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誠之一聽姚碧的話,當場就揚起了手,看樣子竟然是想給姚碧一巴掌。

可在姚碧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巴掌到底沒落下來,隻是很生氣的道:“你怎能這樣說容容,她也是我們的女兒!當母親就得有當母親的樣子!”

說完,對著姚碧使了個眼色。奇怪的是,本來氣得快炸掉的姚碧,竟硬生生將脾氣壓了下去,沒再說話。

慕誠之的表現已經夠讓慕容容意外的了,姚碧的反應更加讓慕容容吃驚。她剛剛才那樣無禮的衝撞了姚碧,姚碧怎可能因為慕誠之的兩句話就算了?

他們這樣,慕容容心裏更加不踏實。

房月琦的表情也變得很微妙,看上去雖然還是很鎮定,可眼底卻閃過一絲慌亂。

所謂的“人證”很快就被帶來了,遠遠的看去,還是一身藍衣。可這次慕容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絕對不會是易澤。心裏徹底放輕鬆下來,慕容容看了慕誠之的態度就明白,不管最後問出什麽來,她的小命都能保住。雖然還是不明白慕誠之為何改變,但她得好好利用這機會。

那藍衣人被下人帶了進來,慕容容一看,其實長的還算不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隻是眼神畏畏縮縮不敢和人對視,一看就知道他在心虛。

“你是何人?今日一早叫門的可是你?欲見本老爺又為何事?”慕誠之見人都帶來了,也隻好按著規矩來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誣告可是要坐牢的,你且想清楚了,務必如實回答。”

那藍衣人慌忙跪下:“回慕老爺的話,小人原是進京趕考的秀才,名喚陳甲。前幾日在街上偶遇女扮男裝的慕大小姐,大小姐和小人一見鍾情。小人原本也覺得配不上大小姐,可大小姐說她愛的是小人的人,不是身份與功名。昨日,大小姐約小人在城外的脆鳴山上共渡良宵,小人想著,既然木已成舟,就該上門來提親。所以,小人才會一大早來找老爺。”

這番話說下來麵不紅氣不喘,停都沒停頓一下,很明顯是早就背好的說辭。

慕容容冷冷一笑,趕在慕誠之發火前,走到陳甲麵前,問道:“你叫陳甲?”

陳甲點了點頭:“是的。”

“是個秀才?”

“是的。”

“進京趕考的?”

“是的”

“你不知道我是大小姐吧?”慕容容突然問了一句。

陳甲正要點頭,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看向慕容容身後,勉強笑了一下道:“大小姐這是說笑呢,我們昨晚還在一起,怎會不認識?難道大小姐這麽快就要和小人撇清幹係了嗎?”

慕容容暗叫可惜,也不回頭去看剛才陳甲看的是誰,笑著又問道:“你既然說和我共渡一晚,關係很親密了。那我問問你啊,我胳膊上的梅花型胎記是什麽顏色的?”

陳甲一愣,再也笑不出來,額頭上的冷汗不斷的往外冒。眼睛在祠堂裏到處轉,慕容容也不催他,也不回頭去看。

那陳甲想了一陣,突然恍然大悟的樣子,有些激動的道:“大小姐又說笑了,小姐的手臂白白嫩嫩,一絲疤痕都無,哪裏有什麽胎記了?”

說完,很是得意的一笑,似乎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很滿意,這明顯是耍詐嘛。

慕容容半蹲下身子,看著陳甲冷冷的道:“我和你素不相識,你卻為何這般陷害於我?”

陳甲看慕容容長的漂亮,正在暗暗高興,想著這樁交易真劃算。突然聽得慕容容這樣一說,被嚇了一跳:“小姐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啊,小人我可是要臉的……你問的問題我可都回答了。”

“沒錯,你是回答了。”慕容容站起身來道,“可是你答錯了。”

“不可能,我哪裏錯了?”陳甲不甘心的喊道。

慕容容卻不再理他,轉身對慕誠之道:“想必父親也是不知道女兒的胎記的,為了表明女兒的清白,女兒讓母親和叔母一起檢查一下女兒的胎記如何?”

慕誠之大概是沒料到慕容容能這麽機敏,看得有點傻掉了,這個時候自然是滿口答應。

慕容容一邊將右臂上紅色的梅花胎記露出來給姚碧和房月琦看,一邊觀察著二人的反應。

姚碧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似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讓她不安,之前慕容容對她的挑釁和衝撞她好像也忘記了。

再看房月琦,雖然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但慕容容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她在著急,在緊張。

有了姚碧和房月琦證實陳甲確實是撒了謊,慕誠之怒氣更盛,馬上就要吩咐人將這個敗壞自己女兒名聲的人拉出去打死。

陳甲一看事態有些不對,情急之下又想起一事,慌忙道:“大小姐,你可不能這樣對我啊,胎記是我記錯了,但我這裏可還有你給的信物。”

慕容容正想問問這信物的事呢,陳甲就自動提起來了。

打斷慕誠之的話,慕容容直接對陳甲道:“那好,你把我給你的信物拿出來,若真是我的物件,我決不為難你。”

慕容容怕陳甲在幕後之人的示意下不願意拿出所謂的“信物”來,所以先把好聽的話說了,反正她不為難他,慕誠之也不會放過他的。

那陳甲在慌亂中,果然無暇細想,急忙從懷裏掏出一條精美的手帕:“這是大小姐的物件吧?”

慕容容冷眼看著那帕子上繡著的鴛鴦戲水圖案,平靜的問道:“你為何說這是我的物件?這樣的帕子到處都能找到,何以證明是我的?”

“這是用你獨特的刺繡手法‘香繡’,繡出來的手帕,你聞聞這味兒,過了這麽久還如此濃鬱,是你的吧?”陳甲在慌忙中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來陷害慕容容的,還一心希望得到慕容容的承認。

慕容容還沒來得及說話,房月琦突然上前兩步,將手帕拿在手中,反複看了看,才遲疑的道:“這手帕無論繡法和獨特的香味,倒真的和容容之前繡給我們的手帕如出一轍呢。母親,大嫂,你們看看是不是?”

這房月琦之前一直在維護慕容容,這個時候看似無心,卻是有意在讚同陳甲的話。慕容容神色微微一動,猛然想起,當初就是房月琦一直要自己繡手帕給她。

慕誠之看到姚碧和老夫人都一致點頭,倒不好直接反駁,看慕容容神色並無異樣,反倒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慕容容。

將手帕拿過來,輕輕聞了一下,慕容容微微一笑:“這不是我的手帕。”

慕誠之剛鬆了口氣,老夫人卻從懷裏掏出了慕容容日前繡給她的那條手帕:“你對比一下這兩條手帕,無論是繡法還是混合了菡香草的香味都如出一轍,你還敢狡辯?”

慕容容輕輕一笑,道:“連菡香草您都知道了?”

老夫人老臉微微一紅,憋了一下才道:“你在我院子裏采東西,我能不知道嗎?多少人都可以作證的,你想賴也賴不掉。”

“我為何要賴?這本就是我繡的。”慕容容不屑的道,將自己繡給老夫的那條手帕接過來。

又對姚碧和房月琦道:“想必您二位身上也帶著我送的手帕吧?一起拿出來吧。”

姚碧和房月琦都有些尷尬,但還是掏出了手帕遞給慕容容。房月琦想要解釋一下,慕容容卻看也不再多看她們一眼,接了手帕就來到慕誠之身邊。慕誠之有些慚愧的搖頭,慕容容送給他的手帕他早就不知道扔到哪裏去了,又怎會隨身帶著。

慕容容卻並不生氣,反而有些高興:“父親大人,女兒現在就證明給您看,這鴛鴦戲水的手帕,不是女兒繡的。麻煩父親大人讓人準備一盆開水來。”

慕誠之聽到這“父親大人”的稱呼,總覺得充滿了諷刺,心裏暗暗後悔當初該對慕容容好一些的。

開水很快準備好了,慕容容在眾人的注視下,拿出一個木頭的小瓶子出來,從裏麵倒出來幾滴無色透明的東西在水盆裏。輕輕攪拌了一下,將四條手帕都扔進了水盆裏。

過了一會兒,水裏漸漸有了顏色,紅紅綠綠一大片一大片的。慕容容將手帕撈出來給眾人看。

那條鴛鴦戲水的手帕已經褪色不少,又因為染上了其他的顏色,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團混亂。而其他三條手帕卻完好如初,既沒褪色也沒被染上顏色。

“你們可以再聞聞看。”看著眾人臉上各異的表情,慕容容心情大好。

那條鴛鴦戲水手帕上的香味已然消失不見了。

結果不言而明,慕容容將鴛鴦戲水的手帕拋到陳甲的臉上:“你還有何話說。”

陳甲麵色煞白,身體在顫抖:“我,我……誰知道你在裏麵動了什麽手腳。”

“我動沒動手腳,父親大人很清楚。”慕容容冷冷的道。

慕誠之感覺到幾道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硬著頭皮道:“容容確實沒動手腳,這是‘香繡’的特點。”

怕再惹出什麽事端,慕誠之不等其他人說話,又道:“陳甲,你這膽大包天的小人,竟敢汙蔑我的女兒!我定不會饒你!容容,你說吧,想怎麽處置他?”

聽了慕誠之的話,慕容容淡淡的道:“我說過不會為難他,隨便你們怎麽處置。”

說完不顧眾人的反應,就一個人離開了祠堂。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