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去老祖宗那裏請安的時候,正好楚辰也在,楚辰要去學裏,有時候起的早了就會來這邊給祖母請了安再過去。

楚風已經十八了,去年過了鄉試,中了解元,今年二月的會試中依舊是頭名,四月份的殿試上入了前三甲,上個月派了官職,進了翰林院,是楚家這一代的驕傲,自然是早早的就去了翰林院。楚辰今年也該參加鄉試的,都十六了,自然不能再這麽頑劣下去,因此他爹大老爺特地囑咐了學裏的先生把他管緊一些,這不,楚顏也就隻有早起才能在靜心齋見著他了。

楚顏便趁著祖母高興的時候把她想在落雨軒裏建小廚房的事給說了,老太太本就疼惜她,楚辰又在旁邊添了幾句好話,哄得老太太高興了,這事自然也就成了,還特意吩咐從大廚房調過去一個廚娘給她使喚呢。

待楚辰走後,老太太又拉著楚顏的手問她的傷好了沒有,還疼不疼了之類的,末了又說道:“趕明兒個就是八月初一了,咱們就去寺裏燒香,給你去去晦氣。”

楚顏一聽又可以出去了,忙問道:“祖母,我可不可以把雪妞也帶去?”

楚老太太老早就知道她從外麵帶了一頭豹子回來,叫雪妞的,養在院子裏,聞言猶豫了一下,“怕是到了外麵嚇著人就不好了。”

“不會的不會的。”楚顏忙保證道,“祖母放心,我用繩子牽著它,而且它很聽話的,我保證一定不會讓它嚇到人。”見老太太還在猶豫,便抱著她的胳膊晃啊晃的,“祖母,求您了,求求您了……”

經不過她這一番苦求,楚老太太終於答應了。讓她早些回去歇歇。明兒個可是要早起的。楚顏便退了出來,楚雲同楚琴一大早起就要去學規矩,連帶著來給祖母請安都要比往常更早一些,自然是遇不見她們的了,這幾天都是隻有她與楚冉同來同往

。()從靜心齋出來,楚冉就拉著她的手笑道:“二姐姐。你那藥果然跟靈,姨娘已經好了許多了,謝謝你。”

“謝什麽,都是自家姐妹。”楚顏搖搖頭。“不過你知道到底是誰下的毒了嗎?”

楚冉臉色一暗,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卻又沒敢說出來。

“不會是大伯母的。”楚顏猜出了她想說的,搖了搖頭,“若是大伯母真想對你們母女動手的話,姨娘怕是早就不在府裏了,她犯不著如此。”

也是。母親的雷霆手段自己又不是沒見過,若是她真的想對姨娘不利的話,把她同其他姨娘一起打發了不就好了,真是沒必要如此,“可是,那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以前那些被打發出去的姨娘做的?”楚顏也隻能是猜測,這府裏實在是沒有旁人對那個動機啊!

楚冉想了想也覺得有可能,這些後院的事說也說不清,總歸母親好起來了。“二姐姐,不管怎麽說都是要謝謝你,我記下這份情了。”她說完便回去了。

楚顏也沒放在心上,她能記著自己的情將來幫襯自己一二最好,就是記不住也沒什麽,陳姨娘對自己又沒有什麽威脅,自己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無辜的人被毒死在她麵前的。

當天晚上碧桃和春杏便把她明日一早要穿的衣裳給準備好了,因為是去寺裏上香,就不好穿的太過鮮豔。隻挑了一套從大漠城臨來時雲姨給做的衣裳。早起楚顏就換上了雲雁紋錦滾寬黛青領口偏襟夏衫。煙雲色百褶如意裙,小小的青色緞麵的鞋上繡著淡雅的白瓣茶花。手腕上戴了一個暖玉的鐲子,頭上則梳了飛雲髻,隻插了一隻綠鬆石梅花形鑲金簪子,耳上一對明月璫閃閃發光。

結果去了靜心齋老太太卻嫌太過素雅,說年輕的姑娘就該打扮的俏皮些,又從自己的梳妝盒子裏去了一支七寶珊瑚簪,並一朵粉嫩的桃花絨花,親自給她簪了,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笑著挽了她的手出了門。往外走的時候,楚顏心裏在想著楚雲這會子怕是還在老老實實的學規矩呢吧,想到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了門子,她心裏該有多著急啊,哈哈,想起來就覺得解氣。

依舊是福安寺,楚老太太帶著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一輛馬車,楚顏帶了春杏和櫻桃兩個、楚冉也帶了身邊的柳葉一輛馬車,自然,還有雪妞趴在她們腳下,楚冉主仆看到它害怕的不行,好在雪妞還算老實,一上了馬車就在睡覺

待到了福安寺的門口,下了馬車才發現,今兒個來上香的人格外的多,本來嘛,初一十五就是上香的好日子。眾人圍著老太太進了正殿,就有小和尚迎了上來,京裏許多的大戶人家的內眷都是常來上香的,寺裏的和尚多半都認識,楚老太太要見主持,主持卻正在講經,小和尚要引了她們去聽。楚顏想著她的那盞長明燈,便跟楚老太太說了一聲,先去添了香油錢,然後到寺後的客房去等她們。

雪妞一路跟著當真嚇著了不少的女眷,楚顏也不好帶著她去添香油錢,便讓櫻桃去,自己想著那聽經的最少也的一個多時辰才能結束,便要帶著雪妞去後山走一走,讓櫻桃待會兒直接去客房等她們就好了,不必再跟上來。

來後山的人比起前殿少了許多,走到上次同楚辰說話的地方楚顏停下來歇了歇。雪妞難得出來,這回可是要盡情撒歡的,呼呼的往山上跑,然後又飛快的跑下來,累的吐著舌頭四腳都攤開的趴在楚顏腳邊歇息,有來往的人瞧見總是要多看上兩眼,連帶著楚顏的回頭率也高了不少。

雖然坐下歇息,但是楚顏並沒有摘下幃帽,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別好容易出來一趟卻出了什麽差錯,以後再想出來就難了。

春杏也在石桌邊坐著,正拿了帕子擦汗,忽然瞧見雪妞飛跑了出去,一眨眼卻又回來,扯著楚顏的裙角往前拖,楚顏知道它定是瞧見了什麽要讓自己去看,就跟著它往前走,往前走了大概一兩百米,上了一處石階,眼前又出現一個亭子,不過這個亭子並不顯眼,隱藏在茂密的樹木叢中,要不是雪妞她們定然不會注意的。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再來找我!”一個女人突然躥出來,正好撞在了楚顏身上,撞的她一個趔趄,幸好春杏手快扶住了。

“你這人怎麽回事?”春杏性子驕縱,看見她被撞自然不肯放過那人,扶住了楚顏就上前找那人算賬。

楚顏一把拉住她,今兒個來了不少的富貴人家的女眷,還是不要輕易惹事的好,“算了春杏,不要惹事。”豈料那人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來,驚訝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春杏,“真巧啊,楚姑娘。”

看到她的容貌楚顏也是一愣,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葉流蘇?“葉姑娘,真的是很巧啊

。”

葉流蘇笑了笑,說道:“沒想到你也來了京城,還用上了丫頭,看來還真是不能小瞧了你,”說完又突然想起來問道:“你不是跟江憶寒一起來的吧?”

楚顏怔愣的工夫,江憶寒雪青色的身影從亭子裏走了出來,衝楚顏點了點頭,“你也來上香?”

“是啊,今兒是初一,來上香的人著實不少。”楚顏衝他笑了笑。

“進來坐吧。”江憶寒說罷自己又轉身進去了,雪妞扯著人的長衫一角就跟了進去,楚顏頓了頓也帶著春杏跟進去了,葉流蘇看見跺了跺腳,也帶著丫鬟重新又折返了回去。

亭子裏放置了小茶爐,正在煮著熱水,茶壺和茶碗樣樣都不缺,江憶寒取了一個新的杯子倒了杯茶遞給楚顏,楚顏接過來嚐了嚐,“是六安瓜片。”

江憶寒笑了笑並未說話,葉流蘇身邊的丫鬟雁巧鄙夷道:“你一個小山村裏的丫頭懂什麽,不要以為有了個不值幾兩銀子的丫鬟,就可以冒充大家閨秀了。”

春杏登時惱了,“你又懂什麽,我家姑娘可是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我家姑娘是……”

“春杏!”楚顏瞪了她一眼,轉頭笑著對江憶寒說道:“這六安瓜片每年春季采摘,成茶呈瓜子形,因而得名,沏茶時霧氣蒸騰,清香四溢,所以也有“雲霧瓜片”之稱,另外這六安瓜片色澤翠綠、香氣清高、滋味鮮甘,並且十分耐泡。聽說六安瓜片中以齊雲山蝙蝠洞所產品質最佳,是瓜片茶中的珍貴品種,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江憶寒聞言笑起來,“看來你當真是個懂茶的,我真是好奇的很,你還有什麽是不懂的?”

楚顏也笑,“我懂得東西還多的很,比如,有句話我就不懂。”說著楚顏站起身來,轉身看著下麵的佛寺,問道,“今兒是在寺裏,那麽我就問句佛偈,‘佛曰:緣來則去,緣聚則散,緣起則生,緣落則滅。’那麽什麽是緣呢?”

葉流蘇對這個也頗有研究,聞言想了一下便道:“佛祖這句話是闡述了塵世間人們種種的原由,人們因機緣而相遇,當機緣已盡,那自然因此而生的一切也就要隨之煙消雲散了,佛祖這話是希望眾生能以平靜的心對待機緣的生滅來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