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帶著於誌寧和張玄素上船的時候是早上,所以他們到達振州南邊的小漁村的時候剛好是中午,到了之後,於誌寧就忍不住問了起來。

“長孫大人,中山國公就在這裏?”

看去眼前有些簡陋的小漁村,於誌寧的語氣中,透出一股子的懷疑。

而長孫無忌聽到了他的話之後,再次露出了一臉的冷笑。

“怎麽?看不起這裏的漁民?告訴你,這裏的漁民一天賺的錢,你一年都賺不到!”

長孫無忌此話一出,不但是於誌寧,就連張玄素也震驚了,兩人頓時失聲叫了出來。

“怎麽可能?”

看著他們驚訝的樣子,長孫無忌的臉上又露出一絲不屑。

“怎麽不可能?”

說著,他就伸手指向離岸不遠處碼著的一堆木材,然後看向於誌寧和張玄素。

“你們看到那邊的木頭了嗎?那叫黃花梨,也就是現在京城裏麵瘋傳的財神木,這種木頭都是這邊的漁民去深山裏找來的,最少都是一百兩銀子一棵!”

長孫無忌此話一出,兩人頓時都沉默了。

他們相信長孫無忌不會拿這種話騙他們的,因為現在京城裏的財神木一個手串最少都是一百兩一串,鄭子文用一百兩銀子從漁民手裏收這些木頭也在情理之中。

正在兩人沉默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就過來了,手裏還捧著一個大貝殼,然後朝著長孫無忌就笑了起來。

“胖爺爺,我爹說了,這個給你下酒喝。”

長孫無忌一看這貝殼,臉上的笑容頓時就燦爛起來,一邊從小女孩的手裏接過貝殼,一邊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妞妞真乖,改天爺爺帶牛肉幹給你吃!”

反正那牛肉是鄭子文的,長孫無忌許諾起來那叫一個痛快!

小女孩一聽,頓時更高興了,直接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然後看向長孫無忌。

“那我們拉勾!”

長孫無忌頓時哈哈一笑,然後也伸出手指頭和她拉了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完了鉤,妞妞高高興興的跑了,而長孫無忌則把手裏的貝殼遞給於誌寧還張玄素看。

“這個東西你們認識嗎?”

張玄素還沒說話,於誌寧就叫了起來。

“一品鮑!”

聽到他的驚呼聲,長孫無忌頓時露出了笑容。

“算你有見識,不過一品鮑是京城那邊的叫法,這邊都是統稱一頭鮑,你們應該知道,現在這東西是貢品,私人不許買賣的。”

長孫無忌說到這裏的時候,張玄素還於誌寧一起點了點頭,之前他們一直呆著朝堂裏,這個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長孫無忌的一下局話再次讓他們震驚了。

“這種一頭鮑雖然不太多,但是一個月下來,也能撈到上百個,至於小一些的更多,再加上黃花梨,這半年以來,這個小漁村裏平均每一戶都賺至少上萬兩銀子。”

不理會瞠目結舌的兩人,長孫無忌再指向一旁,然後朝著他們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們對鄭子文不對付,但是你聽聽那邊孩子們是怎麽唱的。”

之前兩人就聽到那邊的孩子們在唱什麽,不過他們卻沒有主意,現在聽到長孫無忌這麽一說,兩個立刻就豎起了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一陣稚嫩而輕快的兒歌立刻就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裏。

“鄭財神,福盈門,下到嶺南來,金子銀子堆滿盆……”

聽清楚了這個兒歌,兩人頓時就沉默了,此時的他們也知道自己是輸在什麽地方了。

他們輸在了鄭子文對人心的把握上,這些人心,不隻是小漁村的人,還有遠在朝堂之上的李世民。

不過這時候可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所以張玄素立刻就朝著長孫無忌拱了拱手。

“長孫大人,想必中山國公就在這裏了,可是為什麽現在卻不見蹤影?”

聽到張玄素的話,長孫無忌的表情頓時一滯。

說實話,長孫無忌也不敢打包票百分之百能見到鄭子文,畢竟鄭子文這家夥是出了名的軟硬不吃,有時候連李世民都不給麵子。

人家常說“老虎屁-股摸不得”,但這麽多年來,李世民的“虎臀”恐怕都已經被鄭子文擦出老繭了,他不也照樣活得瀟瀟灑灑的。

像鄭子文這種連李世民都不怕的人,他長孫無忌的麵子又算什麽?

不過知道歸知道,但被人當眾點出來,長孫無忌的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的,所以他當場就罵了起來。

“他鄭子文好歹也是堂堂一個國公,難不成會專門出來迎接你嗎?哼!”

長孫無忌冷哼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了,於誌寧和張玄素互相看了一眼,暗暗歎了口氣,然後連忙跟了上去。

長孫無忌帶著他們就來到了村長鄭福的家,因為整個小漁村裏就他家環境好一些,所以鄭子文一般都是呆在這裏的。

不過他們進去之後,卻發現鄭子文沒在,隻有妞妞的母親留在家裏,看到長孫無忌來了,她立刻向長孫無忌福了一福。

“老爺說了,如果大人您來了,就讓民女告訴大人請你們稍等一下,他很快就回來。”

長孫無忌一聽這話,頓時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是!”

既然鄭子文打了招呼了,長孫無忌也放下了心來,直接就出了院子,然後找個涼快的地方坐了下來。

看到長孫無忌出去了,於誌寧還有張玄素也隻好跟了出去,也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等鄭子文。

他們坐下來之後,妞妞的母親也出來,手裏還捧著一竹簍的荔枝。

“大人,這也沒什麽好東西,一點小果子,您將就著吃。”

看到她端出來的荔枝,長孫無忌頓時就樂了。

“哎哎,這就是好東西啊,這個就好,你忙你的去吧,我們自己來就行!”

聽他都這麽說了,妞妞的母親便點了點頭,把荔枝放到了長孫無忌旁邊的桌子上之後回屋去了。

而長孫無忌也從竹簍裏拿出一個荔枝撥開放進嘴裏,然後朝著於誌寧和張玄素笑了起來。

“要說這荔枝啊,也是嶺南的好東西,要想在長安吃到這麽新鮮的荔枝可不容易,來,你們也嚐嚐!”

於誌寧和張玄素一聽長孫無忌的話,立刻就朝著他拱了拱手。

“謝長孫大人!”

謝完之後,兩人才拿起荔枝吃了起來。

長孫無忌接連吃了幾個之後,才再次朝著兩人微微一笑。

“說起這個荔枝,老夫就想起一件事來,要說這鄭子文還真是豁達,當初被陛下貶到這嶺南來之後,不但沒有不高興,還是唱著歌來的,而且到了之後還作了一首詩。”

說著,長孫無忌再次把一顆剝好的荔枝放進嘴裏,然後朗聲吟誦起來。

“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第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

念完之後,他再次看向兩個目瞪口呆的人,然後微微一笑。

“你們說,鄭子文這個豁不豁達?”

這下子,就連於誌寧和張玄素都忍不住點了點頭,這次他們是真服了,畢竟平心而論,這樣的豁達他們是做不到的。

可惜三人都不知道,不管是歌也好,詩也好,其實都不是鄭子文作的,而鄭子文自然也沒有他們想的那麽豁達。

鄭子文的豁達,是知道這裏又鮑-魚和黃花梨之後,才豁達起來的,畢竟誰會和錢過不去啊?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妙的誤會。

而正當長孫無忌他們三人為鄭子文的“豁達”而感慨的時候,鄭子文的聲音也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哎喲,這不是於大人和張大人嗎?嘖嘖嘖,早聽說你們要來了,原本我還以為是謠傳,沒想到是真的。”

聽到這個聲音,三人立刻就轉過頭來,然後就看到了一身麻布短衫的鄭子文。

看到他這個打扮,長孫無忌頓時就笑了。

“我說子文啊,你怎麽這幅打扮?”

鄭子文也笑了起來。

“不這麽打扮該怎麽打扮?總不可能穿著長袍進山吧?”

說著,鄭子文又朝著張玄素和於誌寧點了點頭,然後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就回來喝點水,回頭我還要進山,聽說有人發現了三人合抱的黃花梨,我得去看看,要不兩位大人在這等我回來?”

兩人好不容易才見到了鄭子文,哪會這麽容易放他跑了,要是這次放跑了他,萬一他再來個避而不見,兩人不都得傻眼了?

所以聽到鄭子文的話之後,於誌寧立刻就站起身來,朝鄭子文拱了拱手。

“老夫在長安就聽聞過這財神木的大名,無奈卻未曾見過它的本來麵目,這次就勞煩國公大人了。”

看到於誌寧站起來了,張玄素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後朝著鄭子文拱了拱手。

“下官也是一樣。”

見他們都這麽說,鄭子文也之後點了點頭。

“好吧,那你們就一起來吧。”

說完之後,鄭子文又看向長孫無忌。

“舅舅你留下?”

長孫無忌剛準備點頭,但他的眼珠子突然一轉,然後再次看向鄭子文。

“如果我去了,那個三個合抱的黃花梨歸我?”

在嶺南和鄭子文呆了這麽久,長孫無忌也知道了黃花梨越大越值錢的道理。

別看之前鄭子文運了那麽多回去賣,但是真正的大樹,鄭子文卻讓人用蠟好好包裹起來,然後整棵的運走了,一看就知道是鄭子文打算自己留下的。

所以現在一聽說是三人合抱的黃花梨,長孫無忌頓時就動了腦筋了。

不過他這話才剛出來出,鄭子文的臉頓時就垮了下來。

“舅舅身體不便,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