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位於長江與運河之交匯處,北接江淮,南控蘇杭,向西沿長江可直達天府之國蜀川,向東經華亭即可出海,得其航運樞紐之便利,成為天下第一商業城市。其繁華程度連身為國都的長安、洛陽亦要有所不及。城內青石板路縱橫交錯,又有河網密布,水陸交通皆十分便利。

我和雯雯在東水門雇得一小舟,在船槳咿唉聲中,穿過兩岸繁華,回到了我的揚州舊居蝴蝶居。八年的風雨侵蝕使大門上油漆剝落,斑駁間顯出破舊淒涼之感。那把銅鎖竟還能打開,但推門進去,院裏已是荒草及膝,鼠兔成群了。

“都荒廢成這樣了!”憶及在這渡過的兩年時光,我不由一聲感歎。轉頭對雯雯說道:“這就是咱們在揚州的家了,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先將就一夜,明天再好好把院子整理一下罷。”女孩點頭答應。

第二日一早,留雯雯在家裏打掃房院,多便到市場上采購物品,居家過日子,油鹽材米醬醋茶,樣樣不可缺啊!在市場上幾個來回,我的兩隻手就不夠用了,幹脆雇了兩個腳伕跟著。

日上三杆,市場上人漸多了起來,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麽這麽多人拿刀帶劍的?揚州人早習慣了繁華的滋潤,可是從來不好武的。

向一個腳伕打聽,“夥計,這些拿刀帶劍的人都是什麽人呀?”那腳伕道:“俺也不清楚,聽說都是江湖人來開什麽書會的。”

書會,江湖人開什麽書會?我不禁奇怪。另一個腳伕接口道:“叫做風雲評書會,是城西沈大老爺家辦的,聽說還是刺史大人特批的呢,允許他們帶刀劍進城。唉,公子爺,你說這些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開什麽評書會呀,弄得咱們揚州不得安寧。羅老總這下可有得忙了。”

我一聽風雲評書會,心裏也就大致明了了,知道肯定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看這腳伕是個繞舌的家夥,便繼續和他拉扯。

“怎麽,他們愛鬧事嗎?”我問道。

“可不是嗎?老打架,還拿刀砍呢!昨天羅老總才抓了一大群進去。”

“是嗎?那沈大老爺是什麽人呀,怎麽招了這麽一群人到咱們揚州來?”

“沈大老爺你都不知道?公子你剛到揚州吧,沈嘯天沈大老爺可是咱揚州有名的大富翁啊!就住在西門一帶。”他突然又壓低聲音湊到我跟前神秘地說道:“公子爺我告訴你,這沈大老爺也不是好人,聽說他那些錢都來路不正的。”

還真是一個繞舌的家夥。我笑道:“你怎麽知道人家的錢來路不正?”

“揚州城裏好多人都這樣說,你看這次,他把這些惡人都招到咱們揚州來了。”那腳伕道。

我已經知道這沈大老爺就是《風雲錄》裏在高手榜中排一品第二的持劍天王,而沈家自然就是名門錄裏排第六的那個揚州沈家了。看來沈家在揚州普通民眾的心裏形象不太好呀!

“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要惹禍的。”我好心提醒這多嘴的腳伕一句。但這小子好像並沒有聽進去,繼續囉嗦道:“一般人我哪能亂說,也就公子爺這樣的好人我才說。”

我心裏暗笑,這小子還挺會拍馬屁的。又問他道:“羅老總還是那個羅大眼嗎?”

“對,對,就是他,公子爺你知道他呀?那可是咱揚州城裏的大人物,是條漢子啊!”

“他還是揚州總捕啊?”我問道。我知道這位羅老總,他八年前就是揚州的總捕頭了,在城裏也是一號人物,我那**賊師傅就挺怕人家的。

“對呀,幹了十幾年了。唉,公子,你買這麽多東西啊,還買這麽全、、、、、、”這腳伕看我沒什麽駕子,就一直和我拉扯著,另一個卻一直閉口不言。

我帶著二人,米鋪油鋪的一家家店鋪走過去,兩人的挑子很快就都裝滿了各色貨物,天近午時才回到蝴蝶居。

“李叔,李嬸!”

開門後看到正在整理院子的這對中年夫婦,讓我大為驚喜,“你們這麽快就到了,葉先生和李老呢?”

李虎對我笑道:“宗、、、,回來了,葉先生在房裏等你呢。”

他看到我身邊的兩個腳伕,沒把宗主叫出來。李嬸已迎上前道:“買這麽多東西,真好,我正愁怎麽給你們做飯呢?”

我向她道:“李嬸,你著他們把東西放好,我先去見葉先生。”說著朝正屋走去。

下午,我,葉先生,老李三個人圍著一張桌子召開了我星宗踏入江湖的第一個高層會議。

葉先生一邊翻著桌上那本《風雲錄》,一邊和老李聽著我對當前朝廷和江湖局勢的分析。午飯前已經了解了彼此出穀後的經曆。他們在穀口布置了一個陣法,比我晚三天出穀。一路急趕著和我會合,沒能怎麽留意當今天下的局勢。

“所以,我們應盡快北上,從朝廷裏找機會扳倒查庸生。”我分析完後總結道。

葉先生合上書,手仍放在封麵上道:“宗主踏入江湖不到一個月,就掌握了這麽多情況,真是難能可貴。一切就聽宗主的安排吧。老李你看呢?”

老李點點頭。葉先生又對我道:“這樣的話,宗主你就必須準備參加科舉了。”

“我也這樣想,等王叔,趙叔送張說到揚州後,我再去拜訪一下他,請他向朝廷裏的朋友寫幾封推薦信,爭取能參加今年的秋試。”我說道。按照當日和關威他們擬定的路線,計算腳程,張說一行明後天也該到了揚州。

“那宗主你對眼下這個風雲評書會怎麽看?”葉先生問道。

我知道葉先生是把星宗的主事權徹底交給我了,一切都聽我的安排。便說道:“先看看再說吧,應該是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也許還能見上這位查先生一麵,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葉先生拿起桌上的《風雲錄》道:“肯定是個奇人,否則寫不出這樣的奇書。”

我笑道:“葉先生你沒有看後麵的群芳譜吧?”

葉先生愣了一下,不明白我怎麽會有此問。我伸手將書拿過,翻到九天仙子淩雨波畫像那一頁,攤放到桌子上道:“你們看這個。”

葉先生和老李皆低頭望去,葉先生歎道:“好筆法,如此傳神,定是張暄的作品了,咦!此女的氣質、、、、、、”

他抬頭和眼睛發亮的老李對望一眼,說道:“慈心門?”老李點點頭。兩人一起望向我,葉先生道:“宗主你見過這女子了嗎?”

“沒有,我也是看畫像覺得她像咱們的千年宿敵慈心門的傳人,才有所留意。慈心門又不是名聲很壞,幹嗎要化名問仙齋呢?”

“問仙齋也是一個上百年的門派了,也許它就是慈心門插手世俗事物的工具吧,咱們魔門不出,那群在東海修煉的仙人們是不屑於親曆塵世的。”葉先生說道。

這倒也是一種合理的解釋。葉先生接著對我道:“宗主,咱們的魔門身份可一定要隱藏好,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明白的,隻是咱們魔門的其它五宗不知藏在何處,從這《風雲錄》上竟是找不到一點痕跡。”我說道。

葉先生歎道:“魔門這麽壞的名聲,他們若顯露了自己的蹤跡,那還不立刻成為武林公敵,恐怕連惡人榜上那些惡貫滿盈的江湖敗類也會拿起刀槍來,理直氣壯的討伐他們,哪還能在江湖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