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已大亮,嶽明突然覺得身上光溜溜的,就發現自己是一絲不掛地鑽在了被窩裏。嶽明猛一會想,明明昨天晚上自己是和衣而睡,怎麽一覺醒來成這幅模樣了?

我靠,莫非**了——不可能!嶽明在前世也是久經風月之事的人,理論水平和實踐經驗可謂相當豐富,一想到**那樣的大事絕非這樣不知不覺中就能完成的,隨即就否認了這一齷齪的想法,下意識地上下一摸就覺得身上非常光滑。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又在大街上溜達了一整天,渾身上下又髒又臭,肯定是心愛的靈靈為了讓自己睡覺解乏,趁著自己熟睡給他擦了擦身子。

行啊,還真是沒看出來,一個玲瓏剔透的少女竟然在自己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能完成如此艱巨而又偉大光榮的任務!嶽明心裏感到既刺激又興奮,向炕上一看,靈靈的被褥已經空空如也;豎起耳朵細細一聽,院子裏隱隱地傳來了掃帚掃地的聲音。

嶽明心裏感到一陣愧疚。睡覺睡到自然醒那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可是一想到自己呼呼大睡的同時自己心愛的靈靈正在手腳不停地忙碌著,那可就再也睡不踏實了。向枕邊一看,洗的幹幹淨淨、疊得整整齊齊地裏外衣衫早就為他準備好了。

嶽明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來到院裏一看才發現,昨夜一場大雪已將天地間變成了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

施靈靈拿著一把大掃帚正在院裏掃雪,回頭一看嶽明已經起來了,就一陣風似的來到嶽明跟前,溫柔似水地道:“夫君昨天累了一天,怎麽不多睡會兒?外麵天冷,夫君快快回屋去,靈靈掃完了剩下的這片兒雪就回去做飯去!”

望著這個才隻有十六七歲的玲瓏少女一副小婦人的模樣,嶽明心裏一陣溫馨,伸手奪過靈靈手中的掃帚,不由分說的就開始掃了起來。

他剛掃了兩下,突然就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馬車碾壓積雪的聲音,緊接著就聽見有人喊道:“嶽公子在家嗎?”

嶽明一愣,自己在這個地方無親無故,這大雪天的居然還有人來訪,就扔下掃帚來到門外一看,原來是蘇達善老爺子的那個劉管家,心裏不禁一愣。

劉管家一溜小跑來到嶽明麵前,不由分說彎腰就是一揖,滿臉堆笑道:“嶽公子早啊!”

嶽明注意到了,劉管家雖說是一副滿臉討好的神色,可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是強顏歡笑,就略一點頭,笑道:“老劉,夜裏下了這麽大的雪,你不在家裏指揮下人掃雪,跑我這兒來幹什麽?”

劉管家幹笑了兩下,忽然大哭起來,哽咽道:“嶽公子,我家老爺病了,急著要見你啊!”

嶽明一看劉管家老淚縱橫,急忙問道:“老劉你這是幹什麽,你家老爺病了,應該趕快去請個醫生……不是——應該趕快去請個郎中,我不懂醫術啊!”

劉管家一看嶽明還在推辭,急得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哀求道:“在下求求嶽公子了,我家老爺昨天夜裏急火攻心,現在生死不明!老爺子現在就想見公子一麵,看在我家老爺和您有過一麵之緣的份上,你就發發慈悲去見見我家老爺吧!”

嶽明一時懵了,雖說不知道為什麽蘇老爺子想見他一麵,可是他能感覺到自從昨天他離開蘇家到現在的這段時間,蘇府裏肯定是出了大事。他一想起昨天在宴席上蘇老爺子自始至終地把他待若上賓,那番好吃好喝的招待之後,又是專車護送又是贈送銀子,那可是蠻夠意思的,如今人家出了事找上門來了,無論能否幫上這個忙,去露露麵總是應該的。

施靈靈早就聽見外麵有人說話,跑出來站在門口一聽,當下就猜到這幾個人就是昨天夫君說的蘇家的人。靈靈心地善良,一看那個管家一把鼻涕一把淚,急忙跑過來,對嶽明說道:“夫君,老人家說的如此可憐,你還是去看一看吧,家裏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

嶽明一看也隻好如此,回頭囑咐了靈靈幾句,就和劉管家上了馬車。這輛馬車就是昨天晚上送嶽明回家的那輛,跑的是有快又穩,碾壓著一路的碎瓊亂玉直奔蘇家。

一路之上,通過劉管家斷斷續續地講述,嶽明終於明白蘇老爺子為什麽急火攻心了。ashu8

昨天蘇達善的二女兒蘇菲兒上街遛狗,差一點兒被駐江寧禁軍的馬步軍都總管石德奎強行帶走的那件事,本來大家都以為已經煙消雲散了,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就在嶽明剛一離開,石德奎派的人就到了蘇家。

那些人把帶來的彩禮往院子的當中一放,當麵向蘇達善宣布石將軍三天後就要納二小姐蘇菲兒為妾,那口氣簡直就好像是在向他的手下發布行軍作戰的命令,根本就沒有給人留下任何違抗的餘地。——要求蘇家在這三天之內做好二小姐出閣做小妾的一切準備,否則軍法從事。

蘇達善老伴兒死得早,膝下的兩個寶貝女兒就是他的兩塊心頭肉。宋代奉行“重農卻不抑商”的國策,商人的社會地位並不低,蘇達善辛辛苦苦經商多年,也攢下了一份不小的家業;平時就樂善好施,被人城為“蘇大善人”。無論從經濟條件還是社會地位上講,膝下的兩個女兒也應該明媒正娶地嫁入名門大家;隻要是他願意,就是想找一個稱心如意的上門女婿,那也不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當他蘇家的乘龍快婿。

可是如今自己最心疼的小女兒居然要被人強行搶去納為小妾,如果是公侯將相那也罷了,沒想到居然還是一介武夫;白天他在街上一看到石德奎那個凶神惡煞也嚇了一跳,自己的二女兒纖細柔弱,美若天仙,嫁給這樣的人做小妾,那還不是猶如綿羊掉進了虎口,日後哪還能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這個消息對於蘇達善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當時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昨天在獨家赴宴的時候,嶽明就已經看了出來,蘇達善雖說是一介富商,可是要跟那個禁軍的統領石德奎比起來,那也就是一介草民。在宋代,雖說在朝堂之上武將不受中用,地位也不如文官,可是要對付區區一個商人,那還是綽綽有餘的。

嶽明兩世為人,這欺男霸女的事兒早就屢見不鮮了,可是一想到二小姐蘇菲兒不過十五六歲,蔥白般的俏麗稚氣,個性十足,雖然對人刁蠻霸道一些,可是那小模樣也很討人喜歡。對於那個石德奎,嶽明雖然隻見過一麵,可是就憑著那家夥光天化日之下的所作所為,那是一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人嗎?

嶽明微微一歎,問道:“老劉,你們老爺再怎麽說也是個腰纏萬貫的大老板,即使不能手眼通天,那也不至於連一個朝廷命官也不認識吧!在這江寧府金陵城裏,隨便找一個大官出來,送點兒銀子、花點錢,那個什麽石都總管也不會不給麵子吧?”

劉管家愁眉苦臉,一聽嶽明的話,唉聲歎氣地道:“嶽公子一心隻讀聖賢書,這官場的事兒想必也不太清楚。一座金陵城裏,朝廷命官那顆是多如牛毛啊,大的有漕司、憲司、倉司和帥司,半大不小的有府尹、少府和州刺史,還有團練使、府判官和曹掾官,如果再加上駐江寧禁軍和廂軍的大小將領,足足有一百來號人!他們既上下統屬,又互相監督製約;一遇到好事,就一窩蜂的來哄搶;一遇到麻煩事,全都一哄而散。我家老爺想必也認識幾個,平時如果請他們吃點兒、喝點兒,坐個‘瓦子’、逛個青樓,那還行,可是要讓他們出麵去得罪朝廷的禁軍統領,那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啊!”

劉管家的一席話讓嶽明的頭就大了,他在前世就聽說過宋朝的官員冗雜,可是沒想到居然如此繁瑣,看來別說他現在僅僅是個“舉人”,就算是他有個一官半職的,要想出麵管這些公開“包二奶”的政府官員,也絕非易事,於是搖著頭苦笑道:“我說老劉啊,你們老爺對那些朝廷命官都不抱什麽希望,就更別說我一個還沒有出仕的讀書人了!”

“話不能這麽說!”劉管家道,“昨天公子走後,我家老爺對公子的人品和學識讚不絕口,還說嶽公子的眼界和智商也絕非那些朝廷命官所能相比。半夜裏我家老爺一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公子您,對隻要嶽公子您肯幫忙,一定會把二小姐救出火坑的!”

什麽,嶽明有點兒不相信,是不是這蘇老爺子老糊塗了,讓他這麽一個既無官又無職的,還是一個冒牌的書生去和朝廷堂堂的禁軍統領單挑,這也忒有創意了。

嶽明早就練就了一副泰山崩於前而不亂的心理素質,雖說對蘇老爺子的創意大不讚成,可是在劉管家看來,他此時坐在馬車裏穩如泰山,就料想著這位嶽公子一定是想出了什麽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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