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西洲曲

聊了一小會,飲了幾杯送行酒之後,楊釗再一次踏上了路途

卻不知,在他走後不久,一個青色的小轎便停在了十裏亭邊,李婉芝慢慢的走了出來,但可惜物是人非,楊釗已經走了。

站在十裏亭邊,李婉芝楞了很長時間,朝廷的突然任命,等到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根本趕不上替楊釗送別了。但那個固執的念頭,還是讓她義無反顧的來了。

丫頭蘭兒靜靜的站在李婉芝的身邊,她知道小姐心裏很難受,但卻不知該如何去勸解。

望著十裏亭外,延伸開去的黃土官道,李婉芝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句來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楊釗走了,竟然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

難道他一點都沒有為自己動過心嗎?李婉芝害怕這個問題的答案。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這是楊釗從前聽她彈琴,偶爾念叨過一次的句子。聽過一次之後,李婉芝便悄悄的記了下來。而如今卻成了她唯一的安慰。

走進涼亭,李婉芝讓蘭兒拿出了一把古琴,然後彈奏起了那一曲《幽蘭操》,可惜人心已亂,又如何能彈出好的曲子。

斷斷續續的琴聲同樣將蘭兒的心也擾亂了。直到李婉芝曲不成調無以為續之後,蘭兒才輕輕的道:“小姐,我們回去吧,好嗎?”

李婉芝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已經記不得是什麽時候對楊釗產生好感的了,隻記得每天閉上眼睛之後,就會在腦海中浮現楊釗的麵容。因為這樣她才會要慫恿著韶華公主在會試之後去昌平樓拜訪。

也是因此,她才央求自家老爹幫助楊釗。甚至傻到一直都沒有懷疑過楊釗能讓她飛翔的諾言。可是隨著楊釗離開長安的步伐,這些像夢一樣的美好,都在一瞬間破碎了,少女那敏感而又純真的心,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樣的事實。

難道當真是落花有意隨流水,兒流水無心戀落花嗎?

失落而淒涼的心境,讓李婉芝覺得亭外的陽光很刺眼,讓她的眼睛開始有些模糊……

張翰一直沒有走,他就在涼亭不遠的地方靜靜的呆著。直到李婉芝的琴聲漸漸淩亂不堪的時候,才邁步走了過來。他認識李婉芝,但談不上多熟悉。

緩步走進了涼亭,張翰抱拳為禮道:“參見婉芝郡主。”

李婉芝偷偷抹了一下眼睛,才道:“張公子免禮,不知公子意欲何往?竟能在此碰見。”

張翰搖了搖頭道:“張翰在此,卻是在等候郡主大駕。”

說完,張翰別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解釋道:“今日張翰連同眾位朋友在此為楊子午送行。臨去之時,楊兄曾留下一封信,說是如果遇見郡主來此,便將之交予郡主。如此某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將信放在了古琴邊,張翰便站起來向亭外走去。心裏不禁對楊釗算無遺策有些佩服。當時牛端章多喝幾杯,嘴上便鬆動了許多。曾偷偷的跟楊釗嘀咕了一會。卻見楊釗麵色古怪的走回馬車,不多時便拿了一封信出來,並且鄭重交代自己一番。

開始張翰還不相信,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其他幾人離開後,便在亭外不遠處等候了起來。

果然不多時,婉芝郡主便來到了涼亭,雖然楊釗跟李婉芝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張翰並不知道。但至少他從李婉芝的琴聲中聽出了一些別的東西。而那些別的東西,他當年也經曆過……

張翰漫步離去,李婉芝才將信給打開來看。信上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句:海水夢悠悠,卿愁我亦愁,涼風知我意,吹夢到西州。

看完,李婉芝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蘭兒,咱們回去吧……”

坐在馬車之上的楊釗,一直在想牛端章的話。酒量不咋滴的牛端章被灌了一陣之後,就有些大舌頭了。他低著頭對楊釗連珠帶炮的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楊釗就愣住了。

“知道婉芝郡主為什麽對你另眼相看嗎?知道你會試中解元,有誰從中間幫過手嗎?平常婉芝郡主對人不假辭色,為何你一句話就能讓她教我學琴嗎?等等……”

楊釗不傻,仔細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的問題,但是他一直刻意的回避了。這個時候楊釗才想起,臨走連個招呼都不打,會不會有些過了?

在不知道李婉芝心思的時候,楊釗不敢撒開腳丫子奮起直追,心裏年齡已經進四十的楊釗,要是來一出老孔雀開屏,自做多情,他那張老臉往哪兒擱?但是牛端章的一席話,卻讓楊釗不由得細細的回憶了起來。而事實還真像牛牛說的那樣。

要說楊釗對李婉芝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自己都不信。人家有氣質容貌,有家世才學,這樣的天子嬌女都沒有感覺,還要什麽樣的?

但一方麵,楊釗的那顆大叔心又有點別扭,四十來歲了,去追人家花季年華的小美眉,是不是有點那啥?

不敢肯定的楊釗,隻好留下一封寫著西洲曲的信。拜托張翰在十裏亭外等到中午。該幹的幹完,楊釗便將緣分交給老天去注定。而老天似乎並沒有讓他失望。

離開長安一路鞍馬勞頓,唯一還好的是,這一次他可以安心住在驛站之中,不需要花上一分錢,隻需要將吏部的行文拿出來就可以。

日複一日的前行,很快便接近了襄城。高興了就騎騎馬,不高興了就坐坐車,楊釗的日子過的比遊學的學子都順心。

這日距襄城不遠的地方,楊釗一行碰見了一個很奇怪的人。此人三十來歲,麵容清秀卻有披頭散,一身錦衣卻破爛不堪。要麽一聲不吭,要麽就是嘻嘻哈哈。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就這樣一個人,在管道上走來走去,見有人經過,他就會跪下扣一次頭。別人給錢他也不要。別人走,他就會起來,然後再走來走去。等有人來了,又會跪下磕頭,如此反複。

楊釗仔細觀察了一會,得到一個結論:這人是神經病。而且是一個有故事的神經病。

經過楊釗一行人的時候,他明顯的停了下來,跪下磕了一次頭。楊釗問了兩句,結果這人依依呀呀一番,楊釗豎起耳朵也沒有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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