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他終於開口給我和謝錦婕見麵的機會,我心中的驚喜之情可想而知。什麽大師兄姚崇的就全沒往心裏去,忙恭聲道:“弟子領命,明天定會去拜望謝師。”心裏卻在想,何必要到明天呢,現在你就帶我回家豈不正好?我還可以和你們一家人一起吃午飯,最重要是欣賞謝錦婕指揮下人們布飯時的風姿。

謝賢古沒有體諒我想盡快見到謝錦婕的迫切願望,朝我微笑著點下頭,離開了。我隻好先壓下心頭的渴望,到紅粉書院去拜訪李夫人。

查憶萍也在,看來她已經把她路上遇襲的經過向李夫人說了。我問李夫人她對暗魔的看法,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也懷疑到了暗宗身上。“根據憶萍說的情況,老身感覺好像是我聖門的一個分枝。”她說道。

“丁大人向夫人提過這事嗎?”我問她。

李夫人搖搖頭,“沒有,師傅近些年來很少對江湖事過問,而且那時關於暗魔的資料還太少。唉!師傅要是知道暗魔就是我聖門的暗宗,他老人家沒準會很高興。”她感歎一聲。

我明白她的意思,丁忘憂一直擔心明暗靈三宗已給清洗幹淨,這會兒如能證明暗宗仍在,而且具有相當的實力,那麽明宗和靈宗就都有幸存的可能,他就不必那麽擔心魔門的滅門之禍了。

“晚生馬上就要上京,若有幸能遇到丁老前輩的話,會將這個情況轉告他老人家的。”我說道。丁忘憂在查庸生離開揚州後沒幾天就也接到了朝廷的傳詔,北上洛都了。推測是朝廷已批準了他告老還鄉的請求,讓他最後一次回京述職,並和下一任進行交接。

“哦,公子這就要上京了嗎?”李夫人微露驚愕,繼而點頭道:“也是,大考在即,是該動身了。謝氏書院的課已經上完了嗎?”

我答道:“上完了。”這時我發現一邊的查憶萍欲言又止,似有話說。

我望向她,“查姑娘有什麽事嗎?”

查憶萍看一眼李夫人道:“我也想隨何公子進京,去看看我父親現在的情況,自從他老人家到洛陽後,就再也沒有他老人家的消息傳出。”

我和李夫人都理解的點頭,李夫人道:“這樣也好,你跟在何公子身邊,可以幫他分析江湖情況,我就可以不斷的將各種消息及時傳遞到你們那兒,也不必擔心會占用公子精力,影響大考。公子你看如何?”

我望向查憶萍微笑點頭道:“如此甚好,隻是線人網剛剛調整完畢,查姑娘隨晚生走了,就得有勞夫人您多多費心了。”

李夫人麵露笑容,“這個何公子放心,有老身在,你這後方基地絕對不會出問題。”

“多謝夫人!”我忙道。

“不用和我客氣,對了,公子你可知道許君絕評書會後的行蹤?”

我搖頭表示不知,不明白她怎麽會突然提到許君絕。

李夫人道:“他的資料穆師弟已經整理出來了。幼孤,被沂州銀槍莊收留做下人,後銀槍莊莊主史槍看中他的天份,將他收歸門下,授他槍法。五年前史槍夫婦被殺,他就失蹤了,兩年前再現江湖,槍法就突然達至化境,成為今日的奪命槍許君絕。”

我記起來了,評書會後,我確曾央她留意一下許君絕的情況。這麽一個高手,又無門無派的,誰看了都會眼紅,必欲收歸已用而後快。正急欲壯大實力的我自然也不例外。但他武功太高,性格又過於孤傲,收服的可能性不大,是以當初我讓查憶萍給我列出江湖上有可能被收服為我班底的人時便沒有將他列入。但我卻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周奇武功並不比他差多少,而且為**君時,獨來獨往,行事如風,不也被我軟禁到了吳家,成了我可借用的力量。對許君絕之所以感覺難以下手,隻是因為他性格孤僻,從不與人交流,大家對他了解太少。若我能對他了解多點,將他招覽到的身邊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而且從評書會期間他在擒周奇,誅郎木等事件中的表現,我能從他身上看到一種俠氣和正義感,他隻是外表冷酷,內心卻並不冷。這樣的人一旦讓我進入他的內心,恐怕比周奇還好招攬,而且可以肯定,他會比周奇有用的多。所以在查憶萍離開揚州去調整線人網後,有一次在紅粉書院我便向李夫人表示了這個意願。本來沒抱什麽希望,不想這麽快就有了結果。

我微露驚愕,“查出來了?隻是這銀槍莊史槍是個什麽人物?”

李夫人麵露輕蔑的微笑,“一個土地主而已,他將自己的莊園號為銀槍莊,實際上他的槍法恐怕連許君絕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否則也不至於在江湖上藉藉無名。隻是殺死他們夫婦的那個凶手是大名鼎鼎的**揚慶,名列二品第十六,惡人榜第四位,憶萍父親才將這件案子記了下來歸檔。江湖上幾乎沒人聽說過有這麽一個銀槍莊,也就沒有人將許君絕和史槍往一起聯係。穆師弟也是無意間看到這個銀槍莊,聯想到許君絕那杆銀槍,一查之下,史槍果然收養有一名弟子,名字就叫許君絕,這才查到奪命槍的來曆。”

我點點頭,想起評書會時,發生三起奸殺案後的那天,我在街上遇到許君絕,他當時正和官府收繳江湖人武器的官差發生爭執,是我幫他解決了那個麻煩。然後我記得他表現出對凶手的仇恨,好像知道些什麽。現在看來他當時是把郎木誤以為成揚慶了。但那晚之後,他就消失了。

“這麽說揚慶是他的仇人,他可能去找揚慶了罷。隻是有一點奇怪的地方,照夫人所說,那銀槍莊史槍的武功稀鬆的很,其弟子許君絕的槍怎麽這麽厲害?”我疑問道。

“可能是史槍死後,在他失蹤的那三年裏得到了高人的指點罷。”李夫人回答。

我點點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許君絕有沒有去找揚慶不知道,但昨天有人在城外看見他了,他住在一所茅屋裏,有一個老漁翁和一個少女與他住在一起。”李夫人接著說道。

我一愣,“黃義生?夫人是說他和黃義生爺孫倆在一起?”黃河幫遺孤黃義生爺孫倆在查庸生離開後就也執意搬出了沈家,我本想將他們招到我蝴蝶居,黃義生卻不同意。他帶著孫女到城個結了幾間茅舍,做起了漁民。我也就沒再強求,隻是讓沈家暗中多照顧著他們,不想現在許君絕也和他們住在了一起。

李夫人不知黃義生為何人,我向她解釋了。她微笑道:“那更好了,公子你不是想招攬許君絕嗎,何不去看望一下黃義生爺孫倆。許君絕既能和他們住在一起,當已與這爺孫倆非常熟稔,你可以通過他們讓許君絕接受你。”

我微笑道:“這個多謝夫人提醒,我下午就去。不過為了許君絕還得再勞煩夫人一件事。”

“查找揚慶是吧?”李夫人微笑道,“放心,這**揚慶雖不好找,但憑我們的力量也不是找不到。”

我露出舒心的笑容,有李夫人幫我,確實省了我很多麻煩。查庸生留給我的江湖雖然是一個爛攤子,但他給我的這一個班底卻是精良之極。

我又向查憶萍問了揚慶的情況,這個**也算是一個**賊吧,但用周奇的話來說就是太沒有**品了,喜歡通過暴力來完成周奇常做的事,而且是周奇最看不起的那種即奸且殺。此人可能對鮮血和殺戮有著太強的嗜好,他犯的案子很少留下活口。但人家比周奇好的一點就是有毅力,能控製住自己的**,一年半年的才犯一次案,不像周奇在江湖上晃那會兒,天天瞪著一又色眼四處瞅,晚晚都想做案。可能正因為如此揚慶才不如周奇名氣大,在惡人榜裏的排位不如周奇。查庸生做出如此排名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周奇的武功要比揚慶高很多。不知周奇對惡人榜這個排名怎麽看,他一個**賊中的君子卻被排到了揚慶的前麵。

練完功的沈小蝶聽說我來了,跑過來要拉我去那地下宮殿看她怎麽訓練高氏姐妹。我想著許君絕的事,婉言拒絕了她。“下午何大哥有事,改天再去看你的傑做吧,你可不能因為貪玩這個,不好好練功啊!”

“不會,我隻有完成每天的功課後師傅才讓我去調教他們。”沈小蝶分辨。

我微笑道:“那就好,你好好練功,等何大哥從洛陽回來,要檢查你的武功進度的。”

“何大哥你這就要去洛陽了啊,能不能也帶我去?”

我微笑道:“這次何大哥是要去參加科舉,不能帶你去。以後有空再帶你去玩。”

沈小蝶有些不高興,“唉,我還想去看看我那個小姨到底有多麽富貴呢!”她嘟囔道。

我和李夫人對望一眼,她那個小姨可不是一般的富貴啊!

***

一圈用細木棍紮成的柵欄圍在三間茅屋前,構成一個小院。院裏收拾的很幹淨,從中可以看得出主人的整潔。院子一側晾著一張漁網,邊上還有兩個漁簍。一個身著藍底花布上衣,褐色粗布褲子的女孩,挽著袖子正在那兒修補漁網。下午的陽光照在他微黑的麵龐上,泛起健康的光澤。好一個漁家院落。

“啊,是何公子,您怎麽來了?”那個在修補漁網的女孩正是黃義生的孫女黃魚兒,看到是我,顯得有些吃驚和輕微的慌恐。

“沒事,黃姑娘你忙你的罷,我來看看你們,在這兒生活的還習慣嗎?你爺爺呢?”我微笑著向她柔聲道。

可能我的聲音和笑容安撫了她,黃魚兒放下了手裏的活,微帶羞澀的答道:“謝謝何公子關心,我們在這兒住的很好。爺爺去打漁了。”

“哦!”我扭頭環視這個幹淨整潔的院落,很有江南漁家風味。

“啊,何公子你屋裏坐吧,我爺爺很快就會回來的。”魚兒突然意識到讓我站在院裏不禮貌,將我往屋裏讓。我微笑一下,隨他進屋。

屋裏陳設也十眾簡單,能看進眼裏的僅一張木桌,和三把竹椅,都很破舊,應是黃義生在街上買的舊物品。不過像院裏一樣,一切都收拾的很幹淨。讓我猛然間回想起了星星穀裏的竹舍,李嬸也喜歡將每個屋子收拾的很幹淨。隻是那兒的竹舍要比這茅屋精致得多。

我坐到一張竹椅上,椅子發出承受重壓的吱吱聲,讓我心裏竟莫名的升起一股溫馨之情。魚拿茶壺在一個灰色瓷杯裏倒上茶,雙手捧到我麵前。我注意到她那雙小手的粗糙,心裏不由對這個小女孩升起一股憐惜之情,她身為黃河幫小姐時,本也像關玲和沈小蝶一樣,有著一雙嬌嫩的手,每日錦衣玉食,享受著眾人的寵護。黃河幫被滅,她的小姐身份被剝奪,不得不隨爺爺浪跡江湖。到現在在她身上已找不到一絲昔日富家小姐的痕跡,完全是一個漁家少女了。最初的轉變不知她是怎麽完成的,那肯定是一個痛苦之極的過程,我還記得在壽陽初遇她和她爺爺時,不知多長沒吃到東西的她躲在老人的背後,望著我們桌上的食物,眼中發出令人心顫的渴望目光,腦中浮起雯雯給她端過一些飯菜時她那狼蠶虎咽的樣子。我絕不能讓關玲他們也遭受這樣經曆。

“沒有茶葉,請公子見諒!”

“哦,沒事!”我接過杯子呷了一口,水微燙,看來燒開不久。這時我眼角餘光看到了靠在牆角處的那杆槍。雖然蒙著白色布套,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許君絕的銀槍,長不足三尺,靜靜的躺在那兒,盡管離開了主人的手,仍有隱隱的殺氣透過布套浸出。

魚兒注意到我的目光,忙說道:“哦,我忘了告訴公子,許大哥也住在我們這兒。他隨我爺爺打漁去了,沒帶槍。”

她說著走過去將槍拿起來,愛戀的摸娑了一下,看我在望著她,突然臉紅了起來,又將槍放了回去。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女孩已對許君絕動了情了。也難怪,許君絕英俊挺拔,年紀輕輕就名列一品,雖然有些冷酷,但那未必不是另一種吸引女孩的的氣質。何況許君絕又曾救過這爺孫倆。而許君絕願意和他們住在一起,應該對這女孩也頗有好感,這就好辦了,

我放下茶杯表現的很驚訝,“許君絕?原來許少俠在這兒。唉,他怎麽讓自己的銀槍放在家裏了呢?他不是槍不離手的嗎?”我還記得那天揚州城裏官差要收繳他的銀槍時的情景,當時他是說什麽也不肯將槍交出去,我幫他拿一下都不行,為此他差點被趕出城外,這會兒他竟然把槍放到了這間茅舍中。

“許大哥願意讓我為他保管這杆銀槍!”魚兒臉上帶著紅羞,將頭微微低下了,但話語裏卻透著自豪。

我更肯定許君絕對這外叫魚兒的女孩感情不一般,微笑著感歎道:“那真是太好了,許少俠終於有個知心的朋友了。以前他心裏肯定很孤寂,很難受。魚兒你可要好好安慰他。”我的語氣變成了一個大哥哥,改口叫了他魚兒。

她對我這番話大為高興,眼裏閃著激動的光芒,連連點頭。

“你許大哥評書會後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嗎?”我接著問。

“不,他去找他的仇人報仇,但沒找到,回來時碰到我們,我爺爺邀他在我們家住幾天,他就答應了。”

“仇人?什麽仇人?”我假裝不知揚慶,問道。

魚兒歎口氣,麵露憂色,輕聲道:“許大哥很可憐的,比我還可憐。他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後來被他師傅收留,他師傅師母對他像親生兒子一樣好,可惜卻被一個惡人殺死了。許大哥帶著他師傅的銀槍,又成了孤兒。好在後來有個和尚可憐他,讓他在廟裏住了。”

魚兒的聲音幽幽的,雖然這些情況我都知道,但還是讓我心裏升起了共鳴。我哦了一聲歎道:“原來如此,想不到許少俠也有如許傷心經曆。”我是想起了我自己的經曆,但我比許君絕可是幸運多了,至不濟時,我也有爺爺在身邊照顧我,像現在眼前的魚兒。而我很快遇到**賊師傅,接著又遇到葉先生,可以說並沒吃多少苦。

“許大哥告訴我他有三個心願,一是替他師傅完成遺願,讓這銀槍能名震江湖,這個他通過這次評書會已經做到了。第二個心願是找到那個殺害他師傅師母的惡人,為他師傅師母報仇,但那個惡人卻藏了起來,一直找不到。他還有一個心願是完成後來收留了他的那個和尚托付他的一件事。然後他就可以找個地方一心練武,他很喜歡練武功的。”魚兒望著我緩緩敘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