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鄭子文就起床了,並不是他睡不著,而是因為這一天他要去轄區視察。

冬兒早早就熬好了粥,鄭子文起來之後,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早餐,然後帶上曹二狗還有老刀就出發了。

恒州有五個縣,最北邊的就是鄭子文之前任職的雲嵐縣,這個他已經很了解了,所以自然不用去看了。

最西邊的雲瑤縣,是房遺愛上任的地方,這個縣靠近太原府,鄭子文打算以後把它作為恒州和太原府之間的商業緩衝地帶,這個也不用看。

而最東邊的是杜荷上任的雲海縣,顧名思義,這個縣東臨瀛洲,距離渤海不到半天的路程。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個縣一直以來都不算窮,而且隨著恒洲以後的發展隻會變得更富,所以鄭子文也不打算去看。

鄭子文打算去看的就是雲嵐縣最中間的兩個縣——雲中縣和雲來縣。

這兩個縣如今還沒有知縣來上任,準確的說大唐建國以來到這裏上任過的知縣,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而且還都呆不久。

為什麽?

窮唄!

起初鄭子文還並不是太在意,等他坐著馬車轉完了這兩個縣之後,他才發現這兩個縣雖然很平坦,但土地卻很貧瘠,沒有樹林,沒有河道,隻有一片片的黃土地。

鄭子文現在知道為什麽這兩個縣雖然挨著恒州府卻還是這麽窮了,土地沒法種啊!

難怪沒人願意到這裏當知縣,就算來了也幹不長!

這兩個縣的人口加起來還不到三百戶,連雲嵐縣一半的人口都不到,估計用不了多久,剩下的人家估計也會搬走。

鄭子文也發了愁,這兩個縣的問題不解決,以後勢必成為拖累恒州的一個大累贅,所以他還得想辦法。

這裏不適合養殖業,也不適合種植業,也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作為商品往外賣,該怎麽辦呢?

晚上回到刺史府之後,鄭子文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一直沒有什麽頭緒,就連小雪獒在他腿上拱來拱去他都沒有反應。

看著他在書桌麵前發呆的樣子,門外的幾個女人互相看了看,然後盧敏走了進去。

“爺,您有什麽煩心的事給妾身說說,妾身說不定能給你出出注意呢!”

鄭子文頓時勉強的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

“我在想這麽讓雲中縣和雲來縣富起來,這個很可能,大唐都沒人做到,不對,應該說就算是前隋,也沒人做到。”

盧敏頓時笑了。

“既然那麽多人都做不到,那老爺您還有什麽著急的,就算你做不到,想必聖人也不會怪罪你的。”

鄭子文再次搖了搖頭。

“敏兒,老爺我沒什麽做不到的事,就算上天也沒問題,我隻是暫時沒有想到罷了,你先出去吧!”

“是!”

盧敏出去了,麵對門口其他幾女的目光,她頓時搖了搖頭,頓時,幾個女人都變得垂頭喪氣起來。

而鄭子文還在裏麵念叨著。

“經濟,發展經濟……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還是多養豬?媽蛋,那地方既種不了樹也養不了豬,再說大唐的豬也不值錢啊……”

正在鄭子文愁眉苦臉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曹二狗的聲音。

“老爺,外麵來了好幾個本地的富商前來拜會老爺!”

鄭子文頓時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富商?老爺我是什麽身份,豈是他們想見就見的?正煩著呢,讓他們滾蛋!”

曹二狗一聽頓時急了。

“可是老爺,他們都拿著禮物來說是來感謝老爺的!”

鄭子文頓時愣了。

“感謝我?謝我什麽?”

曹二狗頓時搖了搖頭。

“我也不太清楚,他們似乎再說他們家的兒子能夠參加科舉,全是大人的功勞,所以才來感謝大人的。”

“商人?科舉?”

鄭子文頓時一拍桌子,興奮的站了起來。

“我知道了,商人是不能參加科舉的,現在戶部能增加一個官商的部門可是老爺我的功勞呢,走走走,收禮去。”

說著,便興衝衝的朝著客廳去了,這一幕頓時讓站住門口的一群女人目瞪口呆。

冬兒有些呆滯的張大了嘴。

“雖然我一直都知道老爺有些貪財,卻沒想到……”

盧敏也點了點頭。

“沒想到老爺一聽到收禮,立刻就恢複了精神了,早知道這樣我們還擔心什麽呀?”

頓時,眾女一起點頭。

而鄭子文還不知道他的妻妾們正在編排他,此時他正興衝衝的走進了客廳。

進去之後就看到了裏麵坐著六個身穿綢緞的中年男子,而且他們每個人身邊都帶著一個年輕人,鄭子文一看心裏就明白了。

商人是不能穿綢緞的,就算穿也隻能躲在家裏穿穿,是不能大搖大擺的穿出門的。

但他們現在穿綢緞出門,就說明他們現在已經完成了從商人到士族的轉變,看樣子他們的兒子是考中了,所以他們是來結交自己的。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和他想得差不多,看到鄭子文進來了,這六個人一起站起身來朝著鄭子文行禮道:“見過刺史大人!”

他們身邊的年輕人也緊隨其後的給鄭子文鞠躬道:“學生見過刺史大人。”

鄭子文頓時笑容滿麵的走了過來。

“哈哈,不用多禮,請坐請坐!”

“謝大人!”

等他們都坐下之後,鄭子文才明知故問道:“諸位來此可有什麽要事?”

幾人頓時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身材微胖的男子頓時站起身來,然後朝著鄭子文微微躬身。

“是這樣的大人,我們六人都是恒州人士,這次犬子能夠邁入仕途多虧大人的恩惠,所以前來感謝大人,另外,如果大人不嫌棄,我們幾人都願意讓犬子拜入大人門下。”

他的話說完後,旁邊的人都紛紛點頭起來,鄭子文頓時微微一怔。

拜入門下的意思就是拜師,古人很講究“天地君親師”,這個“師”不僅僅是授業恩師,文人進入仕途之後,還會拜入一個有名望或者有權勢的官員的門下,官員的派係也就這樣行成的。

這些人應該不是大家族裏的商人,而且如今朝堂裏文人的派係大多都已經成型了,他們也插不進去,這時候他們發現了鄭子文。

鄭子文年紀輕輕就坐到了刺史的位置,可見是有能力的,作為一個從長安過來上任的外來人,直接擠掉了王珪這個早就聲名在外的“本地人”,可見鄭子文是有能量的。

這樣既有能力又有能量而且還年輕的刺史,在這些富商的眼中,無疑是一支非常好的潛力股,現在不及早過來拉關係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他們作為恒州本地的富商,一旦有了鄭子文這個刺史做靠山,安全就有了保障,他們的兒子初入仕途,有了鄭子文這個靠山保駕護航,雖不敢說步步高升,至少在凶險的朝堂上也有了一些保障。

之前他們雖然知道鄭子文這個從知縣直接跳了十幾級當上了刺史,但隻是把這事當成皇帝對駙馬的關愛,不會有更大的進步了。

而且這裏是太原王氏的地盤,他們覺得鄭子文這個刺史的位置可能也幹不長,自然也就沒有結交的想法。

但等他們的兒子從長安回來了,他們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孤陋寡聞,同時也知道鄭子文這個人竟然在長安有著莫大的威名。

從一個不入流的武散一直當到五品的武官,然後得罪了皇帝被貶到了雲嵐縣做知縣,過年回京一趟,順便就把王珪這個三品大員給扳倒了。

然後回到雲嵐縣還不到一個月,就當上了刺史,成了一個正四品的大官,儼然還比被貶之前升了兩級!

至於什麽“吊睛白額虎”“活閻王”的外號更是響徹長安,凶威赫赫。

想到當初人家來上任的時候自己一點表示都沒有,幾個富商頓時開始心驚膽戰起來,所以立刻準備了厚禮帶著自己的兒子就來了。

“刺史大人啊,不是我等不懂禮節,而是想等犬子回來,好一並帶到您這讓您瞅一眼,看看有沒有這個福氣拜入您的門下。”

鄭子文看向這六個正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年輕人,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

“本座是很喜歡有理想的年輕人滴,不過這事還得看你們怎麽想的?”

幾人一聽,頓時來到鄭子文麵前站成一排,朝著他躬身行禮,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學生願拜入大人的門下。”

鄭子文這次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就答應收下你們了,不過我醜話可說在前頭,既然做了我的學生,就不能給我丟人,否則就別壞我心狠。”

幾人一聽,急忙低頭道:“吾等不敢!”

那樣子,似乎真的被嚇到了,鄭子文還發現其中一個人的手都開始有些抖了,看著他們誠惶誠恐的樣子,鄭子文頓時笑了。

“當然,如果你們表現好的話,我也不會虧待你們,記住,大唐不缺人,缺的是人才,隻要你們努力,就算緋袍,也不是沒有機會穿。”

一句話,頓時讓在場十幾個人的眼睛都瞪圓了,客廳中頓時響起了他們沉重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