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麽大年紀,又是在這樣的大宅門裏活了這麽多年,自然是有些見識的,昨兒個文清已經把事情告訴了她,這會子她自然知道楚顏沒說謊,但是因為她的魯莽不但連累了自己也連累到了楚家的聲譽,這就不是可以那麽容易被原諒的了。

“你當真不認識那位姓江的公子?”老太太嚴肅的問道,她心裏自然是不相信的。

楚顏知道瞞不住她,隻得點頭承認道:“不瞞祖母,我同那位江公子原是舊識,原先在塞外的時候,他是咱們那裏的教書先生,雖然出身商賈之家,但其實是個讀書人,為人正直,絕對不是會勾引人妻之人,不過是那葉流蘇為了榮華富貴拋棄了舊時的青梅竹馬,江公子一路尋來,不過是舍不下這份舊情罷了,但依著他的人品,定然做不出過分的事情的,葉流蘇用毒害他,當真是惡毒之極了!”

聽說是位讀書人,老太太緩緩的點了點頭,但語氣絲毫不減嚴厲,轉頭喊了紫煙進來,“你跟她說說,如今外麵都是如何傳的?”

紫煙回來輕聲說道:“回老夫人,外麵現在都在傳咱們家二姑娘行為不檢點,當眾與男子……勾搭,壞了女兒家的名節

。”

聽了這話,楚顏緊緊的咬著下唇,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很是失望的盯著她,“你這些年不在家,我知道你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自打你回來,我對你是百般疼愛,可是如今你卻做出如此出格的事來,且不管這事情的原委。你處事魯莽,憑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不但敗壞了自己的名聲,連整個楚家的名聲都被你帶累了!如此,我必定不能饒你,你就在這佛堂好好的悔過吧。把紫竹手裏的這本經書抄上百遍來贖罪吧。”

聽了這話。楚顏偷偷的鬆了一口氣,還好隻是抄經書,看來祖母心裏對她還是很在意的,隻是她自己不爭氣。惹了祖母傷心失望,但是她一點也後悔,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依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那麽做,不知道為何,看到他難過自己也就會難過。看到他受傷,她就恨不得能替他受了這份苦,也許,自己真的是有點喜歡他的吧?

“祖母,顏兒認罰,隻求您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楚顏忙又磕頭。等她抬起頭來時,佛堂裏早就沒有了人。隻有她和碧桃孤零零的相依為命。這佛堂的窗子都被拉了簾子,外麵本就微弱的陽光一點也透不進來,隻是一邊桌上點著幾支蠟燭,桌麵上早已鋪好了紙,那本佛經被擺在紙的旁邊,看來祖母在她來之前就已經做了決定了。

“姑娘,您別怕,沒事的,老夫人如此做,就是心裏還惦著您,隻要您把這本經書抄完了,自然就能出去了。”見她目光裏露出哀戚來,碧桃忙上前扶她起來並勸道。

楚顏抬起頭來衝她笑了笑,“我沒事,隻是連累你了,”說罷又歎了口氣,“也沒法子給春杏傳個信,她現在不定多著急呢。”

“姑娘放心,剛才我已經拜托了紫竹姐姐了,春杏會好好的照顧雪妞的。”這個時候,姑娘除了擔心她們兩個,也就是記掛著雪妞幾日見不到它會不習慣吧?

楚顏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起身坐到桌邊開始抄寫佛經,燭光微弱,照在她的臉上,讓碧桃一陣恍惚。

且不說楚顏一連幾日都被關在佛堂裏,外麵的風言風語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楚家、濟北王府並淮安侯府都一並被卷了進去,本來濟北王府的老王妃氣恨的要把葉流蘇給打死,可是東方炎卻是信了她當天那番話,認為她從頭至尾都是被楚雲陷害的,自是極力的護著她,保她周全。而楚雲雖然身後有楚、陶兩家撐著,但也免不了被關了幾日,好好的訓誡了一番,就等著淮安侯那邊的信了

幾天之後,這事漸漸的平息下來,這個時候,楚文辭並楚文淵兄弟兩個才敢來找老太太說話。

“什麽?你們說那個姓江的年輕人竟然就是皇上新封的淮安侯?”楚老太太大驚,顏丫頭不是說隻是一個教書先生嗎?那丫頭是當真不知道,還是來糊弄她的?想了想覺得依著楚顏的性子不可能是糊弄她,可能連那孩子自己都被蒙在鼓裏了。

“是啊,”大老爺楚文辭歎了一聲說道,“這事鬧的這麽大,連聖上都給驚動了,索性就是幾個小輩之間的事,聖上倒也沒說什麽,隻是讓咱們盡快的把這事給平息下來,又親自帶著禦醫上門給淮安侯看診,由此可以看得出來,聖上對這個淮安侯還是極為重視的。”

“那淮安侯眼下如何了?要沒有性命之憂?”若是淮安侯安然無恙,大不了讓東方炎親自登門道了歉,這事也就算過去了,可是如果淮安侯真出了什麽事的話,那就不是這麽好抹過去的了,聖上自然是要參與進來的,老太太心想,一旦聖上參與進來,這事就算當真不是雲丫頭做的,濟北王府和楚家也必要會連帶著受到波及。

楚文辭看了一直低著頭不語的二弟一眼,這都是二房惹出來的事,他這個二弟,自己的德行如何暫且不說,就說那個陶氏確實是比不上原先的雲家弟妹,二房的事情是一團糟,“眼下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不過……不過那張臉怕是毀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真心覺得惋惜,想起那張令他都覺得有些驚豔的臉,怕是毀了。

楚老太太也是看了自己這個二兒子一眼,也是無奈,事已至此,還能如何,況且自家兩個孫女都是無辜的,“濟北王府那邊怎麽說?”

“濟北王沒說什麽,隻是卻也不信是雲丫頭幹的,說白了,雲丫頭雖然性子頑劣,倒也沒有那麽大的膽子去下毒,這毒多半是那個葉姨娘自己搞出來的,但無奈查不出來,沒有真憑實據,那葉姨娘又有東方炎護著,一時也沒有拿她如何。”楚文辭皺眉道,這內宅之事他雖然不懂,可是文氏卻很是精通,昨晚還跟他分析了一番,這分明就是內宅爭寵所致,那葉姨娘的法子也不算驚豔,原也有不少這樣的事情,倒真是讓他見識了,這內宅婦人的心計也不可小覷。

那麽這件事情隻能就那麽算了?“淮安侯府那邊有沒有動靜?”老夫人又問。

楚文辭搖搖頭,“沒有,淮安侯如今重傷,一直在家裏休息,聖上允了他病好之後再去上朝,隻要他不追究,這事應該就能過去了

。”可是他會不追究嗎?這畢竟不是小事,毀容啊,雖然對於一個男子來說容貌算不得什麽,但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平白無故的就這麽毀了,無論是誰都不能心平氣和的對待的吧?

老太太也是這麽想的,一時母子三人都無話,過了好一會,一直沒有說話的楚文淵突然抬起頭來,怯懦的跟老夫人說道:“母親,您看,這件事被傳的沸沸揚揚,顏丫頭的名聲怕是也不保了,我想著,要不,就找個人到淮安侯府去問問看,看是不是把顏兒嫁過去……”

話音還沒落,老夫人不滿的目光就瞪了過去,“那淮安侯已是毀了容了,你還要讓顏丫頭嫁過去?”

“可是,她,這親事卻是不好再找的了。”楚文淵一幅我也是為她著想的樣子。

老太太又瞪了他一眼,“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法子。”

“母親?”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往年皇後娘娘都會宣咱們這些婦人進宮去敘敘,想來今年也不例外,到時我把顏兒帶了去。”老太太狠了狠心說道,這進宮說不定還能被指給哪個皇子為妃,總比跟著那個毀了容的淮安侯強。

兄弟兩個都有些吃驚,往年母親可是從不肯帶哪個孩子進宮去的,她一向都認為宮裏是個吃人的地方,當初月丫頭還未嫁的時候,皇後娘娘有意要她進宮伴嫁的,幸好母親早就瞧出來了,在懿旨頒下來之前火速的跟輔國公府結了親,所以對於她要主動帶顏丫頭進宮,兩個人都很詫異,但轉念一想,若是不進宮的話,就隻能讓她遠嫁了,這進宮還能每年見上一次兩次,遠嫁的話怕是一輩子都難再見到了,就又有些理解了,其實若是他們家也能出一個貴妃娘娘的話,倒當真是一件極好的事,隻可惜了顏丫頭如花的年齡,聖上卻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

兩個兒子離開之後,老太太就讓人把楚顏領了出來,楚顏手裏抱著厚厚的一摞紙,碧桃手裏也有,她恭恭敬敬的給祖母跪下,“祖母,這是顏兒這些天抄寫的三百遍經書,您要不要看一看?”

三百遍?她明明隻是讓她抄一百遍的,想起素日裏這丫頭的乖巧可人,老太太便有些舍不得,可是又想起這亂七八糟的一團事,這不舍得也得舍得了。讓人把那些紙接過來,她也不看,隻是問道:“二丫頭,你原是認識淮安侯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