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好了去圍場打獵的那天,一大早起來就陰沉沉的,貼著剪紙的窗欞被風吹得嘎嘎著響,我從枕上揭起一角帳簾問:“外麵是不是變天了?”

小宮女弄蝶過來回話:“是的,公主,昨天半夜刮起了北風,您等會去圍場,要多穿點衣服才行。wWw。QuANbEn-XiAoShUo。cOM”

此時弄珠正領著人端著盥洗用具進來,聽見這話馬上說:“都要下雨了,還去什麽圍場啊,看這北風吹的,沒準兒一會就變成了雨夾雪。”

我躺回枕上,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昨晚就為了這事,還被皇上“審問”了好久呢。

原本我是沒打算告訴他的,他自回宮後,每天日理萬機,國家大事都操心不完了,我出圍場玩玩這種小事,何必驚動他?沒想到,我不說,有人說。

昨晚在太後那邊陪著閑聊的時候,有小太監悄悄向我稟報,說皇上已經在我屋裏等著了,我匆匆告辭。沒一會兒,宇文娟也追蹤而至,還是一路打著哈哈硬闖進來的。

皇上要太監去攔著,我笑了一聲道:“算了,隨她吧,她其實就是想見見您,又不好單獨去您的寢殿,隻好一天到晚在春熙宮打轉。她進宮也有段日子了,估計也收買了幾個眼線,知道我會突然從母後那裏離開,肯定是您來了。”

“又是一個蘭妃!”皇上不耐煩地嘀咕了一句。

我也恍然回到了依蘭還在宮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場景:每次皇上來我屋裏,她就會“剛好”過來串門。

其實這很好打聽。皇上地生活起居是有規律的,某時上朝,某時下朝,某時午膳,某時晚膳,宇文娟瞅準時機來撞過幾次,都被我以種種理由擋在門外了。看來,她是忍到極限了。這回索性裝傻到底,不管三七二十一咋咋呼呼就進來了。

為什麽她們都這麽性急呢?在我的理解裏,如果一個準皇妃進宮後能保持尊嚴和矜貴在自己屋裏待著,安閑地過著衣食無憂的小日子。也許皇上會對她生興趣也說不定,男人對急火火送上門的女人總是不大瞧得起的。蘭妃來自熱帶的異族,行事風格跟中原姑娘不同,又是正式冊封了的,倒也情有可原。這宇文娟又沒冊封。又是華族,為什麽比蘭妃有過之而無不及?

“啊。皇上?”闖進來地宇文娟跟依蘭如出一轍地驚詫表情。聲音卻比平時柔媚了許多。盈盈下拜道:“娟兒不知皇上在此。驚擾了聖駕。還望恕罪。”

跪了半天。皇上隻不吭聲。直到我碰了他一下後才開恩道:“平身吧。”

“謝皇上”。宇文娟從地上爬起來。自動自地就近找了把椅子一**坐了下去。

我幾乎看傻了眼。即便皇上不在場。她要坐也要主人請一下吧。現在麵見聖駕。她並無封號。不過一無職無銜地官家小姐。身份跟草民差不多。怎好這般托大?雖然看在她哥哥地情麵上。沒人會喝令她起來滾蛋。形象到底不雅。

要說起來。這樣對我其實是件好事。所謂“過猶不及”。爽朗直率到粗魯地地步。男人也不會喜歡地。她在軍中所向無敵。個個都拜倒在她地石榴裙下。那是因為軍人地特殊生活環境所致。皇上從小在極為精致講究地宮廷中長大。傻大姐型地“可愛女孩”可能還真入不了他地法眼。

我悄悄打量著宇文娟。她真傻也好。假傻也好。被皇上迷住了是肯定地。

見到祁雲海時,她饒有興趣,半真半假地跟我爭寵;見到琰親王,她也眼兒亮,纏著說這說那;現在見到皇上,除了剛進來時有點裝瘋賣傻,坐下來後,竟出奇地安靜,整個人呈夢幻狀,白癡狀。說得再明白點,就是懷春少女狀。

“朕還有些奏章要處理,先走了。”有外人在,坐著甚是尷尬,他又是愛動手動腳的,一旦被禁錮住了,想也知道有多掃興,索性一走了之。

“好的,您去忙吧,別熬得太晚了”,我起身送客。

宇文娟也趕緊站起來說了一聲“恭送皇上”,見皇上不搭理她,不甘心地又問了一句:“公主明天去圍場打獵,皇上您也會去嗎?”

皇上猛然回頭,“你明天去圍場打獵?”

“哦,是這樣的”,倉促之間,我隻好拿宇文娟當幌子:“宇文小姐說要教我騎馬,正好我也想去郊外走走,就想到皇家圍場了。”

皇上一臉的不讚同:“你連馬都不會騎,還去圍場!那裏圈養了許多獵物你知道嗎?雖然沒有老虎豹子,但即使是梅花鹿山羊之類,受了驚嚇後亂竄起來也挺嚇人地。”

宇文娟似要替我辯解一樣,搶著說:“皇上別擔心,娟兒會保護公主的,還有琰親王和他地手下也會保護公主的。”

皇上地眼睛危險地眯起,旋即露出清冷的笑意說:“看來,這場獵事規模很大嘛,連朕地王叔都去湊熱鬧了,朕是不是也……”

生怕他說出自己也要去的話,我忙催著說:“您先去批閱奏章吧,打獵是小事,朝廷之事才是大事。”

皇上走了,宇文娟也沒多留。想著皇上走地時候那表情,我帶著不安去他的禦書房“自”了。

皇上果然還在生氣,頭也不抬地說:“你現在膽子很大嘛,都瞞著朕跟琰親王約上了。”

“不是我約的”,我慌忙擺手,要是他誤會我跟琰親王私下裏有交往就麻煩了,“是琰親王跟宇文娟商定的,我會答應去,是想看看這兩個人攪在一起搞什麽鬼。”

皇上冷笑道:“還能是什麽?有其兄必有其妹,都是典型的牆頭草。”

“所以我更要去啊,有我在,他們總得收斂點是不是?要密謀什麽也沒那麽方便。”

“傻瓜”,皇上放下手裏的筆,把我抱到膝上說:“萬一你判斷錯誤,他們的真正目的其實是誘你出宮,再伺機對你下手怎麽辦?”

“對我下什麽手啊”,這一點我還真沒想過:“殺掉我還是綁架我?若說綁架,琰親王又不是沒幹過,差點惹來滅頂之災,我賭他再也不敢了。至於殺我,那就更沒必要了。”我又不是什麽人物,我的死活對時局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讓皇上化悲痛為力量,把對手趕盡殺絕。

也許是我提到了死,皇上目光一黯,把我抱得更緊了,依偎了半晌才說:“琰親王想對付你,不是隻有這兩個選擇的,比如,他可以玷汙你,然後逼你答應嫁給他,在朕的身邊給他當內應。”

“這怎麽可能?”如果剛才我還有點擔心的話,現在隻覺得他太危言聳聽了,因為,“別說我不是黃花閨女,就算是,也不可能為了這個舍皇上就他啊,他拿什麽跟皇上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句話成功地取悅了他,臉上不僅立刻由陰轉晴,還露出了得意的笑:“真的?原來姐姐這麽愛朕。”

“我……好吧,我很愛皇上。”承認愛他沒那麽難,隻是我剛才那句話真沒這意思。

“愛就愛,還好吧,聽起來很不情願,像屈打成招一樣。”

“本來就是屈打成招麽。”我小聲嘀咕。

“你說什麽?”

“沒說什麽。”

“屈打成招是吧?很好,朕現在就屈打一次,看姐姐招不招。”他就勢抱起我往裏間走。

這回我真的嚇著了,這裏可不是公主府,也不是我的玉芙殿,而是皇上的勤政殿啊。裏麵的龍床,隻有皇後才能留宿的,其餘妃子,即使被皇上招幸了,也必須完事走人。我現在名義上還是公主,皇上的姐姐,怎麽能睡在勤政殿的龍**?

好說歹說,千求萬求,他總算放下了我,但提出了兩個交換條件:第一,不許走,要留下來陪他看完奏章,然後一起回玉芙殿就寢;第二,明天不許跟琰親王去圍場,至於監視那對男女,他自會派人去的。(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