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一向最重然諾,說過的話從不反悔,從現在起,到明年海棠花開,公主提出的任何要求,微臣都會盡一切努力去完成。WwW。QUaNbEn-xIAoShUO。cOm”

祁雲海的態度很認真,言辭很懇切,這讓我對他的印象又好了幾分。重諾守信,對於一個深居高位的男人來說,實在是很稀有的品質。也許我對所謂的成功人士一直抱有成見吧,總覺得,那些野心勃勃一心想出人頭地的,都是踩著別人往上爬的人,早已不講什麽信義。

雖然祁雲海這樣說,我也的確有自己的打算,真到要開口時,又覺得不大合適,似乎有趁機要挾別人的嫌疑。就像民間有人意欲悔婚,就故意提出很苛刻的條件----話本小說裏,還有以龍須鳳膽刁難對方的,結果男家隨便拿個什麽動物的須和膽出來,女家不信,男家就讓拿真正的龍須鳳膽比對,看是不是一樣的,女家哪裏變去?隻好乖乖認輸。

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說:“這個就算了吧。”

祁雲海笑容猝冷:“海棠之約算了?”

“不是。將軍讓我換提別的條件,這個算了。”說到這裏又不甘心,怕他樂得順水推舟,故加上一句:“我再找別人想想辦法。”

這句話的效果是明顯的,祁雲海馬上表示:“公主是微臣的未婚妻,公主的事,微臣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公主就請說吧。”

既然他口口聲聲提到“未婚妻”,我就不免想到了某些事情,正好想暫時繞開這個話題,於是用開玩笑的口吻道:“聽說將軍府上有幾位愛妾,有的已經跟了將軍多年,為什麽沒有把其中一位扶正呢?”

祁雲海沒有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公主很介意這個嗎?如果公主介意的話,微臣回去就遣散她們。”

我忙擺手:“不要啦,你遣散了她們。她們再往哪兒去呢?”

祁雲海笑了,笑得一臉欣慰:“微臣果然沒看錯,公主不隻人美,心更美。不瞞公主,那幾個所謂的愛妾,其實隻是微臣收留的孤女。這些年微臣一直說服她們嫁人。是她們自己不肯,非要跟著微臣,府裏的人便也含混地喊著某某夫人,但微臣從沒跟她們中的誰舉行過任何儀式。”

我懂他地意思。納妾也是有禮數地。他身邊地女人。連這道手續都沒有。地道地無名無份。這樣也肯跟著他。也算癡心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一個孤女。嫁人也不可能嫁到什麽風光地人家。與其嫁一個普通人家終日操勞。還不如跟著祁雲海。最起碼可以衣食無憂。

我沒真打算嫁他。也就不存在吃醋地問題。隻會替那些女人求情:“既然她們不願外嫁。你就別強行趕走她們。她們又沒有謀生能力。出去了很難地。”

祁雲海忙說:“這點公主可以放心。微臣若真是那狠心絕情不顧人死活地人。早就把她們攆走了。但以前是因為沒娶親。她們走不走都無所謂。一旦迎娶公主。她們是必須走地。微臣會每人給她們一筆錢。確保她們以後地生活。”

“呃……”沒有名分地妾侍。男主人地確可以隨時譴散。何況還給一大筆遣散費?我也沒話講了。

沉默了片刻後。終於又想到了一點。這是我心裏地痛處。本來是怎麽都不願意提及地。不過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我還是咬咬牙道:“我還有個隱疾。不知道將軍有沒有聽說過。”

“什麽隱疾?很嚴重嗎?”

“不是病,但比病更嚴重。”

“公主如果信得過微臣的話,但說無妨。”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頭說:“我進宮之前的經曆,將軍應該有所了解吧。”

“聽說過一些,知道公主嫁過一次,但進宮之前已經跟那邊徹底了斷了。

“是這樣沒錯,會選擇走地那天了斷是有原因的。”已經開了頭。我反而沒那麽難為情了。索性把自己因不育而被夫家嫌棄以及停妻再娶的始末敘說了一遍,末了。看著祁雲海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對嫁人不上心了吧,因為我不育,嫁給誰都不會幸福。還有,你地妾侍好像也沒給你生下孩子,這樣你就更不能娶我了。”

祁雲海靜靜地凝視著我,目光中充滿了憐憫,臉上的表情甚至是心痛的:“你現在也才十八歲呀,記得公主的生辰是八月中秋,你離開老家時才十七歲。這麽小,就怪你不生養,一點小女孩生得出來才怪!那家人真該死,這樣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

祁雲海的話語中有著真實的憤怒,也許因為他自己也是孤兒的緣故,對我曾經的遭遇很是心疼。

可惜還是安慰不了我地惶恐,我喃喃地說:“十七歲不算小了,就我們那個鎮上,有一個十四歲就生了孩子。”

“十二歲的都有,但畢竟是少數。女子十五方**,一般的家庭,怎麽舍得十四歲就嫁出去?多半養到十七八歲,也就是公主現在這樣的年齡,才會打嫁人。年紀稍微大一點,也有利生養,像我娘,就是十七歲嫁,十八歲生下我的。”

“你也有……家?”差點問成“你也有娘”的,到口邊才覺得不妥,臨時改了一個字,還是覺得怪怪的。

他倒是很自然地回答:“曾經有過。我父親是跑船的,在我七歲那年,他有一天清早出去跑船,從此再沒有回來過,我娘不久也病死了,我這才成了孤兒。”

我驚訝道:“怎麽和我一樣?我家是娘不見了,然後爹死了,老天爺好像見不得我父母雙全,有爹就沒娘,有娘就沒爹,真是苦命。”

“不是苦命,您現在貴為公主,微臣也拜將封侯。我們都是被老天爺眷顧的人。”

“是地,你說得對。”我本來有流淚的衝動,聽他這樣說,又覺得欣慰:“我比你強點,我還有個娘,隻是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真擔心啊。”

“太後不會有事的。”他突然伸出手,我本能地讓開了,他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手已經伸到半空,往前也不是,縮回也不是。我隻好端起桌上的糕點送到他手邊說:“將軍一路奔波,都不知道有沒有吃好睡好,晚飯還得一會兒,要不要先用些點心?”

他很自然地接了過來:“還真的餓了呢。急著見皇上,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那先吃點這個墊墊底,晚飯應該也快了。”

轉頭看向窗外。已是暮色四合,遠處傳來牛鈴的叮當聲和農人呼兒喚女回家吃夜飯的聲音。也可以想見,我們住地地方,乃是地道地遠郊,真正地鄉下。

真是武將,一大盤點心,他一會兒就風卷殘雲,吃得隻剩下盤子,我又送上水。他也接過去喝了,然後拍了拍手說:“多謝公主關心,如果公主擔心太後的安危,微臣今晚就去探探皇宮。”

我吃了一驚:“今晚?你不是說京城宵禁地呢?”

“現在還沒到時間吧,一般戌時放吊橋,現在大概酉時三刻,快馬加鞭的話,還來得及進城。”

“進了城,怎麽進宮?城門宵禁。宮門難道不會?”

“這個微臣可以想辦法,隻要進了城就好辦了。宮裏門多,幾處正門準時閉鎖,但側門,有時候半夜都會開地,比如宮裏有什麽突狀況,需要出宮。”

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皇上仰賴將軍的地方還多,將軍怎麽能親身犯險。”

“公主是微臣的未婚妻,太後是微臣未來的嶽母。微臣父母早亡。公主也就隻有一個娘。我們倆。統共加起來就剩下了這一個親人,怎麽能再出一丁點差錯。”

“不行!”我是很擔心我娘沒錯。但祁雲海不能冒險,如果京城已經被琰親王控製的話,嚴橫必然也在。琰親王前幾天還在益州,故意在皇上跟前晃悠,以鬆懈皇上的警戒心,京城這邊,給琰親王做馬前卒開道鋪路的,肯定是嚴橫無疑。琰親王也正是靠了嚴橫的支持,才得以起死回生地。

皇上如果沒有了祁雲海,處境就會變得很危急。琰親王本想以西京為都,在西部稱帝,皇上搗毀了他的老巢,他沒了安身之處,就鑽皇上在外賑災的空子,索性躥到京城。若不是如祁雲海分析地,他在攻打匈奴一事上讓朝臣們寒了心,可能早就逼太後下詔廢立了。太後若不答允,他甚至可以殺了太後,矯詔自立。

又爭執了幾個會合後,祁雲海道:“那這樣吧,我不親自去,派兩個手下去探探。隻是他們可能進不了宮,最多找兩個公公打聽一下。”

“如此甚好。”

“那微臣這就吩咐下去。”

他起身欲走,又回頭道:“對了,公主一直都沒說要換成什麽樣的條件。”

“算了,沒什麽。”

“請務必告知,這是我們的約定,公主就當是成全微臣,讓微臣做個言而有信的人吧。”

既然他這樣堅持,我又何必隱晦:“我剛想跟將軍說,暫時不征討高哥麗,那就征討琰親王吧,把他連根拔起,從此不能再興風作浪威脅皇上。”

祁雲海眼裏精光一閃:“那必須連嚴橫也一起除掉。”我微微點頭:“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將軍如果覺得為難的話,就當我沒說吧。”

他很鄭重地回答我:“是比較難,但還是那句話,約定就是約定,不管多難,微臣都為公主做到。”(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