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詞,叫冤家路窄。wWW、QuAnBen-XIaoShuo、cOM我好不容易偷偷溜出門,遇到討厭鬼宋方,聽到一個差點讓我崩潰的消息就算了,回去的路上,居然又遇到一個我做夢都沒想到會遇到的人。

那時候本來就已經被小蓮問得不勝其煩了,耳朵處在長繭子狀態。話說,在醫館請教老先生的時候,因為裏麵擠滿了等著看診的人,為了不妨礙他們,我讓隨行人員全部留守在外,並特意叮囑他們,不要像門神一樣杵在那裏,最好是先找個不打眼的地方待一會兒。所以我從醫館出來的時候,身後並沒有人跟隨。

而我幾乎一出門就被宋方引走了,直到跟宋方談完,再返回到醫館門前的大街時,才看到那幾個驚慌失措的家夥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

對於我“失蹤”這段,小蓮表現出了濃烈的興趣,旁敲側擊不停地打探,也不知是純關心自家主子呢,還是敏感地意識到了什麽。

我當然不會告訴她實話,免得她胡思亂想,故而隻含糊其辭地說:“看到一個認識的人,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

“公主在這裏還有認識的人?”小蓮不大能接受這個理由。

“肯定有啊,牛小姐馮小姐她們不都是本地人?”

“公主跟她們說話何必躲著我們,又不是沒見過。”小蓮不滿地撇了撇嘴。

我轉頭看了她一眼:“公主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嗎?”

劉嬤嬤適時出聲打圓場:“公主,小蓮不懂事,您別生氣。小蓮,公主不願意說,你還一個勁兒地問,越來越沒規矩了。”

我知道小蓮問的時候,劉嬤嬤一直豎著耳朵在旁邊聽著,她比小蓮更想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消失一段時間,但我既然打出了公主的名號,她是宮裏的老人。自然不敢再問什麽了。

天氣太熱。雖然有小蓮在身邊撐著傘。額頭上還是不斷地冒汗。怕汗水流進眼睛裏。我掏出手絹剛要擦。手卻在半空僵住了。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呆地立定。都不知道往前邁步了。

“公主。您怎麽啦?”

我不吭聲。來不及擦掉地汗真地流進了眼睛裏。眼睛本能地眯了起來。越來越模糊地視線裏。就見那人驚喜交集地小跑起來。

汗流得更多更猛。眼睛裏盡是鹹澀地水。頭上地太陽又明晃晃地。眼睛由眯縫變成了緊閉。但仍覺得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小蓮死死地扶住我。視線由我身上移到了那個跑向我地男人。

劉嬤嬤急道:“你們還楞著幹嘛。快攔著啊。”

兩個侍衛這才如夢初醒,拔出腰中寶劍走上前去,眼看雙方就要碰上了,我有氣無力地開口道:“讓他過來吧。”

小蓮驚奇地問:“公主,他是誰呀?”

我沒有回答,而是吩咐劉嬤嬤:“就近找一家茶樓,我快不行了,再不坐下來歇一會兒,我會中暑的。”我現在這種樣子。應該就是老大夫說的“中暑的前期症狀”。

“好的。”劉嬤嬤一麵答應一麵在街上搜尋,然後指著街道斜對麵地某處說:“那裏有一家,但好像是餐館,行不行?”

“行,隻要能坐下來喝口茶就行了。”

她們扶著我往餐館走的時候,我朝兩個侍衛喊了一句:“你們把他帶過來吧。”

好在不是就餐時間,餐館裏麵沒什麽人----災荒之年,估計就餐時間也不會有多少人。問掌櫃的要了一個雅座,小蓮和劉嬤嬤要跟著進去。我朝她們擺了擺手說:“叫掌櫃的送一壺茶和幾樣點心來,你們在外麵守著,別讓人過來。”

關上雅座的門,也把幾雙瞪得圓溜溜的眼睛關在門外,我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看來人有靠坐過來的意思,我下意識地往窗邊挪了挪,同時示意他坐在對麵。

“你變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他眼睛裏是濃濃地失望,還有責怪。和不容置疑的怨氣。如果他的表現是感傷和哀怨。也許我會有一點愧疚,有一點不舍。可是責怪?怨氣?憑什麽?

初見他時地激動迅降溫,我用更失望的語氣說:“你早就變了,是你先變的,卻來責怪別人,是不是太寬以待己,嚴以律人了?”

“你變了!”他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指控意味,“你以前是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

“你也說是以前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是人都會變,完全不變的那是死人。”

他搖著頭遺憾不已地說:“你怎麽變得這麽伶牙俐齒了,是不是做了公主,人就傲慢起來,連丈夫都不放在眼裏了?”

“丈夫自然是要尊重的,問題是,我沒有丈夫。”我不客氣地給他頂了回去,都什麽時候了,還想拿“丈夫”這頂大帽子壓我,未免可笑。

曾經有過的思念;曾經有過地擔憂----因為那個可怕的夢,我一度以為他已經不在人世,還為此偷偷派人回去打聽,結果傳回的消息說,他依舊活得好好的;曾經為他流過的淚水,曾經為他失眠過的夜晚,突然全部失去了意義。

我一直努力遺忘舊情,一直都沒有做到,在重逢的這一瞬間,突然做到了。

正應了那句話:事如春夢了無痕。果然人是應該向前看的,回憶中美好的東西,隻合留在回憶中。

我迅整理思路,不想再跟他糾纏這些沒價值地問題,誰變了誰沒變,誰先變誰後變,現在追究這些還有什麽用?一切早就成了定局,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打斷他的“遺憾”和“控訴”問:“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專門找你的呀。”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一路問過來的。我先到京城,卻聽到你跟皇上去了前線;再到幽州,無頭蒼蠅一樣闖了半個月,才聽說你去了西京;我又往西京趕,結果。半道上聽說西京被水淹了,我擔心得幾天幾夜吃不下睡不著,好不容易打聽到你隨皇上一路賑災,這兩天到了這裏。”

“辛苦你了!居然能在街上遇到我,也真巧,你怎麽沒去縣衙找呢?”

“去了。守衛告訴我,你出門了,我這才沿路找過來,然後在醫館打聽到你往這條路上走了。”

“你跟他們說你是我的什麽人?”

“我說是你老家的親戚。”

這倒也罷了,若他公然說是我的前夫,被皇上知道了,可就大大地不妙了,得想辦法說服他盡快離開才行。

所以接下來的問題是:“你找我,有什麽事呢?”

既然他找上來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隻要是我力所能及地,我都會替他辦到。要錢要官都不是問題。

他卻震驚之極地重複了一遍我地話:“有什麽事嗎?天!”

他的表情之沉痛,好像我剛剛說了一句怎樣天理不容地的話,“我是你丈夫啊,我曆盡千辛萬苦找到你,就為了聽你說這樣一句話?音音,你真的變了,變得我都不認識了。”

真是受夠了!他還當我是那個無依無靠任由他母子搓扁捏圓地孤女嗎?我沉下臉回應他:“我變沒變都與尊駕無關吧,你隻是我的前夫,不是我的丈夫!還記得嗎?你寫過休書的。白紙黑字,簽了名畫了押,現在還完好無缺地供在我的屋子裏。”

他開始耍賴:“我沒寫,你明知道那不是我的筆跡。”

我微微一笑:“後麵的落款總是你的沒錯吧,上麵還有你和婆婆按的手印。”

雖然我不怎麽喜歡大總管,但不得不承認,他是有遠見地,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

對麵的人嚷了起來:“我們是被迫的!那些人押著我娘逼我簽名,你說我能有什麽辦法。不管我娘地死活嗎?”

“妾總不是別人逼著你納的吧?”

他再次露出那種難以置信和痛心疾兼而有之的表情:“你還在計較這個,不是早就跟你說了嗎?那是我娘安排的,你當時不是也答應得好好的,連新房還是你布置的呢,一切都是你們做主,我被迫接受,現在反倒是我的錯了。”

“子孝,這樣說就太虛偽了。”我已經忍無可忍,時至今日。他還想拿以前在家裏的那套糊弄我。我以前好擺布不代表我蠢,那是沒辦法。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鎮定說:“我娘不過是為子嗣著想,我也是,我知道你也很喜歡小孩,以前金枝銀枝她們帶孩子來的時候,我看你總是搶著抱啊。我是獨生子,不能沒子嗣地,不然將來的家業誰繼承?如果荷香你不喜歡,等她生完孩子就讓她回娘家去,再給她一筆錢叫她改嫁好不好?孩子交給你養,這樣你就算一輩子生不出孩子也沒什麽了。”

我不得不再次重申:“子孝,我們已經離婚了,求求你別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好嗎?”

“我不承認,休書不是我的親筆。”

“簽名是你的親筆,手印也是你的。”

“隻要休書不是我的親筆,我就是你名正言順的丈夫。”看來,他是決定胡攪蠻纏到底了。

我歎了一口氣道:“子孝,這不是你說怎樣就怎樣的,多少不識字地男人休妻,休書隻能請人寫,然後自己按個手印就算完事。你比人家還多了一個簽名呢。”

他正要說什麽,外麵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我趕緊過去打開,小蓮探頭進來說:“快把你的男人藏起來,皇上帶著人朝這邊走來了。”(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