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是雪花紛飛,一片銀裝素裹。()

一身淡藍粗布衣裙的楚顏站在籬笆院子門口往外瞧了瞧,自己家在田家村的最北角,再往北可是看不到人家了,隻有連綿起伏的山脈以及鬱鬱蔥蔥的雲杉林,還有一座隱約可見峰頂的雪山,她家其他方向也都住了人家,遠遠近近都被雪覆蓋著,白茫茫的一片,一個人影都看不到。這天冷得厲害,楚顏忍不住雙手搓了搓凍紅了的耳朵,往院子裏搭的簡易茅草屋子裏去抱了些柴禾,便去了廚房做飯。

這一整天雪都沒停,臨到傍晚時分還是那麽揮揮灑灑的,看著這破敗的屋子,再看看那點已經不夠下頓的吃食,楚顏見雲姨還沒睡醒,就出了自家院門,往北走去,雲姨是她娘的陪嫁丫頭,一直陪在她身邊,但是身子一直不好,冬日裏很怕冷,該給她弄點有營養的補補身子,她要去山裏探一探,看看有沒有什麽可吃的。

越往北走越清冷,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作響,楚顏搓了搓手,雖然有武功底子但是還是忍不住這徹骨的寒冷,不由暗恨自己當時為何不好生的跟師父學些武藝,偏學了些製毒的法子,現在又沒什麽用處,想起來還真是有點後悔。

慢慢的入了雲杉林,山林邊緣是常有人光顧的,村子裏的人到這兒來捕些獵物打牙祭,潔白的雪地上還留下不少大小腳印,看來今天有進山打獵的呢,再往裏走就少見了足跡,楚顏環顧一下四周,她的方向感很強,在這樣的林子裏就是不做記號也能找到回去的路,更何況是走過好多遍的路了,越往裏走光線越暗,因為樹木太過茂盛,尤其是在這樣下著雪的陰天,更是暗的厲害,但也有好處就是樹下根本就沒有積雪,楚顏便揀了好些幹柴扯了樹藤捆起來放在一邊,看著不遠處若隱若現的小動物們,楚顏靜靜的站在一棵樹後,手裏拿著一顆小石子,看準目標一擊即中,歡快的走過去撿起那隻肥嫩的兔子,又打了隻野雞,跟那堆柴放在一起,然後從身旁的樹上掰下一根粗壯的樹幹,取出隨身帶著的鋒利匕首削了樹幹的一頭,然後開始挖坑,是用來獵取野物的,坑不用挖的太深,太後從懷裏掏出一包毒藥粉來,打開後立刻就飄散出了誘人的仿佛肉香的味道,分別灑在坑洞裏以及周圍,這才滿意的拍了拍手,撿起幹柴和野物離開了

回到家裏,楚顏把幹柴扔到廚房裏,提著那兩樣野物去了田文家,田文家離她家算是比較近的,田文家的是個和善的,兩家關係一直不錯。田文家的正在做飯,見她進來忙在圍裙上擦了手笑著上前問道:“丫頭,啥事啊?”

田文家的打扮的很是利落,上身是深藍花色的半長棉襖,及至膝間,下麵是同色的棉褲,不過三成新卻洗的幹幹淨淨的,頭發梳了個簡單的發髻,上麵簪著一支銀簪子,臉上正帶著笑看她呢,“文嫂子,我能不能拿這些野物跟你換點米麵?隻要夠今兒和明早兩頓的就成了。”楚顏很不好意思的低了頭,“其實文嫂子你送了那麽些東西給我們,論理這些野物該送給你的,可是我雲姨她身子不好,我是想弄點米麵給她……”

“好了丫頭,我知道的,就是沒有這些野物,你來給嬸子開口了,嬸子還能不給你,更何況我家那兩孩子早起還嚷嚷著讓他爹上山打獵去弄些野物換換

口味的,這下子省了多少工夫,嬸子該謝你呢。”田文家的笑著轉身進廚房拿了個小籃子裝了些米,還有幾個大大的土豆,又用劈開的葫蘆瓢盛了些豆麵給她

“咱們村子裏每年隻種一茬春小麥,所以白麵是個金貴物,這豆麵你蒸了饅頭也還不錯。”

“謝嬸子了。”楚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就不耽誤嬸子做飯了,我先回去了。”

“哎。”田文家的答應著,看著她走,想著晚上給孩子們燉個兔肉,放上幾塊土豆肯定好吃

從田文家回來,楚顏竟然在自家廚房裏看到了炊煙,忙快步走了進去,果然,雲姨正坐在那裏燒火呢。

“雲姨,這個我來吧。”楚顏利落的接替過她來,看了看鍋裏知道這是在燒水,抿著唇笑道:“我剛才去林子裏打了些野物,去文嫂子家換了些米麵來,一會兒咱們就能熬了米湯喝了,還能再蒸些饅頭,雲姨,你放心,我會慢慢的賺錢的,不會讓你再受苦了。”

雲清聞言便轉身從籃子裏把東西拿出來便去和麵,“雲姨信你,不過是上次去集市上買的少了些,誰料到這連著幾天都下雪,路這麽難走,不然咱們也不用餓肚子了,雲姨這裏還有些銀子呢,去打獵能換些銀錢固然不錯,隻是顏兒,山裏畢竟危險,你再去要加些小心。”

“知道了雲姨。”楚顏看著眼前忙活的身影,這個她一直當做娘親來看待的雲姨,若不是受自己的連累,她怕是也早已成了親,有自己的家了吧,現在卻帶著自己住在這塞外的小山村裏,想到這些,楚顏暗暗的攥了攥拳頭,默默的發誓將來一定要讓雲姨過上好日子的。

待水燒開了,把水舀出來一些,又添了些冷水,把揉好的饅頭一個個放到了篦子上,楚顏燒火,雲清便去洗那兩個土豆和院子裏拔出來的幾根幹枯的小蔥,然後回來切菜洗菜,這麽多年流落在外,她成了每日燒火做飯的村婦也罷,可是顏兒還這麽小就為溫飽發愁,記得當年夫人還在時,這孩子可嬌慣的很,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平日裏練習女紅,閑下來就下下棋、看看書的,身邊還跟著三四個丫鬟伺候著,哪裏用得著自己親自做些什麽,唉!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雲清歎了口氣。

待飯做好了,楚顏幫著把飯菜端上桌,那是堂屋裏唯一的一張桌子,桌角還有些不穩,被楚顏拿錘頭敲了敲才好些了,“雲姨,這塞外的氣候可比不得咱們以前住的地方,這一年從十月開始就會飄雪,一直到次年的三月底,融了雪之後天氣倒也不算冷了,隻是這六個月難熬,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以後還會更冷,雲姨,明兒個我想進城一趟,咱們現在隻有那麽幾床單薄的被子,根本就不夠用的,還要去再買些棉花來,再買些油鹽醬醋之類的,另外咱們也該添置冬衣了,之前那些都舊了,怕是不頂用呢,另外木炭一定是要買的。”

雲清點了點頭,但是要求道:“我同你一塊兒去,你自己哪裏能拿得了這些東西。”

“不用,文嬸子家裏有牛車呢,我去借了來使使,不過是買些雜貨,很快就能回來了

。”楚顏邊吃飯邊說道,這要是擱在以前,娘一定要拿筷子敲她的手的,食不言寢不語可是規矩,但是現在娘不在了,她跟雲姨兩個哪裏有那麽多的規矩,有什麽事也就邊吃飯邊說了。

雲姨不同意,堅持要跟了去,楚顏沒法子,隻能依她。

吃過晚飯,待雲姨睡熟了,楚顏又偷著去了林子裏,她們現在手頭上不過五六兩銀子,而要買的東西又實在太多,還是去打些獵物等明兒個拿去鎮上去換些銀子,好在這滿地的雪映著光倒也算不得黑,臨出門前她又偷偷的點了個火把,才深一腳淺一腳的往林子裏去了,晚上的林子比白天安靜了許多,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是踩在枯樹枝葉上咯吱咯吱的,幸虧楚顏不是個膽小的,晚上又是常來林子裏的,倒也不害怕。

先去查看了下午剛弄的陷阱,竟然有意外收獲,一隻肥肥大大的野豬半趴在那陷阱裏動彈不得,楚顏忙上去把它扯出來,見它已經斷了氣,就放在那兒又去抓野兔和野雞,這次她比較聰明,用石子隻打它們的腳,因此這些家夥也就是腿瘸了,但是還活著,這樣明兒個才能賣上個好價錢。

第二天好不容易雪停了,楚顏忙去了田文家,誰想一進去高高壯壯的田文就在那兒套牛車,文嬸子在院子裏收拾著東西,看見楚顏進來打了個招呼,“顏丫頭來了,有啥事啊?”

“文嬸子,你們這是要去哪?”楚顏忙問道。

“進鎮去,今兒個是鎮上五天一次的集市,正好我做了些繡活,又攢了好些雞蛋,拿到城裏去換了銀錢好準備過冬的衣物什麽的,對了,你要不要跟著一塊去?”

楚顏笑著點點頭,“我正想問問嬸子你呢,能不能捎帶我們一程?”

“你們?你雲姨身子也好利索了嗎?依我看這麽冷的天她身子不好就別出門了,回頭有什麽東西讓你文叔或者遠哥兒幫你提著就成。”文嬸子關切的問起雲姨的身子,楚顏笑著道了謝,她也不想雲姨去呢,這剛休息了一天,要是再出門可別再病倒了,不像自己,好歹有功夫在身,輕易不會受寒的,約定好她回家跟雲姨說一聲拿上獵物就來,讓田文一家多等她一會。

雲清本來是不放心的,聽說是跟田文家一塊去也就沒了話,那家人家可是好人,便囑咐了兩句讓她小心些之類的就由著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