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楚家內宅門口停下,下了馬車楚顏就回了落雨軒,連楚冉也沒有說上幾句話,文清更是無奈,打發了其他兩個小姑子各自回去自己的院子,文清直接去了靜心齋,她心裏清楚明白的知道,今兒發生在濟北王府的事,難保不會傳出去,與其等著傳出去了再等著老太太來問,還不如早些說了的好,也可以想想應對的法子。

回到落雨軒,楚顏就悶著頭窩到了**,碧桃很是詫異,但也不敢上前去問,隻好拉了櫻桃和春杏,櫻桃卻說自個不太清楚,同樣也是好奇的看著春杏,偏春杏癟了嘴不說話,任由她們兩個怎麽問都不肯說,臉色難看的緊。

傍晚的時候雪停了停,但卻起了風,寒風吹的紙糊的窗欞子呼啦作響,碧桃和櫻桃正為難怎麽也喊不起自家姑娘來,這晚飯不吃怎麽行呢,中午在濟北王府肯定是沒吃好的吧?

正在幾個人為難的時候,老太太身邊的紫玉來了,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櫻桃迎出來問道:“姐姐來是有事?”

紫玉探頭瞧了瞧屋裏,“二姑娘在嗎?”

櫻桃輕輕的歎了口氣,“在呢,但是已經睡下了,莫非老夫人那邊有事?”

“睡下了就算了,”紫玉勉強笑道,“老夫人是讓來叫二姑娘去一趟的,但是外麵風大,姑娘若是起來怕是要著了諒,我回去跟老夫人說一聲吧。”

櫻桃忙道:“那就多謝你了,你天眼看著就要黑了,我就不留你了,你早些回去吧。”

紫玉又往屋裏瞅了一眼,微微的歎了一口氣,帶著同她來的幾個小丫鬟打著燈籠踩著雪走了,櫻桃站在門口,瞅著院子裏她們踩出來的一行腳印發呆

。心裏想著今兒在濟北王府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那個來尋葉姨娘的男子莫非跟姑娘是舊識?

這一晚上,楚顏輾轉難眠,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全都是江憶寒滿臉是血的樣子,嚇得她睡意全無,一想到白日裏的事,她就恨的牙根癢癢,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討厭葉流蘇一樣討厭過一個人,不,不是討厭。是恨,葉流蘇太過分了,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青梅竹馬不說。今兒雖說是江憶寒魯莽了一些,思慮不周,可是想也能想出來他是聽到葉流蘇要被趕出濟北王府而為她擔心的呀,再者,依她對楚雲的了解。她絕對不會在眼看著葉流蘇就要被趕出濟北王府的時候再來耍這樣的手段的,她也不敢,下毒那樣的事隻有她娘才敢信手拈來,罔顧人命!那麽也就是說那毒是葉流蘇自己下的,她竟然明明知道那碗裏有毒還往江憶寒的臉上潑?

楚顏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個女人好狠的心啊!

一夜很短又很長,當楚顏黑著眼圈從**坐起來的時候,就見紫竹又來傳話,老夫人讓她過去。這個時候她才猛然想起來。自己想了一晚。卻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將要麵臨的困境該如何解決?祖母肯定已經是知道的了,她又該如何解釋?在她心裏,自己的所謂閨譽壓根就比不上江憶寒的命重要。可是在祖母眼裏,她看到的不隻是自己的閨譽,而是整個楚家姑娘的閨譽,整個楚家的名聲,怎麽辦?

“姐姐稍等一下,待我穿戴好了就同你過去。”她強迫自己露出笑臉來,如今隻能先過去看看祖母到底是什麽態度再說了。

紫玉忙應了,櫻桃引著她去了隔壁屋裏坐著說話。

碧桃去給楚顏挑衣服的空,春杏猶豫著走到了床前,滿臉的擔憂,“姑娘,老夫人那裏……”

“不怕。”楚顏安慰她道,“大不了就是關祠堂,沒事的。”

“啊?”春杏著急起來,這還叫沒事啊,“姑娘,要不,您把事情都推到奴婢身上來吧,就說是奴婢攛掇著您去的,老夫人要是生氣的話讓她罰奴婢好了,奴婢的命是姑娘的,就是丟了也沒什麽。”

楚顏眼眶一熱,拉著她的手讓她在床邊坐下,“傻丫頭,別胡說,老夫人是誰?是我的祖母,她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待會你也別跟我過去了,老老實實的在院子裏等著吧。”

“姑娘……”春杏不依,還欲再說,卻見碧桃拿著衣服走了過來,卻是把她們的話聽去了一半,目光閃了閃看著楚顏,卻是笑道:“春杏這丫頭也真是的,快別在這兒堵著了,趕緊讓姑娘起來吧

。”說著就把衣服搭在了圍屏上,拉了春杏出來,嚴肅的看著她,“你趕緊給我交代清楚,昨天到底怎麽回事?”

“我……”春杏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

碧桃惱了,臉上帶了寒霜,“昨兒個你們不告訴我,我不惱,可是剛才你也聽見了,老夫人要找姑娘問話,我知道,姑娘肯定遇到了麻煩,你若是不告訴我,到時候我要如何幫襯姑娘行事?春杏,你糊塗了嗎?姑娘不告訴我那是怕我擔心,怕我受牽連,可是我待姑娘的心同你的是一樣的,咱們情如姐妹,這些你看不明白嗎?”

“好姐姐,我並沒有要瞞著你的意思,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說,這次姑娘怕是遇到大麻煩了。”春杏說著就把昨天的事仔仔細細的跟她說了一遍,末了頗為苦惱的加了一句,“要不咱們還是回大漠城去吧,”說罷她壓低了聲音,“姐姐,我覺得姑娘好像真的對那個江公子有意,你說她何時那麽緊張過一個人?這若是在大漠城,姑娘既然是喜歡,那沒不可以的,可是,現在咱們在楚家,那個老夫人怕是絕對不會允許姑娘嫁給一個商人的。”

碧桃聽了更是嚇的臉都白了,這麽說來,姑娘當真是動了心了?這可怎麽辦,老夫人和二老爺是絕對不會允許的啊,而且一旦大漠城的夫人知道了,怕是也不會同意的,她知道夫人一直都盼著姑娘能嫁個好人家呢,堂堂楚家嫡女,自然不是那個什麽江公子一介商人能夠配得上的呀,這可怎麽辦呢?

兩人正著急,就聽裏麵傳來楚顏喊人的聲音,兩個人忙忙的轉身進去了,屋裏楚顏正含笑看著她們,“你們兩個慣會偷懶的,怎麽,連給我梳頭都不肯了?”

碧桃忙掩了臉上擔憂的神色,強擠出幾分笑容來,“我最近學了個新鮮的發式,梳給姑娘瞧瞧。”

楚顏笑著點點頭,閉上眼睛不肯去看鏡子裏的自己,她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又如何能豁出去幫他呢?

推開門出去,外麵又起了風雪,寒風打在臉上格外的刺骨,碧桃取出那件八團喜相逢厚錦鑲銀鼠皮的披風來給她披上,楚顏搖搖頭,“換一件吧,那件灰鼠皮的就很好。”

碧桃勉強笑了笑,重又換了那件石青色灰鼠皮裏子的出來,扶著她的手走下台階

靜心齋裏,老夫人正在佛堂裏聽著紫竹讀佛經,紫竹的聲音抑揚頓挫,但是老夫人很明顯的心不在焉,連紫竹停了好大一會都沒有發現,“老夫人,”紫竹不得不出聲提醒道,“二姑娘來了。”

屋外的院子裏,縱使小丫頭子們早早的就起來掃雪了,可是因為雪還沒停,所以不多時又落滿了。楚顏正小心翼翼的走著,路上都是雪,她的繡鞋濕了大半,嘴唇凍的有些青紫,紫煙在門口應著,楚顏甜甜的笑著問了句:“紫煙姐姐,祖母可在?”

紫煙指了指隔壁的佛堂,還不忘小聲叮囑一句,“老夫人的心情不太好,二姑娘可要小心一些。”

衝她感激的笑了笑,楚顏就轉了方向直接去了佛堂,紫心早就打開門在那裏等著了,楚顏走了進去,可是老太太依舊閉著眼聽紫竹讀佛經,壓根就不睜眼瞧她。

見她朝自己這邊看過來,紫竹就停了下來,卻被老夫人訓斥道:“怎麽不讀了?連篇佛經都讀的斷斷續續的,我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什麽用?”隻這一句,就嚇得紫竹不敢再停了。

這分明是給自己的下馬威,楚顏心知肚明,祖母心裏肯定是有氣的,她那麽疼自己,肯定沒想到自己會出那麽大的岔子,讓她丟臉,也讓整個楚家跟著丟了臉,輕步走到蒲團前跪下來,磕了幾個頭,楚顏雙手合十的對著菩薩說道:“菩薩在上,小女楚顏求您保佑祖母可以身體健康,長命百歲,不要被我們這些不孝的兒孫給氣壞了身子……”

“你也知道自己不孝?”老太太的聲音突然進來。

楚顏立刻回頭看她,“祖母,孫女知道自己不孝,可是昨天的事孫女實在是情非得已,祖母一向疼我,也該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我何曾讓祖母失望過?”

“哦?”老太太挑了眉,“你且說來聽聽。”

楚顏大喜,肯讓她解釋就說明還是可以原諒她的,她就忙著把昨天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說完了就又磕頭,“祖母,我知道我不該插手人家的家事,可是因為事關三妹妹,我不得不緊張,三妹妹雖然已經嫁出去了,可還是咱們楚家的人,若是她被人說成是容不下妾室,下毒毒殺相公妾室的人,那對咱們楚家也是一種汙蔑,我一世情急,就忘了規矩了,還請祖母責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