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雲臉色蒼白的退了出來,她的兩個丫鬟忙詫異的上前問道:“姑娘,您這是……”

兩人話音未落,就見從房內走出一個人來,兩個丫鬟立刻也變了臉色,是濟北王府的老王妃,不是說是二姑娘同世子爺在裏麵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三姑娘來找我老婆子可是有事?”因為今兒個是老王妃的壽辰,所以她穿著暗紅金色鑲邊的百福團紋對襟窄幅褂,頭上戴著一套南珠的頭飾,滿頭銀發卻顯得格外的精神矍鑠,嘴角含笑的看著她,“或者楚三姑娘是以為這屋子裏是別人?”

“我……”楚雲怯懦的往後退了一步,“我……我隻是胡亂走走,沒想到打擾到了老王妃,我……晚輩就不打擾了。”說完褔了福身子轉身就走。

老王妃含笑點點頭,“也好,反正炎兒也不在我這裏,就讓我的丫鬟送你們回去吧。”說著就看了身邊的丫鬟一眼,那丫鬟便走到了楚雲跟前,“楚三姑娘,這邊請。”

楚雲聞言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好碧珠和碧如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楚雲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絕,隻得老老實實的跟著那個丫鬟回去了。

在她走後,老王妃也不隻是高興還是失望,先是點了點頭,又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轉身回屋裏去了。

這些楚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這會子正悶著頭往回走,經過一處花叢的時候,突然聽到裏麵傳來爭吵聲,忍不住好奇的瞥了一眼,卻立刻就定在那裏走不動了,奇怪,那人的身影怎麽這麽熟悉?難道自己認得?忍不住輕輕的撥開花叢往裏走了幾步,就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並非是我不肯等你,我已經等了你這麽多年,可是你一直一直的讓我失望,江憶寒,人的等待和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

江憶寒?楚顏登時愣住了,他怎麽在這裏?那個女子應該就是早前嫁到濟北王府為妾的葉流蘇吧?他們什麽時候吵架不好,怎麽偏生讓自己給碰到了,不過她這麽說,江憶寒應該會很受傷吧?

“流蘇,我說過隻要你等我,我就一定讓你得到你想要的,為何你不肯再多等我幾天?”

葉流蘇冷笑著看他,“等?我等了你十幾年了,可你讓我看到了什麽?就憑你一介布衣,怎麽給我我想要的?不要癡人說夢了,現在我過的很好,你不用再來找我了。”

“一個妾會過得好?”江憶寒的聲音也冷清起來,“如今是世子妃還沒有進門,聽說那位自幼跟東方炎訂了親的楚家二姑娘已經回來了,若你現在想脫身,我可以去找東方炎讓他放了你,若是你繼續執迷不悟,早晚吃虧的會是你自己!”

這話正說中葉流蘇的心事,她今兒個之所以偷偷的溜出來就是想見一見楚家的二姑娘和三姑娘,她心裏明白,世子妃的位置也就是她們兩人中的一個,早點見到是什麽樣的人自己也好早作準備,“這些我心裏有數,不牢你費心了,我要回去了,你在這兒始終也不太方便,還是趕快走吧,不要被人看見連累了我。”

“流蘇!”江憶寒匆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角,“你,當真不跟我走?”

葉流蘇用力把衣服扯出來,臉上帶了怒容,“你這是做什麽!拉拉扯扯的若是讓人看見,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你跟不跟我走?”江憶寒堅持問道。

葉流蘇決絕的搖頭,但是語氣卻有了些軟化,“我要的你給不了,而且我如今已經是濟北王府世子爺的妾室,我也走不了了,你,快走吧,自己保重。”說完急匆匆的離開了。

這個葉流蘇,怎麽這樣絕情!楚顏咬著下唇,雖然看不見江憶寒的表情,可是她猜也知道他現在心裏一定難過極了,那背挺的筆直,孤寂而清冷,看了便讓人心疼,突然,一滴眼淚落在塵土中,楚顏驚愕的捂住了嘴巴,他哭了,他竟然哭了!

“為了那個女人你值得嗎?”她忍不住脫口而出,江憶寒猛地轉身,惡狠狠的問道:“是誰在那裏?”

春杏和石榴都一臉驚慌的扯了扯楚顏的衣袖,“姑娘,咱們快走吧

。”

楚顏搖搖頭,“你們在這兒等著我,若是有人來要及時的通知我一聲。”說罷扯著裙擺撥開花叢向裏走去,江憶寒此時也走到這兒,看見這邊有衣裙閃過,伸手就把她扯了出來,另一隻手立刻就掐上了她的脖子,“你……”一個字才說出口,就看清楚了她的麵容,“是你?”

“鬆手!”楚顏被掐住脖子,憋得滿臉通紅,使勁的踩了她的腳,江憶寒吃痛,忙把手放開。

“江憶寒,你想要掐死我啊!”好容易得了自由,她嗎,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好了些。

江憶寒吃驚的看著她,把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你怎麽會在這兒?”

楚顏瞪了他一眼,走到石桌邊坐下,“你能在這兒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你當真回家了?”對於她的事,江憶寒大約也知道一些,知道她的家原本在京城,但是生母死後就被繼母趕出了家門,可是他沒想到她竟然回來了。

楚顏不接他的話,反而沒好氣的說道:“你是傻子不成?看不出來那葉流蘇想要的是榮華富貴,想要的是成為人上人?你難道還看不清楚她是個虛榮的女人嘛?你該慶幸她拋棄了你,不然你早晚會淪為她往上爬的工具!”她這話說的一點也不客氣,江憶寒聽了臉上便是一陣青白,惡狠狠的瞪著她,好像要吃人一樣。

因為是舊相識,他是什麽樣的人別人不清楚楚顏卻是知道的,表麵看起來嚇人的很,板著張臉,其實心底裏特別柔軟,所以她絲毫不害怕的瞪了回去,“看什麽看!你不想提並不代表這不是事實,你隻是在一味的替她找借口,想掩飾所有的真相,我認識的江憶寒是個敢作敢為的人,你再如此可讓我瞧不起你!”心裏明明知道,明明看的比誰都透徹,可就是放不下,也許,是不想放下。

被她這麽一說,江憶寒的臉色反而有些恢複正常了,在她旁邊坐下就開始說起他的故事,“我七歲那年父母早逝,家裏隻剩我一人,大伯和三叔都覬覦家裏的財產,爭來爭去的,從沒有人來關心我,哪怕真心的問一句我好不好,隻有流蘇,那時候她還不到六歲,穿著一件繡著蝴蝶的衣裳,常常陪在我身邊,也隻有她會問一句,寒哥哥你好不好,你餓不餓,我的糕點給你吃吧……那時我就發誓,將來一定要守護她,讓她得到幸福,可是,”說到這裏他苦笑道,“你看見了,我做的一塌糊塗,她連最起碼的信任都不肯給我了

。”

“人總是會變的,而且會變得不止是人心,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西都在變,你想守護她的心意是好的,可是她現在真的需要你的守護嗎?而且,人一旦長大了,便不再是小時候單純的無憂無慮的樣子了,她變了,你又何嚐沒變呢?所以,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這條路是她自己的選擇,不管是順暢還是坎坷也都該她自己去承受,就像你我,人總要經過些事情才會成長,不是嗎?”楚顏微眯著眼睛笑著看他。

看著她的笑臉,江憶寒覺得渾身一鬆,心裏也仿佛舒暢了許多,“若不是碰到我,我今兒個可是要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了。”他竟然開起玩笑來了。

楚顏撇撇嘴,“你想開了就好,我不能出來太久,先走了。”說罷站起身來就還要從花叢那兒出去,江憶寒在她身後喊道:“告訴我,你如今住在哪兒?”

“姑娘家的住處你不好打聽的吧?難道先生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楚顏頭也不回的笑嘻嘻的說了句,在隱沒在那花叢之前最後加了句,“我就是那‘死’了多年又回來了的楚家二姑娘,讓葉流蘇好自為之吧。”

“楚家二姑娘?”江憶寒怔怔的念了一遍,待想再去找她,卻早已不見了人影,隻有花枝來回搖晃著,原來她就是楚家的二姑娘嗎?

能在京城裏見到江憶寒,楚顏心裏特別的開心,總算在這裏也能見到大漠城的人了,她自然是高興的,剛才被騙去見東方炎的鬱悶也散了不少。

“姑娘,剛才那個男子您認識?”這話石榴不敢問,可是春杏也是敢問的,因為她不覺得這有什麽不能說的。

楚顏笑著點點頭,“他就是田家村的上一任學堂裏的先生,雪蓮不是常常提到她的嗎?”

春杏聞言恍然大悟,她是聽過不少雪蓮姑娘講這位江先生的故事,“原來他就是江先生嗎?沒想到這麽年輕,長的也好,難怪雪蓮姑娘心心念念的不肯忘呢。”

“不許胡說!”雖然斥責春杏,但是一想起雪蓮花癡的樣子來她也有些忍俊不禁,剛想笑轉而又想到江家大少爺江聽潮,雪蓮滿腔的心思他可知道?也不知雪蓮怎麽樣了,等回去寫封信給她,就同給雲姨的回信一起寄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