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你怎麽敢?二

長安城依然是那個雄渾巍峨熱鬧繁華長安。再次來到城門口的楊釗卻感懷萬千。當初就是他和杜甫,兩人為了趕考,千裏迢迢來到這裏。

轉眼間半年過去,經曆幾番生死之後,長安還是那個長安,楊釗卻不是那個楊釗了。

打橫了背著折疊好的滑翔翼,楊釗步履蹣跚的向著城門走去。滑翔翼精鋼的骨架,被楊釗用布包裹了起來,雖然看著有些怪異,但並沒有引起守門官的注意。

背著滑翔翼進了城,在城門口雇了一輛車,楊釗直奔位於朱雀大街斜巷的家中而去。何義全連同一係列的證據到了長安,才是他楊釗出來蹦躂的時候。在此之前,楊釗覺得自己還是低調一些躲會家中才是正理。

馬車一路顛簸,楊釗連續趕路,昏昏欲睡間,回到了自己的家門口。

望著那紅漆大門,楊釗不由得心頭鄒暖,母親,雨彤和小玉環,還有小四。守義等人一一從楊釗的心頭走過,讓楊釗的疲憊似乎一瞬間被減輕了許多。

來到門前,楊釗抓住門環,梆梆的敲了起來。不多時,一個四十來歲,下顎有須麵容清瘦的門房,打開了大門。

此人一看楊釗滿身風塵,披頭散,衣服多日未洗的乞丐樣子,身後還背著一個長長的條狀物,眼裏便流露出些許不待見。

等看到楊釗一句話不說,便往裏麵闖的時候,門房的不滿升至了最高點。

一把將低頭往裏走的楊釗給推了出去,門房眼睛一蹬:“你找誰?屁話不說就往裏闖,當這是你家啊?沒禮數。”

楊釗一愣,靠,自己回家竟然不讓進,這糟踐事兒鬧的。

“廢話。這不是我的家,還是你的不成。”撇了門房一眼,楊釗沒好氣的道:“開門。”

“你說開門就開門?”門房滿臉譏諷的打量著衣冠不整楊釗,道:“當乞丐就要老老實實的守在街邊等人施舍,再來鬧,惹得我家少爺不高興,你可吃罪不起。”

你家少爺?楊釗心想,你家少爺我就在你麵前,如此糾纏不清自以為是的門房,看來不要也罷。

“莫要糾纏不清。”心有火起。楊釗冷著臉道:“你不認識我,我不怪你。再不知進退,莫怪我不客氣。”

心急回府莫來煩的楊釗,冷冷的看著門房,將背著的滑翔翼往門口一放,疲憊異常的他,不介意教訓一下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奴仆。

“呀嗬?”門房那雙細細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世間最好笑的事情一般,大馬金刀的站在門口,倨傲的看著楊釗,道:“不客氣?在下倒要看看你怎麽個不客氣法?實話告訴你,我家少爺可是和執金吾衛的將軍稱兄道弟的人物,也不睜大了眼睛看看,這裏是楊府!耍橫撒潑,你來錯了地方!”

我來錯了地方?楊釗怒火更盛,想抽門房一頓的念頭猶如星火燎原,怎麽也壓不下去。幾番死裏逃生,在家門口竟然遇到這個門房,擱誰身上都受不了。

就在楊釗露臍袖子打算抽人的時候,旁邊的側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雨彤一臉愁容的挎著籃子,漫步而出。糾結的眉頭以及愈瘦弱的身形。讓人看起來就不由得心疼。

如果這些都出乎楊釗的意料的話,那麽更讓楊釗出乎意料的是,雨彤竟然穿著洗的醬白的麻布長裙,更氣人的是,上麵竟然還有幾個大大的補丁。素麵朝廷的雨彤,竟然連一件飾都沒有帶。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楊釗心頭疑惑,輕輕的喊了一句:“雨彤,你去哪裏?”

低著頭不言不語,正打算離開的雨彤,抬頭看見楊釗,便呆住了。

隨即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蒼白的臉頰刷刷的流下。

“少爺……”雨彤的聲音如同杜鵑啼血一般,撲通一聲跪在了楊釗的麵前:“少爺,奴婢,奴婢對不起你,老夫人她,她……”

雨彤夾雜著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說著,一聲聲壓抑到極點的哭聲,猶如一把把尖刀一般,挖進了楊釗的心裏。

“到底生了什麽事?”楊釗一把將雨彤從地上拉了起來,雙手不由自主的抓著雨彤的雙肩,厲聲道:“我娘到底怎麽了?說啊。”

被楊釗抓住肩膀的一瞬間,雨彤似乎本能縮了一下,仿佛楊釗的手是刀子一般,割開了他的皮膚,疼的她說不出話來,隻能抽泣。

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些不妥,楊釗放開了雨彤。柔聲道:“雨彤,別怕,少爺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快說,我娘她到底怎麽了……唉呀,你這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雨彤嗚咽中斷斷續續的道:“老夫人,她,病了,病的很重……”

什麽?我娘病的很重,一瞬間,楊釗爆了,披頭散之間,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

“守義呢?小四呢?”楊釗怒如狂:“昌平樓的莫掌櫃呢?我娘重病,這些人都在幹什麽?他們有沒有把我臨走交代的事兒給放在心上?”

說完楊釗轉身便往府中衝去,那身形如同一隻了怒的公牛,敢將任何擋在他前麵的東西摧毀。

可是等到楊釗剛踏進府門,不遠處卻傳來“啪”的一聲。

憤怒不已的楊釗轉過頭來,竟然看見那個可惡的門房,正一巴掌抽在了雨彤的臉上:“你這個賤婢,不要以為隨便找了個人回來,就可以反了天去……”

轉身,跨步,跳起。楊釗的腿,如同斧子一般,勢大力沉的直劈而下,目標直指那個門房的腦袋。

憤怒到了極點,楊釗反而冷靜了下來。一招過後,門房沒有任何反應便軟到在一邊,嘴角滲出血絲,不知道死了沒有。

楊釗將披散的頭隨意一紮,拉著雨彤,轉身向著門內而去,那個欺負雨彤的門房如同垃圾一般。楊釗再也沒有看過一眼。

雖然抽泣不停,但是雨彤還知道什麽事兒重要,兩人快步急行,越走楊釗的臉色越難看。因為楊釗依稀記得,這是去柴房的路。老娘重病了,竟然被安排在柴房,這楊府的下人都翻了天不成?

一路之上,楊釗從雨彤的口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在他在汝州的死訊傳到了京城以後,張氏便傷心欲絕。這個時候三房楊玄繳打著親情牌趁虛而入,忙前忙後,不但獲得了張氏的信任。更伺機將自己的兒子推了出來。

張氏悲痛之中,得楊玄繳的二兒子楊斌日夜侍奉,最終在楊釗死後十日將楊斌過繼,成為楊詢一脈的傳人。

楊釗死的時候,張氏夜派人前往汝州去查探消息。可惜最終一無所獲。

心情愈悲痛,張氏隻得將家中權力下放到她的“兒子”楊斌的手裏。可惜楊斌本就懷有異心,不多久張氏因楊釗之死憂鬱成疾,好兒子“楊斌”卻再也沒有出現在床頭日夜侍奉。

知道自己所托非人,張氏懊惱無比,幾欲從新收權,他不充許楊釗從八歲就開始打拚的基業落入三房的手裏,於是小四就成了聯絡員,暗中聯係了龐夫人,劉昌平等等,王守義也開始從中出力,眼看著事情有了轉機。

卻不知楊玄繳怎麽巴結上了執金吾衛副將鄭拓,硬生生的將小四和王慶給抓了起來,並且關進了楊府之內。劉昌平和龐夫人迫於執金吾衛的壓力,不得已選擇了隱忍。

知道自己大敗虧輸的張氏,心情鬱結之下,病情加重,再也沒有了同楊斌相爭的力量。於是楊釗剛剛買回的楊府,就這樣拱手與人,成了楊斌的產業。

作為張氏最為親近的雨彤和小玉環也被殃及池魚,沒心沒肺不懂得人心陰暗的小玉環,最終被樣玄繳給關了起來。雨彤也地位尷尬,不受人待見。為了照顧張氏。雨彤不得已變賣了所有能買的東西,最後隻能帶著張氏棲身柴房。

惡奴欺主,雨彤的日子越來越難過,一個月裏雨彤不但要麵對隨時可能生的教訓責打,還要費盡心思照顧張氏,人也愈加消瘦……

了解了這些的楊釗恨不得咬碎銀牙,他知道曆史上的三房楊玄繳就不是個東西,但是沒有想到,在天子腳下,他們竟敢這樣明目張膽。

不多久便來到柴房,楊釗進門二話不說,便跪倒在張氏的床前,看著不到四十歲,就已經兩鬢斑白的張氏,楊釗在心底暗暗誓,隻要張氏有個好歹,他就敢殺盡楊氏三房的人來給自家老娘陪葬。

不過目前,卻不是收拾楊斌的時候,母親張氏的病才是最最主要的問題。

臉色鐵青的楊釗拿出懷中的金票,讓雨彤趕快去請醫生之後,便留下照顧張氏。撫摸著母親的額頭,楊釗淚如雨下,內疚之情如同衝開堤壩的洪水,在這一時刻泛濫成災。

同時對於楊斌以及鄭氏的恨意也水漲船高,楊玄繳就是一個商人,在遍地顯貴的長安,他沒有膽子幹出這樣的事情。那麽大部分問題都是出在那個執金吾衛副將的鄭拓身上……

楊釗一直擔心的事情成了現實,鄭氏果然還是出手對付了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