片刻就好了,也好讓江山知道……”

蕭棲悟道:“不要緊,咱們待會兒會見著他的。”

莫言目光一凝道:“我知道姑娘的出身來曆,姑娘跟令堂毅然離開了南宮家,雖屬不得已,但卻是明智之-,隻是姑娘剛才提到穀主……”

蕭棲悟道:“不瞞老人家,那是家母,我現在跟母姓,家母帶我離開家父之後,人居於一處幽穀,家母叫它“長恨穀”,所以找現在是“長恨穀”的人。”

莫言“哦”地一聲,說道:“原來如此……”

蕭棲梧忽一凝目光,道:“老人家,我聽江相公說過,他在為別人找一個眼瞎、無舌、兩手俱毀的殘廢老人,找著這殘廢老人,他可以換取另一個知道他仇家人的住處,並且告訴我,這個殘廢老人對他極為重要,要是我沒猜錯,老人家所說躲進民家、就在左近的殘廢老人,一定就是他要找的那個殘廢老人,既是這樣,他怎麽會舍了殘廢老人趕往“百花城”

去,盡管那位“百花城主”有意害他,而且有席卷武林之心,找著這位殘廢老人之後再趕往“百花城”也來得及啊!”

莫言呆了一呆,道:“這麽說,有關這殘廢老人的事,他告訴過姑娘了。”

蕭淒悟微頷首道:“是的,許是他忘了跟老人家提了!”

莫言有點不好意思,道:“姑娘不知道,要江山幫他找個殘廢老人的人,就是那位“百花城主”。”

蕭淒梧微微一怔,道:“原來如此,這麽一來內情就複雜了,難怪他會舍了這殘廢老人趕到“百花城”去……”

遲疑了一下,凝目接道:“老人家,看看江相公似乎有很多難言之隱。”

莫言神情一震,也遲疑了一下才道:“不錯,他是有不少難言之隱,我知道一些,可是我不便說……”

蕭棲悟淺淺一笑,道:“是老人家誤會了,我沒有背地裏打聽江相公那難言之隱的意思,我也不會這麽做。”

莫言窘迫地一笑,剛要說話,忽地兩眼一睜,挺身生了起來。

翠吟道:“老人家的穴道開了。”

蕭棲悟頭一個站了起來,道:“那麽咱們快走吧!”

顯然,她表麵平靜,內心比誰都還急。

莫言跟翠吟自然是毫無異議,然而世間事往往是欲速則不達的。

二一個人這裏剛剛掠下小樓,從前院兩兩八後地進來整整十個人,後頭那八個清一色的黑衣壯漢,前頭那兩個赫然竟是南宮海天跟“無情公子”冷鐵生。

莫言先是怔了一怔,繼而又是一驚,道:“糟了!我碰著對頭了,真是冤家路窄。”

這當兒,冷鐵生也看見了他,臉色一變,立即停了步。

隻聽南宮海天哈哈一笑道:“怎麽樣,公於爺,我沒騙你、沒說錯吧,我這位妹妹是不是在這兒,走!過去見見。”他拉著“無情公子”走了過來。

蕭棲悟嬌靨上的顏色變了一變,但旋即就恢複了平靜。

南宮海天和冷鐵生轉眼便來近了,冷鐵生一雙目光緊盯在蕭棲梧的嬌靨之上,現在一點兒也不冷峻了,反倒有點兒炙熱過人。蕭棲梧卻是視若無睹,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隻聽南宮海天帶笑說道:“來,鐵生,這就是我那位妹妹。”

冷鐵生目不轉瞬,連眨也不眨一下,抱起了雙拳,滿臉的奸笑,說道:“冷鐵生見過姑娘。”

蕭棲悟淡然說道:“你我素不相識,不必客氣,我也當不起。”

冷鐵生為之一怔,好窘,好尷尬。

南宮海天一旁道:“妹妹,你是怎麽了,我不是正在給你介紹麽?”

蕭棲悟道:“用不著,你的朋友我不敢高攀,讓開路,我要走了!”

南宮海天忙一伸手,道:“這是幹什麽,別這麽急好不,怎麽說咱們總是親兄妹,好!

這個咱們現在不談,咱們談正經的,行了吧!”

蕭棲悟道:“你有什麽正經的要跟我談?”

南宮海天馬上堆起了滿臉的笑,道:“妹妹,跟你一樣,我也是來找江山的,我知道你來了揚州,心想跟在你後頭準沒有錯……”

蕭棲悟道:“你錯了,江山不在這兒,我也遲了一步,他早走了。”

南宮海天道:“他早走了,士哪兒去了?”

蕭淒悟道:“你想知道麽,告訴你也無妨,他上“百花城”去了?”

南宮海天訝然道:“好好地怎縻突然又土“百花城”去了,他不是剛從“百花城”來的麽?”

蕭棲悟道:“你知道“百花城主”給他那一頁三武刀法,是什麽刀法?我可以告訴你,那不是什麽“軒轅刀法”,而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也就是說“百花城”的人就是原“殘缺門”的人,如今你還要那一頁三式刀法麽?”

南宮海天眉鋒微皺,道:“這就怪了,妹妹既然來遲了一步,沒找著江山,你怎麽知道江山是士“百花城”去了,又怎麽知道那一頁三式刀法不是“軒轅刀法”,而是“殘缺門”

的“左手刀法”?”

蕭棲悟道:“我是聽這位老人家說的,信不信由你!”

冷鐵生突然說道:“姑娘可知這位老人家是何許人麽?”

蕭棲悟道:“冷公子,我還不至於孤陋寡聞得連“風塵三奇”中的莫老人家都不知道吧!”

南宮海天道:“這就對了,別人所說的話我或許相信,唯獨這莫老頭兒說的話我不敢相信。”

蕭棲悟道:“我剛才說過,信不信在你,不信你們就在這兒找江山吧,我還有事兒,失陪了。”

南宮海天站著沒動,道:“妹妹,你要走可以,我也不敢攔你,不過你得把莫老頭兒給我留下。”

蕭淒悟道:“我得把莫老人家留下,為什麽?”

南宮海天一指“無情公子”冷鐵生,道:“鐵生跟他有點兒過節,想借梅家廢宅了結。”

莫言嚷道:“好啊!姓冷的,怪不得你們倆湊在一塊兒,你要找個助拳的代你出口氣,他要找江山那一頁三式刀法……”

南宮海天陰笑道:“不錯,莫老頭兒,你說著了,我在路上碰見了冷公子,他提起了追趕你遭人插手的事,我一聽就知道那是江山。我要東西,他要出氣,這麽一來,我們倆就湊在一塊兒了,隻要我倆湊在一塊兒,他的氣準能出,我要的東西也一定拿得到手卞是不是?”

莫言不相信南宮海天和冷鐵生聯手就能對付江山,他想用他的騙術施個詐,告訴南宮海天和冷鐵生說江山就在左近,雖然蕭棲梧已說江山不在此地,那不要緊,這種事本就虛虛實實,好在南宮海天和冷鐵生也不相信。

可是難的是眼前實力懸殊,萬一南宮海天和冷鐵生聽說江山就在左近,寧可、拚命也非要人不可,那仍然是個麻煩。

他這兒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聽蕭棲梧說道:“冷公於,你跟莫老人家真有什麽過節是麽?”

冷鐵生原本沒想到蕭棲悟會跟他說話,怔了一怔,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樣子,道:“是的,蕭姑娘。”

蕭淒悟道:“這就麻煩了,莫老人家現在跟我在一塊,要是有誰跟他過不去,我自不便不管,難道冷公子要先跟我搏殺一場不成麽?”

冷鐵生作難了道:“這……這……”

南宮海天忙道:“妹妹,這跟你沒關係……”

蕭淒悟沒聽見似的,望著冷鐵生道:“冷公子可否看我薄麵,今天暫把莫老人家的過節攔下,錯過今天,什麽時候我沒跟莫老人家在一起,冷公子再作了斷,行麽?”

冷鐵生哪忍說個“不”字,就是鐵石人兒也不忍心。

他兩道長眉揚了揚,點點頭道:“既然蕭姑娘說了話,冷鐵生焉敢不遵,我話說在這兒,隻要莫言跟在蕭姑娘身邊一天,我一天不碰他就是。”

蕭棲梧淺淺地一笑,說道:“冷公子顧全了我的顏麵,沒有讓我作難,實在讓人感激,我這裏謝了。”她居然對冷鐵生淺淺地施了一禮。

冷鐵生受寵若驚,忙還禮不迭。

蕭棲悟沒再說話,邁步要走,南宮海天哼哼一笑道:“妹妹,想不到你還會這一套啊,這檔子事雖然提不起來了,還有江山那檔子事呢!”

蕭棲梧立即停步望著冷鐵生,道:“冷公子,我說江山已經不在這兒了,冷公子你相信麽?”

冷鐵生連遲疑都沒有遲疑,微微她笑了笑,道:“蕭姑娘說的話,冷鐵生焉敢不信!”

蕭棲悟道:“那麽請冷公於讓讓路,可以麽?”

冷鐵生連忙答應,欠身往一旁退去。

蕭棲悟謝了一聲,偕同莫言帶著翠吟往前行去。

那八名黑衣壯漢似乎要阻攔,蕭淒梧日射寒芒,直逼過去,那八名黑衣壯漢立即欠身退後。

蕭棲悟、莫言、翠吟走了。南宮海天眼睜睜地望著他們二一人走了。

過了一會兒!

南宮海天望著冷鐵生叫道:“我的公子爺,你是怎麽搞的?”

冷鐵生道:“海天兄,隻要我能幫你搏殺江山,讓你得到那三式刀法,你就把令妹給我,這話可是你說的。”

南宮海天點頭道:“不錯,是我說的……”

冷鐵生道:“那麽我從現在開始博取令妹的好感,有什麽不對?”

南宮海天皺著眉兒,說道:“我的公子爺呀!你這叫博取她的好感?你是上了她的當了!”

冷鐵生笑了笑說道:“這值得!你可別把我當傻瓜看,莫言總不會跟在她身邊一輩子,是不?”

南宮海天道:“莫言是不會跟在她身邊一輩子,可是你別忘了,江山是你的情敵,你要不幫我搏殺江山,她可就要跟江山一輩子了。”

冷鐵生道:“你隻知道怪我,剛才你也在這兒,你為什麽不攔她?”

南宮海天叫道:“我的老天爺,你是怎麽了,她總是我的妹妹呀,她要是不告訴我江山在哪兒,我能拿她怎麽樣?”

“這就是了!”冷鐵生道:“咱們不該找她,應該找江山。”

南宮海天道:“你說得倒輕鬆,上哪兒找江山去?”

冷鐵生道:“別人不知道江山的去處,莫言那老東西一定知道,我看見江山跟他一塊兒離開那座小亭往揚州方向來的,他會告訴令妹,不會告訴咱們,咱們隻要暗中跟著他們,我不信找不著江山。”

南宮海天呆了一呆,道:“對啊!我怎麽就沒有想到呢,我的公子爺,看來你並不十分糊塗嘛!”

冷鐵生冷冷她笑道:“誰要把我冷鐵生當作糊塗人,誰才是真正的糊塗人,別耽誤了,再晡筧思揖妥噅讀耍快走吧!”邁步往外行去。

南宮海天定定神忙跟了上去。出了梅家廢宅是談笑退敵。”

冷鐵生冷冷她笑道:“誰要把我冷鐵生當作糊塗人,誰才是真正的糊塗人,別耽誤了,再晡筧思揖妥噅讀耍快走吧!”邁步往外行去。

南宮海天定定神忙跟了上去。

出了梅家廢宅,莫言一揚拇指兒,讚聲說道:“姑娘,還是你行,這簡直就是談笑退敵。”

蕭棲悟道:“莫老誇獎了,這邊走。”

她忽然帶著翠吟往右付去。

莫言忙跟上去,道:“姑娘這是幹什麽?”

蕭棲悟道:“防著點兒總是好的,我哥哥跟冷鐵生都不是糊塗人。”

說話間,二人拐進了梅家廢宅的一條小胡同裏。

三人剛剛拐進小胡同,冷鐵主和南宮海天等從梅家廢宅出來了。

隻聽南宮海天“咦”了一聲,道:“怎麽走沒影兜了?”

冷鐵生道:“他們走不太遠的。”

加快步履行去,一行人很快地不見了。

莫言道:“姑娘,你簡直讓我五體投地。”

蕭棲悟道:“老人家誇獎了,看來他們不相信江相公去了“百花城”,那最好不過,他們信了反倒是禍害,咱們走吧,避開他們走。”

三個人出了胡同,就要走。隻見兩條人影如飛掠到,蕭棲悟和莫言眼力都夠好的,一眼便看出來人俱是一身紫衣,一個紅臉矮胖老者,一個黑臉長髯老者。

他們二個人看見了那兩個紫衣老者,那兩個紫衣老者自然也看見了他們二個兩個紫衣老者互望了一眼之後,黑臉長髯老者一孢雙拳,道:“請問一聲,三位可曾在這一帶看見一個穿白衣的年輕人,帶著一位穿紫衣的姑娘!”

蕭棲悟搖搖頭道:“沒有!”

隻聽紅臉矮胖老者道:“我說那姓江的小畜生不會再跑到這兒來,你偏偏不信。”

蕭棲悟聽得微微一怔。這當兒那黑臉長髯老者又一抱拳,謝了一聲要走。

蕭棲悟忙說道:“二位請留步,二位要找那個姓江的,不知道叫江什麽?”

紅臉矮胖老者道:“叫江山,姑娘聽說過麽?”

蕭棲悟道:“二位從哪兒來,尊姓大名,怎麽稱呼?”

紅臉矮胖老者道:“姑娘問這……”

蕭淒悟道:“我是江山的朋友,有什麽事二位找我也是一樣!”

紅臉矮胖老者兩眼微微一睜,寒芒微現,道:“你是江山的朋友,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哪兒?”

蕭棲悟道:“當然知道!”

紅臉矮胖老者兩眼寒芒戶閃,道:“他現在在哪兒?”

蕭棲悟道:“二位還沒回答我的話。”

紅臉矮胖老者臉色微變,就要說話。

忽聽黑臉長髯老者道:“老夫彭剛,老夫這同伴姓潘,單名一個朋字。”

蕭棲悟微微一怔,道:“莫非“雙鳳門”四位護法中的兩位?”

“正是!”彭剛訝異地白了蕭棲悟一眼,道:“恕老夫眼拙,姑娘……”

蕭棲悟道:“我一介女流,藉藉無名,沒沒無聞,姓名不提也罷,據我所知,江山並不認識“雙鳳門”的人,不知二位找他有什麽事?”

潘朋冷哼一聲,道:“老夫相信他不認識“雙鳳門”的人,他要是認識就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

蕭棲悟-然道:“潘護法這話……”

彭剛道:“本門找的隻是江山,跟姑娘沒關係,本門也不想多牽連別人,姑娘要是知道江山現在何處……”

蕭棲悟道:“我說過,我是江山的朋友,二位有什麽事找我也一樣的。”

隻聽潘朋沉聲說道:“小小年紀個女孩子家懂什麽,江山那小子小畜生擄去了本門公主。這件事找你也是一樣麽?”

蕭棲梧微微一怔,旋即說道:“這位潘護法說話可真和氣啊,那要看江山是不是真擄去了“雙鳳門”的公主,要是真的我照樣能擔當。”

潘朋道:“自然是真的,憑“雙鳳門”的聲威及老夫二人的身分,難道還會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不成?”

蕭棲悟道:““雙鳳門”在武林中的聲威不小,二位在“雙鳳門”中的身分也不低,無中生有、血口噴人相信還不至於,但沒弄清楚真相,便魯魯莽莽的大興問罪之師卻有這個可能。”

潘朋臉色一變道:“你……”

莫言剛才還有點滿頭霧水,現在聽蕭淒悟這麽一說,立即恍然大悟,忙道:“貴門那位公主可是女扮男裝化名黃君?”

彭剛點頭道:“不錯,那就是本門公主。”

莫言忙笑道:“二位誤會誤會,這是個大誤會,二位可知道,江山咆在我貴門那位公主……”

彭剛目光一凝,道:“江山也在我本門公主?”

莫言道:“二位不知,貴門那位公主前些日子確實跟江山在一起沒錯,可是兩天前她跟江山結伴上“梅嶺”“史祠”查一件事,貴門那位公主告訴江山有事出去一下,讓江山在“史祠”裏等她,哪知道她這一出去就沒再回“史祠”。”

彭剛道:“這個老夫知道,那是本門這位潘護法奉門主之命把公主召回去的。”

莫言為之一怔,道:“這麽說,那是貴門主下令……唉!江山還以為是誰把她擄了去,一直都掛著心……”

蕭棲悟也道:“既是這樣,貴門怎麽還我江山要人?”

潘朋道:“他追上了我們,用那卑鄙下流的手法,又把本門公主擄了去,本門怎麽不該找他要人?”

蕭棲悟和莫言都為之一怔。

莫言詫聲說道:“江山他又追上你們,把貴門公主擄了去?”

蕭棲悟道:“這麽說,二位是追他一直追到此地了?”

潘朋道:“可以這麽說!”

莫言搖頭道:“不對,不對,這你們就是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了,江山離開“史祠”後就一直在我那位黃君,沒離揚州多遠就碰著了我,一直到一個時辰前他才跟我分手,而且到現在為止,他還不知道黃君就是“雙鳳門”的公主,據去貴門公主的怎麽會是他?”

潘朋日射寒芒,逼進一步道:“你說誰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莫言道:“明明不是他,你們硬指是他,這不是無中生有、血口噴人,那又是什麽的呢?”

潘朋勃然色變,閃身欺了過來,探手就抓。

蕭淒悟道:“慢著,把事情弄清楚之後再動手不遲!”

她輕抬柔荑,那水-般一把玉指點向潘朋的掌心,看似緩慢,其實奇快無比,根本就不容潘朋變招。

潘朋神情一震,飄身退了回去,驚異目光直逼蕭棲悟,沉聲說道:“女娃兒,你是……”

蕭棲悟道:“江山的朋友,至於我的姓名,那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我得代江山弄清楚這件事。請答我問話,貴門公主是在被召回的半路上被人擄去的?”

潘朋一招被這回,一時沒敢再躁進,點點頭道:“不錯。”

蕭棲悟道:“貴門公主被擄的當時,二位鄱在場麽?”

潘朋沒說話,彭剛說道:“在是在,不過,老夫二人跟一些隨從們都被藥物迷昏了過去,並不知道當時情形。”

蕭棲悟微微一怔,道:“這麽說二位並沒有親眼看見江山擄人?”

潘朋雙眉微皺道:“不錯。”

蕭棲悟道:“那麽二位怎麽跑到揚州來找江山要人?”

潘朋冰冷地道:“那下五門的蒙汗藥是下在山泉裏,老夫二人醒了之後在上遊找到一對男人穿著薄底快靴的腳印,本門公主進入江湖以來認識的人並一不多,又是跟江山剛分手,不是他是誰?”

蕭棲梧淡然她笑道:“我再請問一句,找江山要人之舉,是二位擅作主張,還是奉了貴門主的令諭?”

潘朋道:“公主這趟出遊,走出老夫二人率眾隨從護駕,老夫二人自有責任找回公主。

不過老夫二人已派人回報門主了……”

蕭淒悟微微點頭道:“那就好,我不妨再告訴二位一句,江山沒有擄人,擄人的也不是江山,二位職責所在,心裏為難,乃屬人之常情,也可見二位對“雙鳳門”耿耿忠心。隻是二位太莽撞、太冒失了,像二位這種要人法,到哪兒也說不通,我奉勸二位一句,二位要真心急主難,還請改變方向,另覓途徑,要不然貴門公主倘有什麽失閃,二位日後可難見貴門主。言盡於此,失陪!”

她轉身要走,潘朋突然說道:“姑娘請留一步!”

蕭棲悟回過了身,潘朋沉聲地說道:“我二人的生死事小,本門公主的安危事大,姑娘可以保證江山真沒有……”

蕭淒悟道:“我可以以“長恨穀”三個字擔保。”

莫言毅然道:“我莫言也可以押上這條老命。”

潘朋臉色一變,道:“姑娘是“長恨穀”的蕭姑娘?”

蕭棲悟道:“不錯,正是蕭棲悟。”

潘朋轉望莫言道:“你是“風塵三奇”中的莫言?”

潘朋一聲怒笑道:“弄了半天,原來是南宮家的人跟莫騙子,你們的話豈能相信,那姓江約有你們這種朋友又豈會好到哪兒去?險些教你們誆了,把江山交出來!”閃身撲向蕭淒悟。

翠吟冷叱一聲,道:“你敢罵我家姑娘,我打爛你的嘴。”

她飛身迫了上去。蕭淒悟沒想到翠吟會出手,翠吟怎麽會是“雙鳳門”護法的對手,她一驚就要出聲喝止。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潘朋一聲沉喝:“小小丫頭也敢逞強,給我滾!”單掌猛地一抖。

翠吟驚呼聲中跟蹌暴退。蕭棲悟大-失色,忙迎前扶住翠吟。

這當兒,潘朋已經跟著撲到了,蕭淒悟一雙美目之中電閃冷芒,抬了抬玉手,一連拍出三掌。顯然,姑娘已經動了肝火,存心不讓潘朋逃出手去。

潘朋身為“雙鳳門”護法,一身技藝自非等閑,他一連化解了蕭淒悟兩掌,然而蕭棲悟這第三掌尤其快速,簡直賽過迅雷奔電,潘朋那第二一招還沒來得及出手,她那第二一掌已帶著勁風當胸拍到。

潘朋大驚,暗一咬牙急挪身,砰然一聲,蕭棲梧那一掌正中右胸,隻差一點便中心窩,饒是如此,也夠潘朋受的,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要不是彭剛扶得快,他那一跤非摔在地上不可。

潘朋性情暴烈,自成名以來從沒有落敗過。前些日子受挫“江山”掌下,心裏早就憋著火,所以他恨上了“江山”,如今又傷在蕭棲悟纖纖玉手之下,他哪受得了?他厲喝了一聲,不顧內傷,掙脫彭剛的扶持,瘋狂一般,二次地撲向蕭棲悟。

彭剛大驚,伸手一把沒抓住,雙方距離近,就這一抓落空的工夫,潘朋已然撲近了蕭棲悟。

他還沒出手,蕭棲悟已一指點出。隻聽潘朋霹靂般一聲大吼,張口又是一口的鮮血,身軀往後一仰,砰然倒地,兩眼緊閉,臉色慘白,寂然不動。

彭剛心膽欲裂,一步跨到,出指飛點潘朋胸前四處大穴,然後抱起了潘朋,抬眼望向蕭棲梧。

隻見他須微微張,兩眼冷芒暴射,道:“彼此並無深仇大怨,你出手……”

蕭棲悟嬌靨上罩著一層濃濃的寒霜,冷冷地道:“你可看見他是怎麽對我這個侍婢的,我留他一條命已屬便宜。”

潘朋點點頭道:“好!蕭棲悟,“雙鳳門”記好你這句話!”

轉身騰起,去勢如飛,兩個起落就不見了。

莫言忙上前一步,道:“翠吟姑娘傷得怎樣……”

蕭棲悟臉色稍緩,道:“謝謝老人家,不磚事,肩上中了一掌,所幸沒傷著筋骨,過一兩天就好了。”

隻見翠吟的臉色發自,雙眉緊皺,右手撫著左肩,看樣子相當疼痛。

蕭淒悟道:“翠吟,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幸虧他出手不太重,要不然你這個胳膊就別想要了,下次沒我的話絕不可再不知天高地厚的亂出手了,聽見了麽?”

翠吟滿眼淚光低下了頭。

莫言道:“翠吟姑娘也是衛主心切,姑娘怎麽忍心再怪她……”

他苦笑了一聲,又道:“說來說去都怪我名聲不好,我要不報莫言這兩個字,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麽?其實我坑的騙的都是些歪道兒上……”

蕭棲悟道:“老人家,先說來曆的是我,蕭棲悟這三個字還不是一樣,但求仰不愧,俯不作,又何必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咱們已經耽誤不少工夫了,快走!”

莫言老眼微睜,點點頭道:“說得是,但求仰不愧,俯不作,又何必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謝謝姑娘,莫言受教了。”大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