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風的味道,那麽甜

“相和郡主就是薑槿然……”

一句話好像一顆石子落進了沉默的湖麵,表麵上的平靜卻無法掩蓋那下麵的波濤洶湧。瘋狂,痛苦,掙紮,無奈,那樣多的感覺包圍著沈驀塵,他剛剛醒來,卻恨不得有人那錘子將自己打昏過去。

“怎麽可能?”

他的話是問身旁的偏將,可更像是問自己,或者說是問向遙遠的那個她。因為太子殿下醒來了,整個北疆的營帳內也都變得熱鬧起來,軍醫來來往往,周圍的去去回回,可是他仍舊是直愣愣的,副將暗自惱自己實在是太過多嘴。

此刻,看著沈驀塵這樣愣住恨不得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此刻的沈驀塵卻一直想著反反複複的想著他剛才的那句話,相和郡主將要嫁給衛國離王,反反複複。

太子的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軍醫全都禁聲,沈驀塵微微喘息一聲,忽然吐了一口血出來,整個大營之中再度混亂起來。

沈驀塵扶著胸口,眼神卻狠辣起來,戰爭是男人的事情,為何要犧牲一個女人,為什麽要犧牲他的薑槿然。

外麵的風在瘋狂怒吼著,北疆的風烈烈,這大帳也好像隨時隨地都會被那大風帶走,隻是心裏的沈驀塵確實恨不得此刻的風能夠將他帶走,即便是扶搖直上,即便是卷過萬裏,能夠讓他出現在心愛的姑娘麵前。

此刻風吹過了薑家的門廊,仿佛帶著思念的味道,催動了薑槿然的窗子,她讓童芊芊下去,自己站在了窗子麵前,看著窗子上歪歪斜斜的掛著一輪月色,薑槿然臉色有些沉默下來。

“你怎麽樣了?我曾說你若好了,便托那萬裏的清風送來你的安康,怎麽你好了麽?難道是菩薩聽到了日日的祈禱?”

想到這裏,她的手指輕輕的摩擦這窗楞,輕輕的用手摸著上麵被多少年風吹雨打落下的痕跡。

曾經彼此都以為很美麗的,如今卻不得不親手的舍棄,就好像那漂亮的嫁衣,曾經她繡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為了她心尖尖上的那個人,如今宮中幾位婆婆們,他們的手法雖然很好很快,卻比不上她自己一針一線的幸福。

明天,真是個可怕的詞。

今日看到這的風是她自個兒的風,明日的就非如此,即便再過清楚明白,但她終究是個女子,對她來說最重要的卻即將失去了,再也不複重來,便是再怎麽清楚,也難為自己心裏的痛了。

薑槿然這樣想著最終還是關上了窗子,將那風關在了門的外麵。

第二日一早,薑槿然早起,宮裏的貴人親自來給她梳頭,這是何等的殊榮,可她的臉上卻隻有得體的笑容,還有眼角的疲憊,也許不情不願就隻會是這樣的吧。

“姑娘,怎麽不高興呢?嫁人是件高興的事情呢。”

身後的嬤嬤們,哪一個都是喜氣洋洋,臉上高興,手上的活計也忙活的熱鬧,恨不得將她這一生的本事都用在薑槿然的頭上上。

隻是無法避免某一刻的用力過猛,蔣婆婆狠狠的拉拽了她的頭發。

“好疼……”

薑槿然念叨這一句,房間裏麵的嬤嬤們便立刻禁聲,給她梳頭的那個更是立刻跪下來,誰都不敢在開口。

“起來吧,我自己亂動,別耽誤了好時候。”

她正說著話,蔣婆婆立刻起身道:

“都說相和郡主是最好的脾氣,最美的人兒,您心眼好,您的福氣都在後麵呢。”

蔣婆婆說完這一番話,就連薑槿然都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隻能是親情的掃了一下身上,說道:

“不必用那麽多金銀,今日雖說要拜過皇後與殿下,但不必太過隆重了,那麽多事情,小心累斷了我的脖子。”

“呸呸呸……”

“郡主可不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薑槿然笑了一聲道:

“無妨……不說就是了!”

薑槿然不再吭聲了,嬤嬤口中那吉利的話,卻沒有聽到薑槿然的心裏去,她心心念念的甚至是昨晚的風,今日的晨光,即便已經答應了,她就由不得去任性,可是誰又能真的改變自己的心,而不是順著自己的心呢?

“腳踩蓮花,步步生花。”

喜娘忽然一句話將她拉回到現實裏麵,低著頭看看手上的蘋果,還有那嫣紅的裙裾,這就是她的命運,一條將要走上衛國道路的她,盲目的風在她上馬車的瞬間吹開了她的紅色的蓋頭。

若非是那一刻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小姐,別哭了,都說姑娘要哭嫁才吉利,剛才都不哭現在哭什麽?”薑槿然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用手帕擦了擦手,在丫頭的幫助下帶好了紅色的蓋頭,她一步步的上了花轎。

馬車走出了城,鑼鼓喧天,十裏紅妝,薑槿然身著嫣紅奪目的新嫁紅衣。貴人站在城上送她遠去,她隻是目光沉沉,轉頭看向薑鄀君騎馬對她微微一笑

“叮當。”

車上的風鈴因為晃動,薑槿然似乎想起了什麽掀起蓋頭的一角,眼角含淚看了看城上之人。想了想這一切終究不過是徒勞罷了,她放下了繡著龍鳳的蓋頭認命的上了馬車,聽著喜氣洋洋的聲音往前走著。

這一切就好像坐在夢中一樣,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她這一嫁,絕不會簡單,總有人不會讓她們這麽輕鬆的就解決這件事情。

馬車會不斷不斷的往前走,馬車裏麵的安靜有些嚇人,丫頭不敢去問薑槿然的心思,隻是小心的問著她舒不舒服。她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看了看外麵,捏了捏手指,她喜歡這樣的動作,卻又不喜歡這樣的動作。

因為這個時候的她都是最為無措的。

“小姐,若是累了咱們就歇一歇,芊芊去跟大人說一聲。”

薑槿然擺擺手表示不用,她還沒有那麽的嬌氣,所謂難受,臉色不好,不過是她心情不佳罷了。

麻煩就好像無法擺脫的噩夢一樣,總是在你最鬆懈的時候出現,走了一日,人困馬乏,前一日他們還是堅持著守夜,隻是前一夜的安穩,沒有任何的奇怪的地方,不由的讓所有人都放鬆了一些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