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和馮凱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天已大亮。昨天晚上忙活了一整夜,現在是餓得前心貼後背,兩個人順便就在路邊找了一個小吃攤。嶽明往小板凳上一座,衝著前來笑臉相迎的店老板喊道:“老板,來兩碗豆漿,一斤油條!”

“油條?”小吃攤老板大為不解地問道,“沒有,這油條又是什麽?”

嶽明一怔,馬上就意識到是自己口誤了,記得油條這種食品最早是出現是在南宋時期,當時嶽飛被秦檜所害,路邊一個小吃攤的老板一時氣氛不過,順手就把奸賊秦檜和他的老婆王氏捏成了兩個麵人,放到鍋裏一炸,並當街叫賣“油炸檜羅”,隨即這幾百年後風靡華夏大地的油條就橫空出世了。

嶽明一看小吃攤的老板和坐在對麵的馮凱全都怔住了,於是訕訕地一笑:“哦,以前在老家吃過的,沒有就算了,----那就來兩屜小籠包吧!”

馮凱倒沒多想,等包子和豆漿端上來,略一謙讓就低頭開吃了,可是那個小吃攤的老板放下包子和豆漿卻並沒有離開,而是彎著腰垂著手,小心地近前問道:“這位公子,你的老家是在什麽地方?”

嶽明剛喝了一口豆漿,一聽這話就是一愣,抬頭道:“池州,怎麽了?”

小老板滿臉堆笑地問道:“剛才你說的那種油……油條,是個怎麽做法?能不能給小的我說道說道?”

這下可麻煩了,沒想到自己就隨便說了這麽一句,倒勾起了這個小生意人強烈的好奇心!這也難怪,看著這路旁熙熙攘攘的人流,進城出城的人比肩繼踵,而這家小店卻冷清的很,看來這個小吃店的老板也是想著盡快弄出一個新產品,以求出奇製勝啊!

如果現在就鼓搗出油條來,說不定還會名垂青史。在中國餐飲業的曆史上濃濃地留下一筆呢,嶽明也想著當眾露一手,可是仔細一想,這油條雖然製作工藝沒那麽複雜,可是要想著做得讓人們開口叫好,那也得費一番周折啊。要是說讓他吃還行,至於怎麽做嘛,嶽明尷尬的一笑:“這個,我以前也隻是吃過一兩次,要說這怎麽做嗎?大概是先和麵,不過還要記得在麵裏加點兒白帆和鹽,嗯……如果白帆不好找,加雞蛋也行,然後切成粗細均勻的條狀。放到油鍋裏炸出來就行了!”

這小老板幹小吃這一行最少也不下十年,打燒餅、蒸包子、炸糯米團子,那可是樣樣精通。嶽明雖然隻是這麽糊弄著一說,當下他就深得這裏麵地精髓了,先是一陣激動,然後衝著嶽明感激地一點頭,笑道:“多謝這位公子,多謝了!小的馬上就和麵,和好後先讓它在屋裏醒著,今天夜裏就試著讓它下鍋;如果在下的這雙手還不算太笨的話,等公子明天再路過我這個小店的時候。一定讓你吃上油條!”

這就是精明的生意人啊,嶽明嗬嗬一笑,說道:“那你就看著弄吧!”

店老板笑道:“公子請放心。請放心!----這頓早飯就算小地我請客了。公子你就不用結賬了!”

我靠。這年月知識真是不值錢。沒想到一個發明專利賣出去。就隻換回了一頓早飯!

一邊吃著嶽明不經意間隨便一看。見一個一身油汙地婦女正在火爐邊彎腰添柴。臉被爐火烤得通紅。還不住地咳嗽;再往這間小店地屋裏一看。就見一個七十多歲地白發蒼蒼地老婆婆正在案板上忙活。身邊還有幾個衣衫襤褸地半大孩子。看得嶽明心裏一陣心酸。這家人地生活艱難也就可想而知了。

兩個人吃完了飯。剛一起身老板就過來相送。嶽明伸手就在懷裏摸出一張銀票。也沒看多少。反正也是上次在滿春樓賺地。隨手就遞給了店老板。笑道:“你要是炸油條炸不成。搞砸了。那可就虧本了!這點錢你拿著。別讓老人孩子也跟著你們兩口子吃不上飯!”

今天可真是遇到大好人了。店老板一下子就呆了。低頭一看當下又被嚇醒了。這可是一張麵額一百兩地“隆昌號”見票即兌地銀票啊。店老板手裏拿著這筆巨款抬頭一看。那位公子早就走遠了。

店老板衝著那個模糊地背影“噗通”一聲就跪下了。等完全看不見嶽明和馮凱地背影了才慢慢地站起來。然後衝著那個在火爐旁忙活地婦人喊道:“孩子他娘。咱們可是遇到大好人了……你趕緊和麵燒油。咱們要炸油條了。咱們地那個恩人明天還等著吃呢!”

嶽明不經意間培養了一個高級麵點師之後,和馮凱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大內,來到皇帝趙禎處理政務的景福殿外一看,殿門緊閉,門口站著四個小太監,台階的兩側是一派威武的帶刀侍衛;大殿外寬闊平坦的青石板鋪成的地麵上黑壓壓一片,跪在這裏的全是當朝地大臣,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跪,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看樣子少說也有一百多號人,陣勢是頗為壯觀!

再仔細一看,帶頭的共有四人,晉國公、同平章事丁渭,樞密使王欽若,資政殿大學時兼三司使李迪,而跪在大殿的台階下、高舉著規勸皇上不要廢黜皇後的奏章、當領頭羊的還是當朝老太師、參知政事王曾。

大宋王朝的五位宰執除了呂夷簡之外,今天全部出動了,這幾個人都已經到了花甲之年,須發皆白,滿臉皺紋,遠遠看去還真一股震撼力!就拿這這四個人來說,平時為了公事私事那是打得難分難解,熱火朝天,可是如今因為皇上要廢黜皇後這件事,竟然將這些人全都擰成了一股繩跟皇上對著幹了起來,看來這絕不是為了他們地一己之私;這件事在這個年月也絕不是什麽小兩口過不了就離婚的事兒,但是嶽明也清楚,不就是廢個皇後嗎,絕不會像王曾昨天危言聳聽的那樣“會動搖國之根本”。

這幾個老臣昨天都曾上門相求,同時也都是嶽明的老對手,他本想著過去打個招呼,可轉念一想:“這麽多人在這裏跪著都沒用,自己要是進去了,如果照樣被皇上頂了回來哪還好說;可是一旦自己勸動皇上,不再廢黜皇後了,雖然一時遂了這幫人的心願,可事後恐怕就有人得指責他蠱惑皇上、心懷異誌了!”

他正站在門口進了不是退也不是的猶豫著,忽然就聽到遠處有人小聲地喊道:“嶽大人,嶽大人!”

嶽明扭頭一看原來是閻文應,正站在牆角一道走廊前,哭喪著臉衝著他使勁兒地招手,急忙走過去問道:“閻公公,你這是……”

閻文應快速地將嶽明拉到這條隱蔽的走廊裏,向外麵一指,渾身發顫地說道:“這幫人已經在這兒跪了一個多時辰了,怎麽勸也勸不走,現在皇上正在裏麵大發脾氣呢!”

“皇上真的要廢黜皇後?”嶽明問道。

“真的!這不,廢黜皇後地詔書都已經寫好了。”閻文應地嘴一咧,伸手從背後拿出一份用黃絹書寫的詔書來,“皇上本來是讓我出來宣旨地,可嶽大人你看院子裏這架勢,我敢嗎我?----恐怕還沒等我讀完就得被這幫人給撕碎了!”

大臣惹不起皇帝,拿著宣旨的太監出氣這種事,曆朝曆代比比皆是。這次皇上要廢黜郭皇後,本來就是這個閻文應和呂夷簡兩個人倒騰的,閻文應現在才知道此事已經犯了眾怒,皇上和大臣各不相讓,如果自己再不躲著,那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閻文應也不傻,知道現在出去宣詔肯定就會被當成了群臣的出氣筒,就算是不被這幫大臣們當場打死,以後恐怕也得被這夥人從背後給捅死!想到這裏這家夥還假惺惺地擦眼抹淚了一番,對著嶽明懇求道:“嶽大人來了就好,希望你能好好勸勸皇上;想想皇後平時待我們這些奴才們也不錯的,也挺體恤我們的……”

嶽明無心看著這家夥在這裏演戲,說道:“你帶我去見皇上,我有要事要當麵向皇上奏明!”

閻文應早就盼著嶽明進宮,他知道嶽明跟皇上的關係,也知道眼下也隻有這個嶽大人才能跟皇上說得上話,一聽嶽明要去見皇上,於是急忙在前麵引路,回頭道:“嶽大人你跟我來!”

嶽明跟著閻文應進了這道隱蔽的長廊,七拐八拐的,過了幾道門才繞到了景福殿的後門,閻文應讓他在門外稍等片刻,他這就進去向皇上稟報。

閻文應剛一進去,嶽明就聽到大殿裏“咣當”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給推到了;然後又是“啪”的一聲,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被摔碎了,能在這大殿裏弄出這麽大動靜來的,出了皇上還能有誰?

看來皇上真是龍顏大怒了,就聽到趙禎在裏麵大吼道:“你這個狗奴才,怎麽還不到殿外去宣詔,滾回來幹什麽?”

緊接著是閻文應哆哆嗦嗦的聲音:“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皇上,嶽……嶽大人來了,在殿外等候,說是有要事要奏明皇上!”

“哦,嶽明?”趙禎似乎愣了一下,隨後道:“你這個蠢才還愣著幹什麽,快將嶽明給朕叫進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