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楚顏依舊同雪蓮躺坐在水榭裏說話,雲姨喊了田遠過去問他娘最近都在忙些什麽之類的閑話。楚顏趴在一邊看荷花上掠過的蜻蜓,雪蓮正躺在竹榻上邊吃菊花酥邊喝茶,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忙坐起來喊楚顏,“顏兒,你還記得那個葉流蘇嗎?”

“葉流蘇?”楚顏把視線從荷花上移回來,詫異的看她,“今兒你怎麽想起她來了?不就是咱們在脂粉店裏碰到的那個富家女嘛。”

“可不就是她,我就知道你還記得。”雪蓮突然湊過去神秘兮兮的說道,“昨兒個我跟我娘去鎮上,聽見人說那個葉家的二姑娘已經訂了親了,再過一個月就要嫁到京城去了。”

京城?莫不是江憶寒那家夥?他來大漠城到葉家提親了?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有些微的針紮感,臉上也帶了幾分鄙夷,“那個葉家二姑娘可不是個好性子的,江憶寒娶了她怕是要吃虧呢。”

這次輪到雪蓮詫異了,她把手中的點心放下,端起雨過天晴的茶盅來,喝了一口茶才道:”你若是當月老必定是個不合格的,你怎麽就知道娶她的是江先生呢?”雖然江憶寒不在田家村裏教書了,可是雪蓮還是習慣喊他做先生。

“難道不是?”楚顏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她心裏很是篤定,那個家夥早就跟她說過了的,他同葉流蘇是青梅竹馬,而且看他的樣子對人家也不是沒有感情的,迎娶葉流蘇的人不是他還能是誰?

雪蓮笑嘻嘻的點點頭,一副得意的樣子,“就知道你猜不到,聽說可是個大人物,是什麽王府,叫什麽王府來?”她歪了頭細想了想,可是當真是想不起來了,便無奈道:“反正是京城裏的一個什麽世子,前段時間來了一趟大漠城,無意中瞧上了那個葉流蘇,就要納她為妾,聽說不是一般的妾,是良妾,本來是當即就要帶著走的,可是因為葉家在大漠城裏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特意跟那世子說了一聲,讓給一個月的時間來給自家二姑娘準備嫁妝,那世子竟然也答應了,嘖嘖,顏兒,你剛剛也說了,江先生對她怕是有情的,她還那麽一口一個寒哥哥的叫著,如今她這算什麽?為了這什麽世子家的富貴就要把江先生給拋棄了?那江先生也太可憐了吧?”

楚顏一驚,王府?京城裏的王府不算少,世子更是多得很,到底是哪一個世子也很難說,但是葉流蘇這分明就是趁江憶寒不在攀上了富貴了,江憶寒那家夥待她那麽好,情深一片的,這要是知道了不定心裏多難過呢,說到江憶寒,他不也是在京城嗎?難道自己的青梅竹馬要給人做妾的事他都不知道?

“顏兒,你說咱們要不要去江家讓江家人給先生捎個信去京裏?”見楚顏皺了眉頭,雪蓮也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楚顏聞言便笑了,“我的好姐姐,江家同葉家可是世代交好的,葉家嫁女這麽大的事外麵的人都知道了江家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想他們大概也是想要瞞著江憶寒吧,亦或者壓根就不知道江憶寒的那點小心思。”

“那可怎麽辦呀?”雪蓮著急起來,“那江先生一旦知道了心裏該有多難過啊!”

楚顏搖搖頭,“這個是他們江家同葉家之間的事,跟咱們沒有關係,你呀,就不要想那麽多了,咱們什麽身份,你以為江家的人會搭理咱們?”

雪蓮難得無奈的歎了口氣,“當時我看著江先生和那個葉流蘇,就覺得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是現在我算是看清楚了,那個葉流蘇心地太險惡了,根本就配不上江先生。”

楚顏心裏又何嚐不是這麽想的,但是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那個葉流蘇她早就瞧著不是個善茬了,現在江憶寒能擺脫她在自己看來倒也是個好事,但是他自己怎麽想,心裏是不是想得開就不一定了

待田遠荷雪蓮走了之後,楚顏去睡了個午覺,午覺醒來後又繼續帶著王午幾個去移植竹子去了,然後按照雜書上迷陣的具體方位認真的擺了,連用了三天的功夫才把迷陣給擺置好,又把王午攆到竹林外去試了試,他當真是摸了半天也沒有摸進來,楚顏高興的眉開眼笑,親自去竹林裏把他領了出來,高興的讓碧桃給他做了些好吃的犒勞犒勞。

所以又轉過兩天去,趙老六再來的時候果斷的進不來了,在竹林裏來回轉了好幾遍也沒能找到出路,幸好碰到了從外麵拖著獵物回家的雪妞,說來也怪,雪妞隻跟著楚顏進出了迷陣兩三次,竟然就記住路了,趙老六在山穀裏待了兩三個月,又是常來果子穀的,雪妞自然是認識他,雖然沒有很親熱的湊上去,但也沒去吼他,而是瞥了他一眼就大搖大擺的繼續往前走,趙老六抹了把頭上的汗,忙跟了上去,知道他跟著的雪妞也不惱,照舊慢悠悠的在前麵抬頭挺胸的走著。

好容易總算進了果子穀,兩個小廝閑來無事,正坐在大門口納涼呢,看見趙老六忙走上前去打招呼,“趙六叔,你來了?”

趙老六看了趾高氣昂走了進去的雪妞一樣,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臉上堆著笑說道:“是啊,前幾日夫人和姑娘托了我一件事,今兒個總算有了眉目,這不,就趕著來回話了。”

兩個小廝聞言知道他是有正事來的,忙陪著笑把他引了進去,在花廳外看見香草,便讓香草帶著他過去,香草看了趙老六笑著打招呼:“趙六叔。”

他們都是趙老六帶來的,自然看見趙老六覺得特別親切,趙老六看著以前那個總是一臉含羞不敢抬頭的香草如今頗有些落落大方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你如今可是找到個好東家了,性子也變了不少呢,真是不錯。”

香草仰起頭笑道:“趙六叔,我們夫人和姑娘真是很好,是大好人呢,這家裏雖然要忙的事情不少,可是到底主子們心善,家裏人口也少,煩心事也少,過的比別處舒心的多。”

趙老六也不是獨身一人,他成家也已經有十來年了,家裏除了妻子外,就隻有一個兒子了,兒子今年也十五了,因為上麵還有六個哥哥,所以本來就薄的家產這麽分下來也剩不了幾分了,雖然他常年在外奔波能掙些銀子,但一家人總是不能守在一起,以前他也曾想過,也許可以找一大戶人家安穩下來,可是那些大戶人家難混,像他這年紀不可能做小廝的,若是想做管事的又不可能,那些人家這樣的職位可都是家生子啊,哪裏輪得到自己一個外人,現在看見這楚家如此,他也有些動了心思,這母女兩個顯然是精明的,知道不能坐吃山空,要開鋪子呢,以後拋頭露麵的事肯定少不了,自己若是踏踏實實把鋪子這事給辦好了,再去兩人麵前求上一求,說不定就能成了,自己落下之後,再把妻兒一並接了來,一家人不就可以團聚了

。想到這裏,他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想著一定要把這事給辦好了。

因此在見楚家母女的時候他便多了幾分鄭重和尊敬,“夫人、姑娘。”

雲清笑著讓他坐下說話,趙老六也不故意端著,坐下後就說道:“上次夫人和姑娘托我打聽鋪子的事已經有了些眉目了,我瞧上的那個鋪子就在錦繡街上,前後都是富貴人家的宅子,位置倒是最合適不過了,隻是有一點,那就是房價也不便宜,三間屋子的鋪麵要一百五十兩的銀子,夫人和姑娘覺得這個價格可能接受?”

雲清看了看楚顏,楚顏低下頭算了算,三間鋪子一百五十兩是不便宜,但是奈何那裏位置好,就是生意不好做,轉手再賣應該也不會賠錢的,但是她也不想說滿意,因為這的確不是筆小數目,便道:“麻煩趙六叔了,想來這樣合適的鋪麵定然是極為難尋的,可是這價格也的確是高了一些,那裏位置雖然,但是卻比別的街上的店麵貴出了不少……”

趙老六早就料定她會這麽說了,聞言忙道“價格是高了一些,我也同那賣鋪麵的人講了半晌的價,可是實在是沒講下來幾兩銀子,不過既然姑娘發話了,那我就再去想想法子,隻是不知道姑娘多少銀子能夠接受?”

楚顏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說道:“若是能夠一百兩買進的話……”

趙老六頓時滿臉黑線,這一下子就去了五十兩啊,他就是跟人磨上一年都不可能給便宜這些啊!剛想泄氣,誰料楚顏又道:“若是能夠一百兩買進的話自然是好的,但我也知道這不太可能,那就一百二十兩,趙六叔覺得可還能讓那人讓出三十兩來?”

趙老六聞言心裏有些沒底,但還是咬著牙點點頭,“我可以再去試試。”

楚顏點點頭,心裏卻在想那錦繡街可是貴人們常常出入的地方,別說一百五十兩,聽說有的店麵都能賣到二百兩以上,不過那條街上的店麵一般都是大戶人家的產業,極少有往外賣的,隻是不知道這間鋪子是誰家的,想著她便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