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將柳永扶上了馬車,喊了一聲“滿春樓”,車把式響亮地答應一聲,一個清脆的響鞭過後,馬車就向著東京汴梁最有名的風月場所滿春樓疾馳而去。

對於這位柳永寫的詞,嶽明當真是從心裏佩服,上中學的時候就能將他的那些名作背得滾瓜爛熟;雖然他對於這位老兄的所作所為不敢恭維,可不管怎麽說,也得承認他是古代首屈一指的風流才子。李白有才氣,蘇軾也風流,若要才子加風流,且能把才氣與風流玩兒得出神入化,遊刃有餘,恐怕李白和蘇軾是難以望及這位老兄的相背。

遇到如此一位大名人,嶽明本想著和他好好嘮嘮嗑,可是一看柳永此時喝得人事不知,滿口的最話連篇,也隻好作罷,這時就聽見柳永醉醺醺地說道:“多謝你這位老兄送我去滿春樓,沒有誤了我的大事,我柳三變日後必有……必有重謝!”

這北宋的青樓,嶽明隻聽說過一個“評花魁”,說白了那就是古代的“美女經濟”。評選之日,青樓中的名妓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些文人騷客、風流才子聚集一堂,邊飲酒行吟邊品題高下。評定完畢,當場唱名公布,青樓女子一旦“中榜”便會身價百倍,場麵非常熱鬧,圍觀者成千上萬,大大刺激了各行各業,裁衣店、客棧、酒樓茶肆自然爆滿,生意興隆。

評花魁要的就是名人效應,柳永雖然屢考不中,可是在這青樓妓院的知名度還是相當大的。莫非今天晚上又有異常“評花魁”等著這位大才子去啟動評選程序,宣布儀式正式開始?

柳永眼下急著要趕奔青樓。除了要去和想好地見麵,自然也就是去趕赴這等盛會了。嶽明一聽柳永還要重謝他,心說如果換上別人,我興許還以為是那個扮豬吃老虎的人物,可是你柳永的底細還是不說也罷,於是笑道:“我說柳大哥,你這麽急著去滿春樓,莫非是要去評花魁不成?”

沒想到柳永聽他一問,輕蔑地搖頭一笑。說道:“評花魁算個什麽呀,她們無非就是吱吱呀呀的唱,扭來扭去的跳,再不就是撫琴吹簫。那種低級的玩意兒我早就玩膩了!----實不相瞞,最近滿春樓裏從蘇杭一帶來了兩位花魁,那可都是讓人一見恨不得都吞下去的美人兒!”

嶽明暗自讚歎,這位老兄還真是出神入化了,評花魁在他眼裏已經成低級趣味了;並且評論美女也與眾不同,換做常人那肯定張口就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那些老得掉牙的詞兒,可這位那句“一見就恨不得吞下”的形容。也真是到了一種境界。

嶽明一看那柳永一說到自己地老本行上,酒也醒了,說話也不結巴了,言談之間憑空就增添了一股異樣的風采,頓時也把嶽明的胃口給吊了起來,於是就津津有味的聽了下去。

柳永露出一個自高自大地眼神,接著道:“可是至今為止,除了老鴇秦姐姐,這汴梁城裏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豪門公子、文人墨客,誰都沒有見過那兩位花魁一眼!並且老鴇子還放出話來,這三位姑娘看重的是才,而她滿春樓看重的是財,哪位公子能夠才高一籌就可以有機會搶先一步去見見這兩位花魁,等他取舍之後。那位公子有足夠多的錢財就可以去見見另外一位姑娘,這幾天大家拚得是看誰更有才,這位老兄你說,我該不該去!”

你柳永老兄身無分文,比錢那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再錯過了這難得的比才,那可真就可惜了,嶽明笑道:“該去,那肯定要去!”

這等空前盛況誰不想去看看。可是施靈靈和琴心還在街頭等著呢。如果自己丟下他們倆義無反顧地進了青樓。那回去怎麽交代啊!雖然心裏有萬般地不情願。可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決定將柳永送到滿春樓。然後立即返回去。

“到了!”柳永閉著眼睛衝著外麵地車夫喊了一嗓子。看來早就輕車熟路了。看了看嶽明笑道:“這位公子。你想不想也進去見識見識?”

這樣地好事誰不想啊。可是----唉。不說也罷。於是笑道:“我就不進去了。等改天。改天有空了咱們好好去裏麵逛逛!”說這話。付過了車錢就將柳永扶下了車。

嶽明下了車抬頭一看。就見眼前矗立著一座高高大大地三層樓閣。富麗堂皇。燈火通明。周圍還飄揚著各色地彩旗。遠遠地就能聽見男人們地歡聲笑語和女子地嬌聲浪氣。一看就是一個高檔次地妓院。心裏暗自笑道:“無論是什麽樣地女子。到了這地方。還裝嫩搞清純。真是讓人好笑!不過聽柳永所說。這老鴇子倒是一個做生意地好手。真算是把這汴梁城裏地人地胃口給吊足了!”

嶽明將柳永扶過去交給了一個半露著兩團豐碩酥乳、扭著豐盈身段地女子手中。然後告了一聲別。扭頭就往回走。心裏暗自慶幸。幸好自己立場堅定鬥誌強。不然就這地方一旦進去了。很難全身而退啊!

他來到街上剛想再攔一輛馬車打道回府。可是忽然聽見有人小聲地道:“公子爺。今天我費勁了吃奶地勁兒。找了這京城裏頗有名氣地三十多個才子。也沒填出一首像樣地訴離別地情詞。我看咱們鬥才是鬥不過柳三變那小子了;依著奴才看。幹脆咱們花錢把另外一個花魁買下來得了。費這個傻勁兒幹什麽呢!”

嶽明一愣,當時就明白這肯定就是要和柳永一決高下的那位公子,如今也帶著手下的奴才來了,扭頭一看,就見對麵走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公子,看樣子年齡也就在二十一二歲,大冷的天也搖著手中的一把扇子,一邊走一邊憤憤地說道:“不行!你說的好聽,要是他們滿春樓就一個花魁,花錢買下來也就罷了,可那是兩個啊!你沒聽那位老鴇子說嘛,誰要是才高一籌就能搶先一步看看二位小姐,等他取舍之後咱們才可以花錢去買,----這說到底還是不是別人挑剩下的!”

嶽明嗬嗬一笑,心裏也真是為柳永暗挑大拇指,也感歎這北宋的天下還是蠻給讀書人留個麵子地,縱然身無分文,可也能有一條通往美色地坦途;不過很遺憾,自己沒有保留住那個真正的嶽大舉人滿腹地才華,不然遇到這種好事,想必進去也有得一拚!

嶽明喟然長歎了一聲,一看路中間有兩馬車放慢了速度,剛想過去招呼一聲,可是還沒走兩步,迎麵就和那兩個人撞上了。

嶽明也想看看這位公子到底是何許人也,可是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愣住了,這位風流倜儻的公子倒沒有什麽特別出眾的地方,可就是跟在他身旁的那個奴才讓嶽明大吃了一驚,這……這不是任守忠嗎?----這家夥忠是個大太監,又是當今皇太後的親信,怎麽也來湊這個熱鬧?任守忠本來就眼尖,這時也認準了嶽明,臉上一陣尷尬,可是都走了個對麵,總得打聲招呼吧,嶽明嗬嗬一笑,說道:“任大人,怎麽,你也有雅興來逛妓院?----這位公子是?”

任守忠抹不開麵子,走過來笑道:“嶽公子別說的這麽難聽,我是陪這位公子來這裏散散心的,哪是什麽逛妓院!怎麽,嶽公子也在這兒,看不出來啊,你也好這口?”

還沒等嶽明開口,就見那位公子一愣,問道:“任守忠,你說他是誰?”

任守忠滿臉不情願地湊過去,小聲地道:“他就是嶽明嶽公子!”

“就是那位在金陵大破西夏國奸細一案,最近又得到太後重用的那個,江寧府池州最年輕的舉人嶽明?”那位公子急問道。

嶽明心裏暗自思忖道:“這任守忠是皇太後的心腹,雖說在太後麵前像個哈巴狗,可是那也是一個手眼通天的角色,可竟然如此奴顏婢膝,那這位公子究竟會是誰呢?”

這時就見這位公子很是沉默、思考、權衡了一陣,突然對任守忠道:“任守忠,你告訴嶽公子朕的身份!----今天晚上和那個柳三變一爭高下,就要靠著他了!”

任守忠臉色大變,戰戰兢兢地杵在原地一動不動,那位公子突然厲喝道:“任守忠,你敢抗旨嗎?”

這句話不禁把任守忠嚇了個半死,就連嶽明一時也被弄得暈頭轉向,怎麽,眼前的這個公子就是大宋王朝的宋仁宗趙禎!雖然說皇帝逛妓院這種事在嶽明的記憶裏已經屢見不鮮,也不是什麽大驚小怪的事,可在突然之間讓自己撞了個正著,一時半會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任守忠隻好得得瑟瑟走了過來,對嶽明道:“嶽公子,這位……就是我們當今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