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焚毀大臣們的奏折,而且還是當著皇帝的麵,這已經算是欺君之罪了。

但鄭子文卻偏偏這樣做了,而且還像沒事人一樣拍了拍手,然後笑嘻嘻的走進了朝堂。

這時候,所有的人頓時都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首先出身的當然是李世民。

“鄭子文,你當著朕的麵講朝廷命官的奏折焚毀,你這是打算造反嗎?”

李世民的話語雖然很重,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淡然,此刻他心裏也大概猜出鄭子文想做什麽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鄭子文頓時朝著他一拱手,身子也弓了下來。

“陛下,這一次微臣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還請陛下恕罪!”

“哦?”

李世民頓時笑了起來。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麽個迫不得已。”

“是!”

鄭子文這次把腰直了起來。

“陛下,微臣自擔任恒州刺史,兼大唐皇家學院副院長以來,一直奉公守法,微臣受陛下恩寵,做官以來,一向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今竟然又這麽多的同僚彈劾我,微臣深感惶恐。”

說著,鄭子文又掃視了周圍的文武百官,眼睛裏滿是笑意,哪有一絲一毫的惶恐?

但他的聲音裏卻充滿了誠意。

“所以,微臣猜想諸位同僚必是受奸妄小人所蒙蔽,才做下了這樣的糊塗事,為了避免將來傷害到我們同僚之間的感情,令我們之間產生間隙,故而微臣選擇將奏折盡數焚毀!”

說完,鄭子文再次朝著李世民抱拳道:“微臣在次發誓,不會去追查這次是誰彈劾微臣,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鄭子文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整個朝堂都安靜了。

大家都沒有想到,鄭子文居然會發這樣的毒誓,而那些之前彈劾了鄭子文的朝臣們,也鬆了口氣,心裏對鄭子文也有了一絲感激。

而李世民心裏已經笑開花了。

“這個小混蛋,腦子太聰明了,這樣一個僵局沒想到居然就被他這樣就給破了。”

不過心裏想歸心理想,李世民麵上還是表現出憤怒的神色。

“好大的口氣,既然人家彈劾你,必然是你犯錯在先,你又憑什麽追究?”

對於李世民的配合,鄭子文還是很開心的,當即就大笑了起來。

“陛下所言甚是,若是有人覺得我鄭子文哪裏做的不好,那麽我也甘願領罰,我相信在座的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道理越辯越明,我今天就站在這裏,誰想要彈劾我就站出來吧!”

鄭子文的話說完後,在場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這樣的情景就連李世民都沒想到。

“單憑自己就可以震懾群臣,原來這個小子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了嗎?輔機說的沒錯,這小子十年之後,可以坐得上我大唐宰相的寶座!”

想到這裏,李世民越發對鄭子文欣賞了。

但令李世民沒有想到的是,當沒有人說話之後,鄭子文又再次開了口。

“陛下,雖說朝中的同僚們被奸妄小人利用,但微臣焚毀奏折卻是欺君大罪,不懲不足以正國法,臣懇求陛下削去臣恒州刺史一職,微臣也好專心做好皇家學院的副院長,為我大唐培養棟梁之才。”

鄭子文自請削官的做法,頓時又引來了眾人的驚訝,但李世民卻滿意的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鄭子文這是打算退一步了,他之前焚燒奏折的時候,恐怕就想到了這一步,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這時候李世民立刻皺起了眉頭。

“我大唐如今正在用人之際,若是削去了你的職位,這恒州刺史當誰來擔任呢?”

鄭子文頓時笑了,他再次朝著李世民一拱手。

“駙馬黨副黨魁長孫衝德才兼備,處事幹練得力,乃是大唐棟梁之才,陛下可先讓他代理恒州刺史一職,若是其不能勝任,再另行委派也不遲。”

鄭子文的話剛說完,站在一旁的長孫無忌立刻站了出來。

“小兒無德無能,擔任不了恒州刺史,還望陛下三思!”

長孫無忌這樣說其實也是大唐的傳統——謙虛。

他總不能說自己的兒子很厲害,讓李世民把刺史給他兒子做,這樣說的話恐怕就算是李世民也會不高興的。

不過他說了自己的兒子不能做刺史,李世民卻微笑的點了點頭。

“輔機多慮了,總是要給年輕人機會的,不用多說了,就先讓長孫衝代理恒州刺史一職,諸位愛卿可還有什麽話說?”

頓時,整個朝堂就響起了“吾皇英明”的高呼聲。

李世民笑了,長孫無忌笑了,鄭子文也笑了。

李世民笑是因為這一次鄭子文沒有讓他失望,再一次化險為夷,而長孫無忌笑是因為他兒子當上了恒州的刺史,雖然說現在是代理的,但有他在,拿掉這個“代理”還不輕鬆?

而鄭子文笑,是因為他不但搞定了這次的危機,順便還把長孫無忌給拉下了水。

太原是李家的“龍興之地”,論對李家的實際意義,這個地方比曾經的東都洛陽還要重要,長孫衝拿到這個恒州刺史,長孫無忌沒有理由不派人進行掌控。

一旦長孫無忌派人,勢必會引來王氏一族的不滿,但讓長孫無忌放棄這塊到嘴的肥肉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鄭子文的驅虎吞狼之計!

長孫無忌知道鄭子文的想法,而王家在不久之後也會知道鄭子文的想法,但為了他們自身的利益,他們也隻能按照鄭子文的設想去爭,去鬥!

這是實實在在的陽謀!

你太原王家不是牛麽?不是想跟爺我玩陰招嗎?老子不和你們玩,老子找個玩陰招的祖宗跟你們玩!

朝堂上的事結束了,李世民便讓劉炳宣布了退朝。

退朝之後大家也依次離開朝堂,和來時不一樣的是,這次大家離開時,麵對鄭子文都露出了笑容,朝著他點了點頭之後,才走出了大殿。

長孫無忌出去的時候,在經過鄭子文身邊時,也朝著他笑了。

“子文,這次舅舅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

鄭子文頓時笑了。

“舅舅說笑了,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麽客氣,如果真要謝我,就不要被太原王氏輕易擊敗了。”

對於鄭子文這麽直接的說法,長孫無忌頓時一愣,但很快就笑了。

“你這小子,當真是一點城府都沒有,放心吧,我長孫無忌可不是誰都能揉捏的人物,子文,以後衝兒還要你多多照應!”

聽到長孫無忌的話,鄭子文再次笑了。

“舅舅這話可是說反了,以後我隻是一個教書先生,還指望表哥多多照顧我呢!”

說完,兩人頓時一齊笑了起來。

就這樣,鄭子文和長孫無忌一路說說笑笑的走出了皇宮,然後在玄武門外坐上了各自的轎子離開了。

鄭子文回到了駙馬府後,就發現老刀已經帶著護衛隊的人都回來了,聽他說,是一個叫左衡的金吾衛將軍讓他們走的。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鄭子文頓時笑著搖了搖頭。

“左衡此人就是一個牆頭草,像這種人,就算有再大的才能,這一輩子也就止於此了。”

說完,頓時又搖了搖頭,然後拍了拍老刀的肩膀。

“京城的事處理完了,讓弟兄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就啟辰離開。”

老刀頓時一喜。

“回恒州?”

鄭子文笑著點了點頭。

“對,不過準確的說,是回文縣,以後文縣才是我們的大本營了。”

“是!”

老刀退下之後,鄭子文就去了崔府,他回到京城兩天了,還沒有垮進崔府,就算是回來的時候,也隻是讓人把小蘿莉崔茵茵送進去,而他自己卻沒有進去,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避嫌。

但現在卻是沒關係了。

當鄭子文進去的時候,崔貴已經準備好了飯菜,然後招呼鄭子文。

“哈哈,賢婿快來,老夫就在等你呢!”

看著他高興的樣子,鄭子文頓時心裏也莫名的開心了起來。

“嶽父大人何事這麽開心?”

崔貴一聽,笑得更開心了。

“當然是因為你了,哎,你不知道,這幾天可把我給急壞了,整整五十多本彈劾你的奏折呀,我都已經準備掏老底了。”

聽著崔貴的話,鄭子文的心裏頓時一陣感動。

他聽出崔貴的意思了,那就是說如果這一次他過不了這一關,崔貴寧可讓出清河崔家的利益,也要抱住他的命,這讓鄭子文怎麽能不感動?

此刻崔貴一臉的喜悅當然也不是作偽的,他是真心為了鄭子文高興。

拍了拍鄭子文的肩膀,崔貴頓時歎了口氣。

“當初老夫就覺得子文你是人中龍鳳,如今果然如此,你一句話啊,那朝堂上幾十號人愣是沒人開口,這架勢……嘖嘖……就是長孫無忌也不過如此了吧?哈哈哈哈!”

看著崔貴高興的樣子,鄭子文也忍不住和他逗趣起來。

“是啊,幸虧嶽父大人不是彈劾我的人,否則我的結局就難說了。”

崔貴頓時一愣。

“此話何解?”

鄭子文頓時聳了聳肩。

“朝堂上的大臣怕我,所以才會被我的威勢所震懾,但嶽父大人你不一樣啊,但初就因為小婿用了幾張宣旨,您就拿著大棒子準備清理門戶,每次想起來,小婿都是一把冷汗啊!”

“……”

崔貴頓時一愣,等他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和鄭子文一齊笑了起來。

一時間,兩翁婿的笑聲在崔府裏回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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