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富也沒有異議,我們四人,沿著海邊,走出了幾十碼,尋到一條羊腸小徑,向一個山頭上爬去,不一會,便到了山頂。

向下看去,隻見島上所有的建築物,似乎全都毀去了,而整個島上,卻靜悄悄地,像是一個人也沒有。那個“火山口”中,兀自在冒著濃煙。

宋堅呆了一呆,道:“難道那兩下爆炸,竟不是人為的麽?”

宋富自言自語道:“沒有可能!”

紅紅問道:“那麽,製造爆炸的人呢?”

我們都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來,宋富道:“我們先到那火山口去看看再說!”

他說著,首先便向山下,衝了下去,我跟在他後麵,很快地便來到了山腳下,正待向那個有火山口的山頭奔去,忽然,聽得“拍”地一聲,有一塊拳頭大小的行頭,落在我們的身旁。

我們立即循聲看去,在我們轉身去觀看之際,宋富已經立即拔槍在手!

但是,在一看之下,我們都不得不舉起手來,宋富也隻得悻然地將槍棄去。

隻見居高臨下,在兩塊大石的中間,白奇偉握著一柄手提機槍,正指著我們。

看白奇偉的神色,像是十分憔悴,但是他手中有著這樣厲害的武器,而且,和我們相隔甚遠,他恰媒我們製住,而我們卻難以向他撲過去!

我們麵麵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奇偉哈哈大笑,向天掃射了一排子彈,島上本已十分寂靜,這一排子彈聲,聽來更是驚心動魄,白奇偉笑道:“各位忙了幾天,結果仍舊一樣,一齊落在我的手中!”

宋堅道:“奇偉,快放下槍,令尊也到這裏來了!”

白奇偉又是“哈哈”一陣笑,道:“他老人家如果來的話,那麽到了這裏,你們已經死了,是被胡克黨徒殺死的!”

白奇偉對“被胡克黨徒殺死的”那句話,說得語音十分重。

刹那之間,我們四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一句話也講不出來!那顯然是白奇偉已下定決心,要將我們殺死,那時我們的死,算在胡克黨徒的身上,反正死無對證,他卻可以置身事外!

我素知白奇偉的陰險奸詐,心中雖然憤慨,但是不感到什麽意外,宋堅則怒喝道:“奇偉!”

白奇偉“哈哈”大笑。

白奇偉的手提機槍的槍口,已經向下壓來,漸漸地對準了我們,手指也慢慢地緊了起來,宋富一聲大喝,待向前衝去,但卻被宋堅一按,喝道:“伏下,滾開去!”

我連忙伸腿一勾,將紅紅也勾踢在地,我們四人,一齊倒在地上,準備向外滾去,以作萬分之一機會的逃走之舉。

但是,就在此際,卻聽得斜刺裏,傳來了“嗤”地一聲響。

那一下聲響,來得急驟之極!幾乎是在同時,“錚”地一聲,白奇偉手中的手提機槍,已被什麽東西擊中,向上猛地一揚。

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利那間,一排子彈,呼嘯而出,但因為槍口向上揚了一揚,所以一排子彈,都在我們頭上掠過。

而緊接著,又是“嗤”地一聲,這一下,我們都已經看清,一點銀星,奔向白奇偉的手腕,激射而出,去勢之快,無以複加!

白奇偉向旁一避,未曾避開,手腕已被擊中,痛得他“啊”地一聲,怪叫起來,手中的機槍,也落下來,我、宋富、宋堅三人,幾乎同時,一躍而起,向那柄機槍撲去。

但是,我們三人的身法雖快,卻還不如另一人快!

那人從草叢中掠了出來,身如輕煙,貼地掠來,我們隻覺得眼前一亮間,那人已將手提機槍,抄在手中,我們三人,都吃了一驚,連忙站定身形,定睛看時,隻見那人,白褲綢衫,長發垂肩。不是別人,卻正是白素!

我們呆了一呆,尚未出聲,已聽得白奇偉失聲道:“妹妹!”

白奇偉這一聲“妹妹”之中,實是充滿了驚駭之意!白素回過頭去,道:“哥哥,你好事也幹得太多了!”宋堅忙道:“令尊也來了麽?”

隻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接口道:“我也來了!”

我立即聽出那是白老大的聲音!

我連忙迎了上去。道:“我們早就猜到,那是你的妙計了!”

白老大向我笑了一下,道:“你們辛苦了!”

白素一出現,白奇偉的麵上,便一陣青一陣白,這時,白老大一現身,但是卻又看卻不向他看一下,白奇偉更是麵色難看之極!

白老大和我們都握了手,伸手在宋富的肩頭上拍了拍,道:“你果然和你大哥一模一樣,那二十五塊鋼板,被你設計取去,我佩服得很!比你大哥強得多了!”

剛才,宋富和白老大,在握手之際,還顯得十分勉強,但這時聽得白老大如此稱讚他,卻喜得哈哈大笑起來,道:“白老大太客氣……”

白老大笑道:“宋兄弟,你說是不?”

宋堅道:“確然是,其實,他一直比我強,隻不過脾氣執拗些罷了!

宋富不斷笑著,顯得他心中,十分高興,可能他一生,從來也未被人如此稱讚過,當然,更重要的是稱讚他的人,是極有身份地位的白老大。

我們說笑了一會了,宋堅道:“老大,這次我們爭奪這筆財富,各出奇謀,奇偉雖然做得過份些,但年輕人難免有爭勝之心的……”

白老大一聽得宋堅說起了白奇偉,麵色立即一沉,道:“宋兄弟,這畜生如此不肖,不能留了!”

我們一聽得白老大威嚴無匹地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都不禁吃了一驚,白奇偉的麵色,也為之一變,但是隨即他麵上,又現出了極其倔強的神色來,叫道:“如果我做得過份,他們早已沒命了,好幾次落在我手中的,不是他們是誰?”我一聽得白奇偉如此說法,心中也不免生氣,冷冷地道:“白兄,你也曾落在我們手中多次,難道你竟忘了麽?”

白奇偉“哼”地一聲,道:“剛才,若不是阿爹趕到,你們又怎麽樣,可知……”

他話還未曾講完,白老大便厲聲吼道:“住口!”

白奇偉一挺身,道:“不說便不說!”

白老大麵色鐵青,道:“你這畜生!”他一麵罵,一麵反手便摑,但宋富卻立即身形一晃,手伸處,將白奇偉推了開去!

同時,他左腕翻處,一掌迎了上去!

兩人手掌相交,隻見宋富“騰”地一聲,向外跌出了一步,白老大卻仍是兀然而立!

宋富的神色,微微變了一變,道:“白老大,且慢!”白老大道:“宋兄弟,你要為這畜生說情麽?”宋富道:“白老大,他年紀已不小了,縱使有錯,也要責得令他心服!”

宋堅忙道:“說得是。”宋富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令他,心服口服。”宋堅忙道:“你既有辦法,還不快說?”

宋富一笑,道:“我看,奇偉老弟,主要還是對衛兄弟不服氣,是不是?”

白奇偉冷笑一聲,低聲自言自語道:“衛斯理是什麽東西?”我勃然大怒,正待發作,但是隻覺得一隻柔軟的小手,按到了我的手背之上。

我抬頭一看,隻見白素已站到了我的身邊,將手放在我手背上的正是她,她向我微微一笑。我自然可以意會得到。在她那一笑之中,不知包含了多少由別離以來,要向我傾訴的話!

我滿腔怒火,刹那之間,便煙消雲散了!

隻聽得宋富道:“奇偉老弟,你並未曾找到那筆財富,是不是?”

白奇偉悻然地“嗯”了一聲。

宋富又說道:“白姑娘和白老大,是否已經有了一點頭緒?”

白老大和白素一齊搖頭道:“沒有。”宋富道:“這就好了,奇偉老弟和衛兄弟,兩人不妨各自殫智竭力,去思索那筆財富埋藏的地點,以爭長短,誰先想出來,誰便得勝!”

我一聽得宋富如此說法,心中不禁一怔。因為,那筆財富,究竟是被於廷文藏在什麽地方,我實是毫無頭緒!我立即向白奇偉看去,隻見他也大有意外之色,我知道他也一樣不知道。

既然大家都是茫無頭緒,我又豈甘示弱?因此我立即道:“好,這可比動手腳文雅多了!”

白奇偉立即道:“好就好!”

宋富一笑道:“好,那我們便一言為定了,我看,我們大家,也可以思索一番,但是卻不能將想到的講給奇偉老弟和衛兄弟聽。”

白老大點了點頭,道:“讓他失敗一次,也好挫挫他的驕氣,別讓他自以為自己不可一世。”

白奇偉道:“阿爹,你說我一定不如人家麽?”

白老大苦笑道:“你能夠比得過人家,我歡喜還來不及哩,隻怕你不能!”

白奇偉不再說什麽,宋富道:“我們該向那有石碑的山頭下去了。”白素道:“我們帶來的東西食物,也全在那個山頭上。”

一行眾人,一齊向那個山頭走去,一路上,我們向白老大說起了經過,白老大和白素兩人,也講述了他們趕來此處的經過。

原來,我們四人,才翻上環形島的山頭,看到兩枚水雷也似的浪花,就是白老大和白素兩人。那是白老大設計的一種小型水中推進器,負在背上,可以令人在水中迅速的前進。

而白老大在那個火山口中,布下了大量的烈性炸藥,又在海邊上,也布下了炸藥,同時爆炸,看來當真像真的火山爆發一樣。

我看到白老大在講述的時候,宋富好幾次待要開口說話,但是卻終於未曾出聲。

我知道宋富是想說,這樣做法,是可能令得靜止了的火山複活的那件事,他終於未曾說出來,當然是為了尊重白老大。

我們到了那個山頂上,天色早已黑了。

在山頭上,白素和白老大兩人支起的帳篷,剛好給咱們用,白素和紅紅兩人,有說有笑,顯得十分親熱,我們燃著了一個大火堆,圍著席地而坐,吃飽了幹糧,在宋富和白奇偉的談話之中,我才知道,白奇偉和裏加度兩人,提起了那隻大鐵桶,用盡心機,打了開來,箱內卻是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裏加度一怒之下,將白奇偉關了起來,因為兩次爆炸,震毀了建築,白奇偉才得以脫身,他根本不知白老大和白素已經來到,他是在前往查看火山口的途中,和我們遇上的。

我們談說著,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午夜。

白素和紅紅兩人,已經進了一個帳蓬,我們幾個人,都準備露天而臥。

在這時候,突然,遠處響起了“隆隆”的巨響,那聲音,十分沉悶,起自地底,震人心弦,緊接著,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山頭上,冒起了一道紅光,筆也似的一道,衝向霄漢!在那一瞬間,我們都為之呆住了!

那一道紅光,不一刻,便自隱沒,而又傳來了一陣嗤嗤之聲,有許多濃煙,噴向半空。那種隆隆之聲,也靜了下去。

我首先道:“是那個火山口!”

白素也從帳蓬中走了出來,道:“爹,可是炸藥未曾全部爆發,留到現在麽?”

正在說著,又是一陣“隆隆”聲,從地底下,傳了過來,整個山頭,都像是在震動!白老大霍地站了起來,道:“不是,是我曾經預料到的最壞情形出現了!”

宋富道:“火山真的爆發了!”

我們都靜了下來,這時候,卻又沒有再聽得有什麽聲音,隻見從那個火山口處,濃煙卻在不斷地冒著,我連忙道:“我們快撤退吧!”

白老大等人,尚未出聲,隻聽得白奇偉泠泠地道:“衛斯理,你不敢和我比試下去了麽?”

白奇偉正站在一塊石碑的麵前,冷冷地望著我。

我明知在這種時候,和他去意氣鬧事,是沒有什麽好處的,但是我卻絕對無法忍受他那種盛氣淩人的神情,我冷笑了一下,道:“好,那麽,我們兩個人留在這裏,其餘的人先撤退好了。”

宋富站了起來,道:“我對火山還有點經驗,讓我先到火山口去看看情形如何?”

宋堅道:“兄弟,小心!”宋富道:“大哥,你放心!”

他們兩人的對話,雖然簡單,但是充滿了友愛之情。紅紅自在帳蓬內,頭卻伸了出來,叫道:“教授,等一等,和我一起去。”

宋富笑道:“你不能去,怕燒焦了你的頭發不好看。”紅紅大聲道:“不行!”

我忙道:“紅紅,別任性,宋兄弟去去就來的!”紅紅這才老大不願意地點了點頭。宋富向山下跑了下去。我們都不出聲,白奇偉繞著那四塊石碑,團團地轉著,顯然他不準備放棄任何的時間,去思索這一個問題,以求勝過我。

我知道白奇偉的智力過人,我當然不願意輸在他的手下。

因此,我也向旁走了出去,背負雙子,苦苦思索。

我知道,宋富在提出這個辦法之際,心中也是希望我獲勝。

但是,他又怎知我一定能獲勝呢?莫非他在那小島上曾說過,“共透金芒”那一句話,真的是藏寶的關鍵,而那一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卻也難以弄懂。

我一個人,踱來踱去,足足踱了一個小時。而腦中仍是一片空白。

在這一個小時,我思路被遠處傳來的隆隆聲,打斷了兩次。遠處的火山口,看來已經現出了一團暗紅。又過了半個小時,宋富才回到了山頭上,他的麵色,十分難看,道:“情形不十分好。”

白老大忙道:“怎麽樣?”

宋富道:“光從那個火山口,還看不到什麽厲害,和普通的小型火山爆發差不多,即使有熔岩,也不足為害,但是我在一路上,卻發現有三個地方,裂開了七八碼長的裂口,有白煙冒出!”

白老大吃了一驚,道:“你是說,這整個島下,也是一個火山口麽?”

宋富道:“我不敢肯定,但是看這情形,卻是十分像。”白老大來回踱了幾步,道:“我看,還是留我一個人在這裏的好。”

宋堅忙道:“這是什麽話,我們又不是真的要看白奇偉和衛兄弟兩人,爭強鬥勝,還不是為了七幫十八會弟兄的這筆財富?要走就一齊走。”

白老大道:“我相信,如果真的島下有火山口的話,我們到時,根本沒有機會!”

我揚頭向白奇偉看了一眼,冷冷地道:“我不走!”

白素叫道:“你……”

我望著白奇偉有些微微變色的麵孔,道:“留在這裏,不僅可以比比智力,也可以比比勇氣!”

白素叫道:“那是匹夫之勇!”

我笑道:“是不是情況真的那麽嚴重,還未可逆料哩!”

白素頓足道:“阿爹,你看他!”白老大道:“別吵,我們且等到天明再說,看看是不是會有意外的變化。”宋堅道:“今晚上……”白老大道:“我看今晚絕不會有什麽劇烈的變故的。”

宋富道:“不錯,我們且等到天明再說,別為山九仞,功虧一簣!”

白素堅持道:“我始終認為,咱們不值得冒這個奇險!”我想了一想,道:“這險是值得冒的,但是卻沒有必要這麽多人,一齊冒險,我看,還是留我和奇偉兩人在這裏好了。”

白老大目視宋富,道:“宋兄弟,你剛才勘察的情形,究竟怎樣?”宋富苦笑了一下,道:“白老大,你該知道,火山和女人一樣,是最難捉摸的,一分鍾之前,平靜無事,一分鍾之後,便能毀滅一切!”

白老大來回踱了幾步,便道:“好,那我們便先撤到環形島上去,留衛兄弟和奇偉兩人,在這個島上,但如果情形一有異樣的變化,你們兩人,也必須立即撤退!”

白素道:“爹,照我說,他們兩人的意氣之爭,不繼續下去也罷。”

白老大向我望來,顯然是他心中也有這樣的意思,如今是正在徵求我的同意。

我在經過剛才和白奇偉的爭持之後,早已決定了絕不示弱,因此忙道:“如果白兄認為不必堅持,我也就不會反對!”

白奇偉身在兩三丈開外,立即大聲道:“才講得好好地,誰又想反悔?”

白老大麵色一沉,道:“好,那我們先離開泰肖爾島再說!”白素麵上,現出了極其憂慮的神色來。其實,我焉有不知道留在一個火山已在開始蠢動的島上,是危險之極的事?

但是,連白奇偉都表示了不畏懼,我又豈能怕事畏縮,我向白素走了過去,低聲道:“你放心,我答應你,如果情形不妙,我一定不爭這口閑氣,盡快離開泰肖爾島!”

白素勉強一笑,四麵一望,隻見眾人正在收拾著行囊,準備離去,並沒有注意我們,她便低聲道:“你可有頭緒?”

我搖了搖頭,白素道:“我和爹都研究過了,認為關鍵,在於‘共透金芒’這四個字,而且……”白素顯然還有些心得,想要再講下去,但是我卻立即咀住了她的話題,道:“你別說了!”

白素愕然道:“為什麽,這對你有利啊!”

我道:“不錯,但是我和你哥哥的鬥智,卻要公平才行,我不想占他的便宜,因為我自認絕不會比他差,勝也要勝得心服!”

白素望了我半晌,麵上現出了十分欽佩的神色,最後,低下頭去,道:“我總算沒有識錯人!”她一麵說,一麵雙頰又自飛紅起來,嬌羞一笑,翩然向外,奔了開去,我隻覺得心頭有著說不出來的甜蜜,望著她忙碌收拾行囊的背影發怔。

沒有多久,他們已經下了那個小峰,離開了泰肖爾島了,我站在山頭上,一直看他們走得看不到了,才轉過身來,隻見白奇偉對於周圍發生的一切事,像是根本未曾注意一樣。

他以一隻手指,插在那塊列有鳳凰圖形的石碑的那個小孔之中,雙眉緊皺,苦苦地在思索著。

我看到他那樣用心,也立即將野馬似的思緒,收了回來,因為我絕不想落在白奇偉之後,而白奇偉已經思索了一兩個小時,我卻還未曾開始探索,非加快追上去不可了!

我也踱到了一塊石碑附近,停了下來。

那塊石碑上刻的,是龍形的圖案。我手撫摸著石碑,心中翻來覆去地念著那二十五塊鋼板後麵所刻的幾句話,念了十七八遍,心中仍是一片茫然。

我也同意,這幾句話中的關鍵,是在於“共透金芒”這四個字。

然而,“共透”是什麽意思呢?“金芒”又是什麽意思呢?如果說“金芒”是代表著光芒的話,那麽,“共透金芒”,當然是那四個眼孔,一齊有光芒透過。然而,白奇偉照著這個方法,尋求到的地點,卻是隻掘出了一個空箱子。

我知道,於廷文當年,留下那幾句話,一定是另有奧妙在內的,這奧妙,說穿了可能很簡單,但在未明究竟之前,卻又可能使人,絞盡腦汁。

我呆呆地站在石碑之旁,一麵思索著,一麵也學白奇偉,將手指插入龍眼之中,這本來是在無聊之際的一種下意識的舉動。

隻是,我的手指,在孔眼之中,插了一會之後,我卻忽然有所發現,我發現,我所插的那個孔眼,竟是斜的,所以,孔眼看來,是扁圓形,也更像是眼睛。因為孔眼是斜的,所以,前次白奇偉以電筒透過孔眼照射之際,光線才會投在遠處的地麵上。

那麽,如果在石碑的另一麵,以電筒照射的話,光線透過孔眼。便應該向天上投去了。那筆財富,當然不會埋在天上的。

但是,我們如今所立的這個山峰,卻不是最高的,如果有強烈的光線的話,隻能在透過那四個石碑的孔眼之後,會在另一個山峰上,出現一個焦點。強烈的光線,不是可以被稱為“金芒”的麽?

我心中不禁大喜,連忙踱出幾步,在地上取起了白老大他們,所留下來的一具腳踏發電,電光十分強烈的電筒,將之搬到了青龍形的石碑之旁,踏動了摩電輪,電筒立即射出了一道強光來。

我的行動,引起了白奇偉的注意,他冷冷地向我,望了過來。

白奇偉冷笑了一下,道:“怎麽,空鐵箱還掘不夠麽?”我並不出聲,先將電筒,湊在石碑正麵的孔眼上,強光投在山頭,那是白奇偉曾經掘過的地方。

白奇偉不住的冷笑著。然而,我立即身形一轉,轉到了石碑的反麵。

我不斷地踏著摩電輪,使得電筒的光芒,更其強烈,如同小型探照燈一樣。

然後,我又將電筒,湊到了孔眼之上。

隻見一道強光,向上直射了開去,在黑暗之中,劃空而過,十分刺目,那道光芒,足足射出了兩百多碼,停在對麵的山頭之上。

我看得非常清楚,光芒停留的地方,長著一棵鬆樹,鬆樹下麵,還有著一塊十子平整的大石!

我心頭不禁劇烈地跳動起來!

當我回頭去看白奇偉時,隻見他的麵色,顯得十分地難看。

我連忙又將電筒,搬到了虎形石碑之前,將電筒的光芒從孔眼之中,射了上去,隻聽得白奇偉“哈哈”大笑,我麵上不禁一陣發熱!

原來,那一道光芒,並沒有如我所想像的那樣,也照到了那棵鬆樹之下大石上,而是向無邊無際的黑暗,射了過來,連個落點也沒有!

白奇偉笑了半晌,道:“空中寶藏,是不是?”

我冷冷地道:“和掘出空箱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白奇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們兩人,都不再說什麽,又苦苦地思索起來。

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的發現,已經接近了成功的邊緣,可是,那由虎眼透過的光芒,竟向空中射去,寶藏自然不會藏在半空,這個方法,無疑是失敗了。

看了看手表,已經是午夜一點鍾了,我和白奇偉兩人,卻沒有睡意,我們不住地踱來踱去,忽然之間,從地底下,又傳來了一陣隆隆之聲!

那陣隆隆之聲,像是以島上某一點作中心,波浪一樣,向外擴展出去的!

而當隆然之聲,傳到我們的腳底之際,我覺得整座小山頭,在輕輕地搖動。而緊接著,我們又聽得一種異樣的“嗤嗤”聲,放眼望去,隻見島上有好幾處地方,正冒出白煙來。

我還看到,我們所站的那個山頭之下的一條小溪的溪水,迅速地在向下低下,像是溪底突然漏了一樣,轉眼之間,滿溪的溪水,都不知去向,溪底的石塊,醜惡地暴露在月光之下,許多蟾蜍,在漫無目的地跳著,發出“咯咯”的叫聲。

我和白奇偉都同時注意到了那條小溪的溪水突然幹涸一事,我們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都講不出話來,就在這個時候,白老大留下來的那具無線電對話機,發出了“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島上怎麽了?”

我道:“感到全島都有輕微的震動!”

白老大又道:“沒有其他的變化麽?”我道:“有,一條小溪,無緣無故,溪水都幹涸了!”

隻聽得宋富“啊”地一聲,道:“那是地層已經變化,溪水從斷裂的裂縫中走了!”

我又聽得紅紅叫道:“表哥,你沒有事麽?”

然後,便是白老大的聲音,道:“奇偉呢?”白奇偉踏前一步,道:“我在。”白老大道:“你還要繼續留在島上麽?”

白奇偉濃眉軒動,吸了一口氣,道:“是。”

白老大道:“好,可是如果再有變化,我命你們離開,你們一定要離開!”白奇偉道:“到那時候再說吧!”白老大“嗯”地一聲,像是在對環形島上的其他人道:“別對他們通話,打擾了他們的思緒。”

通話機靜了下來,我又呆了一會,向小山下望去,月色仍是十分皎潔,在我目光所及的地方,總有十七八處地方,是在冒著白煙的,而冒白煙之處,地上都有著又寬又深的裂縫。

那個曾被白老大投以巨量炸藥的火山口處,另有一種沉悶的,如同密集的鼓聲也似的聲音,傳了過來,聽了令人驚心動魄。

我知道,我們再在泰肖爾島上耽下去,實是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危機!

但是我卻並沒有就此退卻的意思。

那不僅是為了好勝心,而且,還為了那一筆財富,如果火山爆發變成了事實,那麽,這一筆驚人的財富,也將化為灰燼了!

我又回到了那四塊石碑之旁,不斷地念著那幾句話,隻見白奇偉蹲在地上,將那幾句話,以小石塊在地上劃了出來,他寫的是“朱雀之眼,白鳳之眼,白虎之眼,青籠之眼,共透金芒,維我弟兄,得登顛毫,重臨之日,重見陽光。”

他寫完之後,也是一眨不眨地對那幾句話看著,我走了近去,看了一遍,冷笑一聲,道:“奇偉兄,你將第一句和第二句的次序顛倒了,第一句是‘白鳳之眼’,第二句才是‘朱雀之眼’!”

白奇偉“哼”地一聲,道:“那有什麽關係,還不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