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顏哭的梨花帶雨的,還在找雪妞的時候崴了腳,江憶寒便背著她下山,一路兩個人說了好些話,但是楚顏卻沒敢再問他同葉流蘇的事,隻問他最近在忙些什麽,什麽時候回大漠城之類的。

江憶寒瞧著身子瘦弱,但背起楚顏走起山路來卻是穩穩當當的,一點也不顛簸,一直走到山腳下放下楚顏跟她說話的時候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楚顏知道他有功夫,可卻不知道他功夫如何,想到這裏又很想跟她交交手,雖然她不過是個二半吊子罷了。

因為她崴了腳,黃氏也沒等到第二天再走,當天晚上就趕著回了城,卻也沒馬上送她回楚家,而是先讓她在自己家裏住著,給她請了大夫來瞧,大夫說沒什麽大事了,她才放了心。

第二天楚辰帶著人去接,才知道她崴了腳,雖然已經不要緊了,但還是心疼的很,埋怨她出門兩天就出了事,也不懂得照顧自己之類的,楚顏任著他念叨了一會子,才問:“五皇子的病如何了?吃了藥有沒有好一些?”

說到這事楚辰笑道:“正是為著這事才趕著來接你,五皇子吃了你給的藥這兩天已經能下地走動了,我怕這藥停了不好,就來問你再要些,藥材我都買好了,就等著你回來給你送去。”

這麽看來,那她的眼淚還是有作用的,可惜今天在山上白白的流了那麽多的淚,早知道拿個碗啊盆的接著該有多好。楚顏歎息著,馬車就已經進了楚家的偏門。

沒過幾日,就聽說皇上賞賜給了五皇子一個大宅子,並且冊封他為信王,讓他在宮外住著靜養,想來是陳貴妃知道了五皇子的中毒的事,擔心他在宮裏不安全,還是送出去的比較好,但皇上卻還給他封了王爵

。當今聖上八個兒子當中。除了二皇子被冊封為勤王,可就是他有王爵了,不過眾人都想著皇上是怕五皇子有個什麽不測,趁著這幾天瞧著身子還好些,讓他高興高興。

又過了幾日,陳貴妃出宮去了一趟文家。文家老太爺把文氏也叫了回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是文氏從家裏回來就去靜心齋,一直到伺候著老太太吃了晚飯才回去自己的院子。到底說了些什麽沒人知道,就連陶氏也沒得到消息,不過她這幾天過的很是自得,自己寶貝女兒馬上就要嫁入濟北王妃當世子妃了,這可是大大的長了她的臉麵了,她那裏還有功夫顧得上這些小事。

第二天早起楚顏去請安的時候,吃過飯老祖宗讓眾人都散了。獨獨把她留下了,楚顏心想大伯母跟祖母說的事跟自己有關係?到底是什麽事呢,她心裏很是忐忑不安,卻也隻得硬著頭皮留了下來。

老太太坐在臨窗大炕上,手裏握著一串子佛珠,閉著眼半晌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麽,見她如此,楚顏自然也是不敢主動去問的。她寧願什麽事都不知道,要是有什麽為難的事可千萬別尋她的麻煩,這麽想著,她就安靜的坐在老太太下首邊的第一張黃花木圈椅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仿佛上麵的海棠花變成了真的似的。

長歎了一口氣,楚老太太睜開眼睛,愛憐的瞧著安安靜靜的孫女,心裏頭感慨萬千。這麽一個好孩子偏生命不好。早早的沒了娘不說,就連親事也被她妹妹給搶了去。雖然對於她這個做祖母的來說沒什麽,哪個孫女嫁過去都是一樣的,可是對她來說卻是一生的事,她想著過些日子仔細瞧著,要是有好的人家就給她留意著,誰想陳貴妃那邊……

“顏丫頭,你過來,坐到祖母身邊來。”

楚顏忙站起身來坐過去,乖巧的喚了一句,“祖母。”

“嗯。”楚老太太摸摸她的頭,“你這孩子是不是在外麵跟著人學了些醫術?怎麽也不讓祖母知道?”

這事啊?楚顏忙道,“祖母,顏兒不過學了些皮毛,連普通大夫的一半都趕不上,再說女兒家學這個終究是不好的,我那時候是沒法子,自己身子不好,雲姨身子也弱,這才學了些,能顧著自己就不錯了,哪裏值當的到處說去。()”

“可是聽你大伯母說,那信王的病你給吃了兩幅藥,瞧著好多了?”楚老太太詫異道,若是她醫術不精,人家豈會求到她頭上來?

“祖母,實話跟您說,我在外麵雖然隻學了點醫術,可是教我的那人使毒卻是厲害的,我沒敢學,可是卻也能瞧出幾分來,那信王,分明就是中了毒的

。”這話她說的極為小聲,就算這屋子裏就她們祖孫兩個也不敢大聲說出來。

老太太臉色一下子變了,使勁的抓了她的手,“中毒?不是說陳貴妃當年是早產,所以信王身子自小就弱嗎?”

楚顏咬了唇道:“信王身子弱是真的,不過後來也被人下了慢性毒,不然也不會這麽年輕輕的就……”

“你能解?”

楚顏搖搖頭又點了點頭,“孫女不敢確保,但是教我醫術那人為了以防萬一,給了我幾顆解毒丸,據他說是很有效的,但是我從來沒用過,前幾日二哥哥來跟我求,我就給了他些試試,他說效果還不錯,但是到底能不能徹底解了我是沒數的。”

楚老太太的手這才鬆了些,另一隻手摸著手裏的佛珠喃喃道:“這也倒罷了,雖說信王沒那資本爭皇位,但也因為這個不會被人猜忌,咱們家也不指望著能輔助新皇了,能跟信王站在一邊倒也是好的。”說完又看楚顏,“陳貴妃去求了你大伯母的娘家,說讓你去信王府住幾日,幫著信王調理調理身子,你可願意?”

楚顏低頭不語,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她能說嗎?她說了會有人聽嗎?

“好孩子,祖母知道是為難了你,你雖然在外麵受了這幾年的苦,可是自小也是嬌生慣養的,祖母自然也不會讓你去幹那下人幹的活,你就是去幫忙瞧著些,要做什麽的下麵有的是人可以指使,另外我讓你二哥哥陪你一同搬過去住段日子,咱們家同陳貴妃也算是有親的,對外就說你二哥哥身子不適,同信王一起養病,讓你過去照顧著。”楚老太太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楚顏一聽,你這都想好了,還由得我拒絕嗎?不過能跟二哥哥一起過去也好,總比讓自己一個人去強些。

“那豈不耽誤了二哥哥用功?”本來八月舉行的鄉試大伯是要讓二哥哥參加的,可是臨到考試了,他緊了幾天,一下子病了,這鄉試也就錯過了,大伯很生氣,說他是故意搗亂,還說明年就是病的起不來床也要去應試,就越發的把他拘得緊了,這事一出,豈不是耽誤了他念書

聞言老太太欣慰的笑了,這孩子還惦記著他二哥哥呢,也難怪平常他最疼這個妹妹,“放心,咱們請了先生去給你二哥哥輔導,也正好可以讓他靜靜心,省得成天出去逛,惹得你大伯生氣。”

“顏兒知道了。”都已經到這步了,她還能說什麽呀?

楚老太太點點頭說道:“好孩子,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兒個就讓你大伯和大伯母送你和你二哥哥過去,你放心吧,不會很長日子的,”末了又加了一句,“陳貴妃已經應允了,若是你能治好信王的病,就求了皇上讓信王娶你為正室,顏丫頭,這門親事可比嫁到濟北王府去體麵多了,但那是信王好了才成,若還是如此,祖母端端不會把你嫁給一個病秧子的,你放心。”

他就算是好了自己也是不會嫁的,楚顏心想,他要是好了那信王府還能消停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等幾個有野心的皇子能輕易的放過他?那時再卷入是非中不止她麻煩,就是楚家也有麻煩,她不相信自己都能想到的事祖母想不到,還是祖母已經想好了要趟這趟渾水了?楚顏突然心裏發冷,她們到底在打什麽主意?難道想用自己來巴結上陳貴妃和信王?那自己到底該不該把他的病治好?

就這麽惴惴不安的回到自己的院子,就連楚雲來跟她炫耀自己的陪嫁也沒法讓她回過神來,還是雪妞把前爪搭在她肩上添了她的臉一下,她才猛然驚醒,祖母固然是疼她的,可是若是遇到跟楚家利益有關的選擇呢?祖母是會覺得她一個孫女的幸福重要還是整個楚家得到利益更重要?想清楚了這些她覺得回到京城這些天的日子都像是做夢一般,她回來是為了什麽的?是為了氣不過陶氏當年陷害她的所作所為,想要來討回公道,可是她沒有證據,不能拿陶氏如何,更重要的是,她原以為自己會很想要回來,可是現在才突然發現,她回來什麽也沒有得到,卻失去了太多太多。

娘,你覺得我回來是對的嗎?楚顏抬頭望天,想起那天二哥哥跟自己說的話,他說“二嬸生前最希望的是什麽?是不是你能夠永遠幸福快樂?”、“隻要你做的事是能夠讓自己幸福的,二嬸就一定會支持你的,二哥哥也支持你。”

想到這些,她突然明白了,其實娘根本就不希望她回來,娘若是知道她回來後雖然不用再每日為吃飯穿衣奔波,卻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控不住,她怎麽會高興呢?娘這輩子過的這麽苦是為什麽,不就是沒能嫁個真心疼惜她的人嘛,所以她不能讓任何人來插手自己的親事,她知道娘一定不會希望自己過的同她一樣痛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