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一家三口那幸福的一幕,竟讓我們伏擊敵人的緊張殺伐之氣一時間消失殆盡。直到雯雯再一次猛的目**光的抬起頭來,低喝一聲:“來了!”眾人才再次凝起神來。

得得的馬蹄聲傳入耳中,是兩匹馬,而且蹄聲很急。眾人立即屏住呼吸,凝神望著林外的大道。

兩騎出現在路上,正朝我們這邊疾速馳來,看身影兩名騎者正是第五明輝和那名大長老。李虎已搭箭上弦,弓拉滿月。

兩騎漸近,已可看清第五明輝和那大長老的眉眼,嗖的一聲,李虎手中的箭閃電般射出,沒入第五明輝座騎的頸間,那馬兒一聲長嘶,前蹄一跪,栽倒在地,頭蹭著地向前衝出老遠。第五明輝卻早在箭剛射入馬頸時就已經從馬上騰身躍起了。

雯雯的身影如一縷輕煙般,掠向了躍在空中的第五明輝,哈迪也騰身撲向仍騎在馬上向前衝的那個大長老,我則跟著雯雯的身影撲向了第五明輝。

大長老從馬上躍起,手中長劍在空中和哈迪的彎刀過了一招,兩人換一下身位後那長老又擊出一掌,哈迪出掌迎上,兩人對了一掌,大長老借著掌力飛身後退,竟又落到他仍在向前飛奔的馬上,臨近馬鞍時,一個旋身,臉朝前坐正了身姿也不管後麵的第五明輝,竟一夾馬腹縱騎向前奔去。

留意到這一細節的我心裏升起不妥的感覺,卻聽得一聲悶嘶,半空中雯雯的劍已沒入那第五明輝的胸膛,血雨噴濺間,第五明輝已失去生命的屍體急墜向地上。已撲近的我心中大訝,第五明輝的實力是與雯雯差了那麽一大截,但也不至於這麽一招都招架不了就伏屍劍下啊!

碰的一聲,屍體落到地上,我在其臉上掃上一眼,大喝道:“快追那大長老,這個第五明輝是由別人假扮的。”喝著已飛身退回樹林,落於馬上,縱馬出林向那大長老衝去。落到地上的哈迪再次飛身急撲向前麵奔馳的快馬。雯雯則是飛起身來,在一樹枝上借力一彈,從空中疾射向大長老。

嗖的一聲,李虎的第二支箭射出,射人先射馬,取的仍是對方**座騎。那騎在馬上的大長老聽到箭羽破空之聲,回手將手中長劍甩出,叮的一聲,正中箭簇,長劍和箭支一齊落到地上。

撲擊的哈迪落下,卻因奔馬奔跑速度太快,沒能撲中。手中彎刀甩出,卻被那大長老一個側身躲了過去。尚在空中的雯雯看自己也不可能搶在快馬之前撲中對手,學著哈迪猛一甩手,手中短劍閃電般追向快馬,刺入馬腹。那馬兒痛嘶著猛向前衝了一段就仆倒在地,騎在馬上的大長老則在馬兒仆倒時從馬上躍起,一腳一點馬頭,憑輕功向前疾掠而去。

我的快馬從落到地上的雯雯和哈迪身邊馳過,向前急追,李虎和李嬸也縱馬衝出。猛然發現前麵大長老那前掠的身影竟是快愈奔馬,知他是在運轉全身功力向前奔行,心中冷笑一聲,任你武功再高,不信你兩條腿還能跑過馬兒,看你如此消熬內力的疾奔能堅持多久?想著兩腿連夾馬腹,催動**馬兒全力前衝。

身邊有黑影掠過,卻是雯雯也施出輕功,超過了我的快馬。我是知道雯雯的輕功的,心知這大長老今天休想逃脫,果然,前麵兩個身影快速接近,隻是卻與我奔馳的快馬迅速拉開了距離。人雖跑不過馬兒,但高手短時間內的爆發力確是比奔馬快得多。

突然前方路上出現一個黑點,我一眼認出是輛馬車停在路邊,正是剛才我們見過的那幸福的一家三口所乘之車。那大長老突然全力向那馬車奔去,看來是想奪馬車。雯雯在其身後緊追不舍,那長老突然向後一甩手,一道亮光射向雯雯,可能是什麽暗器,雯雯一個旋身躲了開去,卻絲毫不減追擊速度。

策馬衝到跟前的我看到那道亮光是把小短刀,已經勢盡落到了地上。雯雯與那大長老之間的距離更近了,突然間,隻見她一頓腳,騰身飛躍了起來,身影如一道疾風掠到那大長老前側,一掌兜頭擊下,大長老抬手招架,前進之勢被遏住,我的快馬立即追了上來。

大長老擋了雯雯從空中擊下的一掌,向後連錯兩步,一扭身,向路左側的荒野逃去,遠處有片樹林。雯雯一腳落地,輕輕一點,身影毫不停留的再次飛起,這次她沒有發動攻擊而是飛身落到了大長老奔逃的前方,那大長老攸的止步,轉身想改向而逃,卻正好看到我從馬上躍起,落在他的前方,和雯雯將他夾在中間。兩人的氣機一起鎖定到他身上。

緊跟著騎馬趕過來的哈迪,李虎和李嬸勒馬向左,站於其另一側遠處,從馬上用氣機鎖向大長老,他一旦從我和雯雯手裏逃脫,三騎隨時都可能縱馬衝上來對其攔截。

那長老看一眼我和雯雯及稍遠處馬上三人,知道不可能脫身,麵上露出堅忍決絕的神色,提掌擺開架勢。我亦不客氣,我雯雯打個眼色,兩人一齊攻上。雯雯劍已離手,功聚雙掌,揮動間不見絲毫昔日的陰寒詭異,反隱有一股佛門浩然之氣蘊於其中,將大長老雙掌間的霸氣牢牢壓住,讓我手中寶劍可以盡情施展,到第三招上我的長劍就得到一個機會在其小腹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緊接著肩上中了雯雯一掌,被擊的向後倒飛開去。

雯雯鬼魅般身影緊接著跟進,大長老倉促間提掌和雯雯對了一掌,身子被震的再次飛退,同時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我不待其身形停穩,已飛身追上,從空中挺劍向其兜胸刺下。大長老一腳猛向前蹬,倒退的身子猛然加速,胸前衣襟被劃開,有鮮血泅出,卻是堪堪躲過了我這一劍。但雯雯的身影已再次疾風般欺上,一掌印向其胸膛。

突然雯雯一聲驚呼,身子急轉,停了下來,隻見大長老提一個男孩擋在自己胸前,滿臉獰笑的望著我們。那男孩正是我們原來見過的那個坐在馬車上的男孩。原來不覺間,竟把他逼到了馬車附近。

“天兒!”一聲婦人的驚呼,那個麵容姣好的婦人出現在馬車邊。

“放下我兒子!”是那個漢子威嚴憤怒的喝聲,他已站到了這長老的側後方,和那婦人一起,正好將其退路封死。

大長老滿臉獰笑的掃一眼周圍的人,“不想這小孩死的話,就都給我退遠些!”說著手已卡在男孩的喉嚨處,男孩臉上卻不見絲毫害怕,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不知心裏在想什麽。

大長老看著我和雯雯一步步的後退,男孩的父母跟著一步步後退,卻保持著與大長老的崎角位置,沒有讓開。

我冷笑一聲,手中劍一挺,毫不在意的向前踏出幾步,笑道:“想不堂堂升仙教的大長老竟要脅持一小孩來保命,可惜這孩子和我沒有一點關係,你要殺就殺吧。你殺了他,然後我們殺了你,替孩子的父母為孩子報仇,要殺快殺,別磨磨蹭蹭的,是個人物你就痛快點!”

遠處騎在馬上的李虎已經搭箭上弦,箭尖指著大長老的頭部,陣陣殺氣從那箭簇上逼過來。

大長老的臉上陣紅陣白,瞟一眼遠處李虎等三人,望望我,又望望雯雯,突然嗬嗬笑了起來,“大家同為聖門出身,老夫知道何公子你不會心疼一個不相甘的孩子,但剛才雯雯姑娘好像很關心這孩子啊,老夫殺了這孩子,雯雯姑娘可是會很心疼的。而且孩子的父母也在,你就不怕他們把你見死不救的事傳出去,這對何公子你在江湖上的威信可是不好啊!難不成何公子你打算邊這對夫婦也一起殺了殺人滅口?”

大長老身後的中年夫婦聽到聖門二字時,一齊向我投以驚異的目光。讓我心裏暗訝,難不成這夫婦知道魔門?他們夫婦的目光立即就又轉向孩子。“如何才肯放了我兒子?”漢子沉聲問道。

“放不放你兒子,要看這位公子和這位姑娘的意思!”大長老頭都不回,仍是戒備的盯著我和雯雯,看來他並沒有意識到後麵兩個人也很危險。

我眼睛眯起來,身上陣陣煞氣逼向大長老,雯雯也仿佛在瞬間變回了從前那個渾身充滿暗黑氣質的雯雯,目光冰冷如利刃,一步步的向大長老逼進。

“停下,別動,別再過來了,我真要動手了!”大長老看到雯雯的變化,後退著大喝道,手上青筋爆起,隨時都可能折斷手裏男孩的脖子。

這時那中年漢子向我和雯雯開口道:“公子,姑娘,不管你們和這位老先生有什麽恩怨,為了小兒,今天可否先把梁子揭過,放這老先生離開,在下夫婦必有厚謝!厲某給兩位大俠做揖了。”他說著站於大長老身側,向我和雯雯躬下身。

大長老並未在意,而是全身貫注於我和雯雯的反應,我看一眼那漢子,身上煞氣忽的全散了去,低喝一聲:“雯雯!”雯雯立即也止住腳步,身上寒氣散去。

那大長老明顯鬆了一口氣,就在這時異變突起,他懷裏那孩子猛一低頭,在他手上狠咬一口,同時胳膊肘向後撞,精準的擊向其胸間要穴,借力向前竄去。大長老微哼一聲,麵露殘忍之色,“兔崽子!”另一隻手一掌拍向小孩的後背。

“你敢!”他身邊那漢子攸的抬手,架住了這一掌。弓弦聲響,一支箭羽疾射而來,大長老側身欲躲,卻沒躲開,箭羽沒入大長老右肩。雯雯的身影已鬼魅般欺上,將男孩搶到了自己身後。大長老不想這漢子竟架住了自己一掌,麵露驚訝,猛一咬牙,忍住肩上被箭射中的痛苦,用那剛被小孩咬了一口的手全力一掌擊向中年漢子,漢子伸掌接了一下,悶哼一聲,身子後退。看來其內力不如大長老渾厚,在硬拚這一掌中吃了大長老的虧。

卻見大長老得勢不饒人,緊跟著向漢子欺去,我卻一眼看出他是想從大漢這個方向逃逸,因為那邊兩射之地就是樹林。其它方向已被我和雯雯等封死。忙提劍欲衝上,卻見一縷刀光從婦人處疾射而出,“清哥接刀!”婦人喝道。

是一柄厚背長刀,刀尖是直衝大長老而去的,他一閃身躲開,那大漢卻伸手就將刀接住。一刀在手,大漢的氣勢立變。大長老還欲他身邊衝過去,卻見大漢揚聲開氣,一縷刀光閃電般從空中劈下,大長老吐血後退,怒目圓睜,指著大漢:“你,你,你是、、、、、、”碰的一聲向後栽倒,額頭正中間顯出一條縱向的血縫來。

“好一招如日中天!”我喝采道,大漢順手使出這一招乃是日宗烈日十三式中的如日中天一招,奪去大長老生命的正是這一招中那霸烈的刀氣,它浸入其體,碎裂了其內髒,至於劈中其額頭,那已經是後來的事,根據大長老臨死前那驚駭的眼神,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他也看出了這一招的來曆,他想說而沒能說出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是日宗的!

大漢收刀望向我,又望望我身後雯雯,哈迪等四人,微微一笑向我道:“這位公子,我們可否到一邊一談?”

我微笑點頭,“晚生正有此意!”

兩人一起走向遠處。未待他開口,我先問道:“先生自稱厲某,不知和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雄霸武林的烈日山莊之莊主厲暉是什麽關係?”

大漢望著遠處苦笑一下,“那正是家父,明人不說暗話,公子既然也是聖門中人,當也知道我們的身份,相煩公子轉告聖主,厲清隻是帶孩子出來遊厲一番,孩子自小在山中長大,什麽都沒見過,今年十二歲了,隻是想帶他出來見見世麵。烈日山莊絕沒有毀棄二十年前的契約,重新踏入江湖的打算,今天若非情勢所逼,厲清也絕不會出手。一切還請聖主見諒!”

我低頭苦笑,又是二十年前的契約,“厲先生所說的聖主可是指當今聖上,則天女皇?”

“怎麽,你不知道?你和剛才那老頭,你們不都是聖門中人嗎?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厲清驚訝的問道。

我微笑道:“知道一點,不過晚生踏入江湖不足半年,知道的很少!”

“那你師門前輩也該告訴你啊,公子是那一宗的?”厲清奇怪的問道。

我微笑道:“和貴宗關係最密切的那一宗,剛才我身邊那位姑娘是我的貼身丫頭。”

“關係最密切?貼身丫頭?莫不是星影?”厲清的眼中突然爆起喜悅的光芒,“難不成公子你是星宗的,你們又找到天陽脈之體了?”

我點點頭,“昨生即星宗第四代星主何同!”

***

“何兄弟有空時,請往太行山裏一行,家父會很高興見到公子的。”馬車旁,厲清和我道別時叮囑道。

我笑道:“一定,有很多事還要請你們幫忙,一旦二十年前的束縛解除,小弟必親自前往拜訪厲老前輩。厲兄和嫂子一路珍重!”

“拜托兄弟了,兄弟你們也珍重!”厲清抱拳說一聲,躍上馬車。

小男孩厲天在車旁向我們搖手告別,“何叔叔,雯雯姐,李叔叔,李嬸嬸,再見!”我和厲清在一邊談話,他已經和雯雯幾人混熟了。

“再見,下次何叔叔帶你到揚州去玩!”我招手微笑道。婦人的頭探出來,朝我們微笑一下,將小男孩厲天拉到了車上。馬車在夕陽光輝中遠去。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湊巧遇到日宗的人,幸虧和我們一起埋伏在這兒的全是自己人,否則咱們魔門的身份定得暴露。”李嬸說著望一眼哈迪,哈迪不懂漢語,聽不懂我們說話,所以李嬸不把他當外人。

我苦笑一下,“咱們的身份不可能再隱瞞多長時間了,沒能殺掉第五明輝,他早晚會把我們的身份弄得滿江湖皆知。即便現在,許君絕和薛進他們大致也已經猜出了我們的身份。另外,那晚在青州城外,驛站邊的樹林裏,第五明輝曾把我的身份喊出來,聽到的升仙教弟子定然不在少數。”

李虎和李嬸沉默下來,我卻微笑道:“不用擔心,有剿滅升仙教此役在江湖上形成的威懾力,我在江湖上的地位已可得到大大的鞏固,再加上我與朝廷裏各要員間枝枝蔓蔓的關係,江湖知不知道我的魔門身份已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影響了。”話是這麽說,但朝廷裏月宗的勢力知道我星主的身份後,會如何對待我,我實在無法推測。

李嬸聽到我的話卻舒開了麵容,問我,“宗主和那厲清談的怎麽樣,他們能不能像上幾代星主時那樣,出山來幫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