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炮聲隆隆,人歡馬炸,喊殺聲此起彼伏,早就將整個金陵城給震動了。

胡青成功地將馮凱護送出城真可謂奇功一件;如今胡青手下的數百官兵已經從樓上退了出去,隻是負責望江樓周圍的巡防事務,沒有嶽明的允許,恐怕任何人也無法靠近,所以整個望江樓如今已經在墨衛的控製之中了。

嶽明站在望江樓上,倚著欄杆,看著依舊燈紅酒綠的秦淮河畔感慨萬千。這宋朝真是個有點兒畸形的國度,城外早就亂作一團,可是那些達官貴人、風流雅士們一頭紮進這富貴溫柔鄉中,照樣我行我素、悠哉樂哉的尋歡作樂。真是不知道他們是不屑理會那些武夫們的打打殺殺,還是沉醉在歌舞升平之中,對外麵的刀光劍影根本就置若罔聞。

胡青在樓上樓下和周圍布防的官兵之中巡視了一圈之後,上到三樓向嶽明稟報道:“大人,樓下有兩個官員急著要見您,大人見還是不見?”

“哦!”嶽明不由得一愣,在此之前他早就有所耳聞,這江寧府大大小小的官員幾乎都和雷恭允他們一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就算不是死黨同謀,估計也是蝦兵蟹將的角色,在這個時候又有誰會主動跳出來呢?

陪同他來望江樓赴宴的也就是這江寧府為數不多的十幾個高級的地方官員,另外還有一些當地有名的士紳;剛才驟然起變,這些官員和士紳們在墨衛和官兵的雙重擠壓下,早就嚇得屁滾尿流、魂不附體了。如今胡青突然反水,整個望江樓又重新回到了墨衛的控製之下,所以那些官員們相對來說也輕鬆自由了許多。

“既然他們願意見見本欽差,那就讓他們上來吧!”嶽明嗬嗬一笑,往大廳正中的那把椅子上一坐。衝著早就嚇得縮在牆角、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那四個婀娜的少女大聲地吩咐道:“過來,上茶!”

這四個女子雖然隻是在樓上服侍客人吃好玩好地侍女,可是她們剛才也眼睜睜地看到了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那真是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眼看著就要被弓箭射成刺蝟了,沒想到這個號稱是欽差大人的英俊瀟灑的年輕公子出來三言兩語就能力挽狂瀾,反敗為勝。談笑之間就能讓那個張牙舞爪的章虞侯命喪當場。——這份膽識和氣魄在平日裏那些風流雅士、達官貴人的身上哪能看得見一絲一毫?

這些女子都是雷恭允從各地地青樓中重金買來地,煙花柳巷之地,打架鬥毆、刀兵相見的大有人在,刀光劍影、你死我活的場麵在她們眼裏也早就司空見慣了。雖然這次鬧得有點大,可隻要是客人有要求,她們就得答應著,這是她們這一行不成文的規矩。

如今她們一看這位欽差大人笑嗬嗬地讓她們上茶,於是急忙答應一聲。就互相攙扶著從牆角站起來,環顧四周,見形勢已經好轉。互相嚶嚀著一番耳語過後,又重新進入了角色,於是剛才殺氣騰騰的望江樓上儼然又是一處珠釵搖曳,春色無邊的溫柔之所了。

嶽明端起這幾個少女剛剛齊心協力泡上的一杯香茗。輕輕地啜了一小口,就見樓下的那兩名官員在胡青地帶領下亦步亦趨地走了進來。

在這兩個官員地想象中。剛才雷恭允在酒宴上突然發難。打了這個欽差大人嶽明一個措手不及。雖然現在欽差大人勉強地控製住了局麵。可是刀光劍影、劍拔弩張過後。他們地嶽大欽差說不定有多狼狽呢。可是他們沒想到進來一看。一下子就驚呆了!

這……這就是剛才差點兒被射成刺蝟地欽差嶽大人?

但見欽差大人嶽明穩穩地靠在大廳正中地那把檀木椅子上。雙目微閉。麵色平和。氣定神閑;旁邊還站著兩個如花似玉地小美人在伺候著。看樣子如果不是他們進來打擾。說不定她們就會上前掐胳膊捶腿地就伺候上了。——都說這位欽差大人少年風流。可是他們沒想到在這個性命懸於一線地關口還能有這份心思。

“下官……下官參見欽差大人!”進來地這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輕地走上前。以禮參拜道。

“嗯——”嶽明微微睜開了眼。他原本不想搭理他們。可是他們既然來了。那就逗著他們玩兒會兒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是他剛剛一睜開眼。向著門口地那兩個人瞥了一眼。突然覺得這兩人之中有個人十分眼熟。仔細一想。頓時恍然大悟。急忙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臉相迎了過去。原來進來地這兩人當中有一個是他地老熟人、老上級。——原江寧府尹王拱臣王大人。

“哎呀呀。王大人啊。你這是幹什麽。真是折殺晚輩了!”嶽明幾步就走上前去將王拱臣硬生生地攙扶了起來。笑道:“今天午時在碼頭上雷公公他們也忒熱情。也沒容我見見你們諸位;要是早知道王大人您也湊熱鬧來了。那……那咱們早該好好敘敘舊了。來……來。您快請坐!”

王拱臣最初在朝中任殿中禦史中丞,因為在真宗皇帝封禪泰山一事上得罪了當時地宰相王欽若,就被貶黜到了金陵府尹的任上;後來因為受到金陵間諜案地牽連,又從府尹的位子上一下子被貶為江寧通判,十幾年來,宦海沉浮,世態炎涼,可謂有著切膚之痛。

後來雷恭允繼任守忠之後接任江南應奉司都司一職,和現任的江寧府尹張士遜沆瀣一氣,就更不拿他這個江寧通判當一盤菜了;如今麵對著這個昔日自己的一個下屬、如今已經是一步登天、炙手可熱的欽差大人嶽明,王拱臣的心裏真好比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一看嶽明對自己如此禮遇有嘉,竟然還像當初一樣將自己尊為長者,心中百感交集,急忙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尷尬地說道:“欽差大人客氣了!剛才讓大人以身涉險,險遭不測,下官沒能及時舍身相助,實在是萬分慚愧!大人能如此念舊……真是讓在下無地自容啊!”

嶽明忍不住隻想笑,心說就你這滿臉酒色之氣,一陣風就能刮倒的樣子,居然還大談什麽舍身相助,實在是好笑;不過嶽明也是個念舊情、重情誼、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的人,雖說這個王拱臣在金陵為官多年,是個地地道道的不作為著,可是比起那些奸詐狡黠之徒來,仍不失為一個心地仁厚之人。

再說了,要不是這個王拱臣一時興起,當了自己初涉官場的領路人,那也斷不會有自己今天的錦繡前程。於是上前親親熱熱地就將王拱臣讓到了座位上,吩咐一聲,嬌美可人的小美女就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奉到了王拱臣的麵前。

王拱臣沒想到嶽明如此給他麵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接過那杯茶急忙還起身稱謝,弄得那個上前奉茶的姑娘心中一陣好笑,如果不是這位欽差大人在場,什麽時候見這些朝廷命官們對她們這些人也如此客氣了。

王拱臣接過茶放在桌子上,竟然又重新站了起來,兩隻手相互搓了這一陣子,然後衝著嶽明尷尬地一笑,說道:“嶽大人,這位大人是和下官一起來的,他……他還有要事要稟報大人呢!”說完用手指了指門口的那個和他一同進來的官員。

這位可倒好,剛才嶽明跟王拱臣嘻嘻哈哈,又是套交情又是讓座上茶,可是唯獨沒有搭理他。按照朝廷的禮製和官場的規矩,如果欽差大人沒有發話,那他就得老老實實地在下麵跪著,隻要不是天塌地陷就不能隨意挪動。

對於這個人,嶽明從他身上穿的官服就猜到是誰了,——他就是這金陵城中的老大、江寧府的一把手、原朝廷的參知政事張士遜。

如果說王拱臣早就對官場心灰意冷,麵對雷恭允一夥人的胡作非為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話,那這個張士遜是無論如何也難逃其咎了。這還不算,尤其讓嶽明感到氣憤的是,這幾天通過馮凱和京城裏陸秉文大人的暗中調查,早些天那股風靡京城的他要在“金陵割地自立為王”的謠言,極有可能就是這個張士遜散布出去的!——這簡直是找死啊!

如今這個張士遜見自己沒有被雷恭允他們困住,又一聽城外喊殺聲震天,大概是覺得這次雷恭允難逃厄運了!這才多大的功夫,這家夥就要到自己這裏陽奉陰違的獻殷勤來了?對這種人嶽明從心裏感到厭惡,所以剛才明明見他和王拱臣一起跪在了門口,就隻是隨意的瞥了他一眼,根本就沒有理睬。

現在嶽明一看王拱臣替這小子說話了,於是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道:“既然是和王大人一起來的,那就快快請起,來這邊坐吧!——上茶!”

王拱臣一看嶽明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麵子,心裏真是熱血沸騰,見張士遜跪在地上沒動,於是他急忙走過去和張士遜一起跪倒,大聲道:“嶽大人,這次雷恭允他們謀逆作亂,下官和張大人都難辭其咎!可是張大人他有難言之隱,縱然他此次罪責難逃,還望嶽大人能容他……容他——戴罪立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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