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聽到匈奴使者突然以女婿之名送壽禮的內幕後,大為震驚,差點立刻派人把宇文娟喊來對質,但最後關頭還是忍住了,咬著牙說:“要是查實了是那對兄妹搞的鬼,哀家決不輕饒!”

不想看太後不開心,我笑道:“其實也沒什麽,他們隻管求,咱們隻管不同意就完了,難道還能逼婚不成?”

太後表情嚴肅地說:“你想得太簡單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我問她:“那您看,這事怎麽處理比較好呢?”

太後反問我:“你跟通譯狐兒說你有未婚夫了?”

我被這個名字逗樂了:“原來他叫狐兒”,魁梧如斯,高鼻深目,竟叫個小丫頭的名字。不過現在也沒心情研究這個,我告訴太後:“當時也就提了一下,說完趕緊走了,沒具體說姓甚名誰。”

太後道:“難怪狐兒後來跑來問我,公主的未婚夫是誰,好在當時人聲嘈雜,我假裝沒聽見,給他混過去再找別人打聽的,現在隻怕已經知道了。”

太後點了點頭:“母後正想跟你談這個呢,如果他找別人打聽,別人肯定告訴他公主的未婚夫就是鎮東戍守使祁雲海。你跟祁雲海攤牌是私底下進行的,也沒對外宣揚,祁雲海自己更不會說了,然後又為一切還是原樣。”

我低下頭。這兩天我何嚐不是在犯愁,已經拒絕了祁雲海,現在為了敷衍匈奴使者,難道又再把他找回來?那怎麽開得了口。

太後察言觀色地說:“要是你覺得難為情,還是母後跟他說吧。”

“沒事,我自己跟他說。”事關兩國交好。我相信他能理解地。

回到自己的屋子後。我左思右想,現還是沒法當麵談,於是寫了一封短函,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其實祁雲海根本不用做什麽,隻需要在匈奴使者找到他的時候承認就行了——匈奴使者也不見得一定就會去找他,一般的人。誰會懷疑未婚夫的真假

想不到信函送去沒兩個時辰,祁雲海親自來了。

我在炭爐上烤著小紅薯和板栗。聽太監說渤陽侯求見,心裏還有點慌亂,祁雲海卻笑得毫無芥蒂,仿佛什麽都沒生一樣,用老朋友地口吻說:“好香啊,老遠就聞到了。每次跟公主在一起都有好吃地。”

我不過無聊烤著玩,自己偶爾吃一點點,大部分都賞給下人吃了。既然他要吃。便用小刷子在板栗上刷上一點蜂蜜,再用一個翡翠碟子托著送過去。

祁雲海先把碟子轉著圈看道:“公主弄的東西,別說吃,光看著就賞心悅目,用這種半透明的綠翡翠碟子盛蜂蜜板栗,怪好看的,微臣都舍不得吃了。”

“吃吧,這兒還多著呢。”我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放鬆了下來,這個人雖是個武將,真的很善解人意,擅於調節氣氛,讓人消除緊張情緒。

接下來的時光,至少在表麵上看起來很溫馨,我不斷地烤著、刷著,他則慢慢吃著,等他終於放下碟子,端起茶盞啜飲地時候,我總算鼓起勇氣開口了:“侯爺,關於匈奴使者求婚的事,您有什麽意見?”

他放下茶盞拱手道:“公主希望微臣怎麽做,微臣就怎麽做。”

我悄悄紅了臉,他越表現得寬容大方,我越羞愧難當,但話不得不說明白:“為了讓匈奴人斷了念頭,我隻好說自己是有未婚夫地。”

“這樣最好,免得他們糾纏不休。”

難得他也認同我的做法,“隻是如此一來,侯爺的準駙馬之名不僅國內傳遍,連外國都知道了。”

“這是微臣的榮幸。”

“可是……”又不是真的,傳得人盡皆知了,最後我卻嫁給皇上,這算怎麽回事?他堂堂侯爺,統帥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名譽會不會因此受損?

還有皇上也是。我最怕變成“君奪臣妻”地不堪話本。

看我一臉為難,祁雲海安慰道:“別想那麽多,即便將來有什麽不好的傳聞,也不過傳一陣子罷了,世人是健忘的。再說了,朝廷上下,誰不知道真實情況呢?會捕風捉影亂編排地人,也走不到公主跟前。”

我笑了起來:“侯爺的意思是,眼不見,心不煩?”

他重重地點頭:“正是此意,公主就是心太細了,凡事看開點,看淡點,會快樂許多。”

“多謝侯爺指教。”

“不敢,微臣隻是希望公主活得開心點。公主自前年秋天進宮,到現在快兩年了,養尊處優,卻未見豐腴,還是清瘦苗條,衣帶當風。微臣本來打算等正式迎娶後,再好好將養……”

我地頭快低到膝蓋上去了,祁雲海也自知失言,說了一聲:“微臣告退”就匆匆走那邊“匯報”最新情況,然後就命駕回了公主府。

在車上弄珠直犯嘀咕:“公主,這才正月初八,您怎麽就跑到宮外住啊?”

我隨口答:“宮裏這些日子太鬧騰了,我想安靜兩都咋呼起來:“皇上準會追來的,現在又不用上朝。”

“不會”,我很肯定地近宮裏天天設宴,他走不開身,再說還有匈奴使者在啊,聽說高哥麗也要來朝,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想的,都選在春節期間朝覲。”

弄珠猜測道:“這個時候京城最熱鬧,如果想看中原的風土人情,現在正是最好的時候。”

我打趣她:“你這麽了解他們,那派你去當向導,領著他們玩,如何?”

弄琴直拍手:“好啊好啊,那個狐兒還挺俊的呢,珠姐姐多和他套套近乎,說不定你也能當一回王昭君。”

連趙嬤嬤都說:“是個好主意,弄珠去和親,也省得他們老打公主的主意。”

弄珠羞得滿臉通紅,嚷著說:“是他們的狼主想娶咱們公主,狐兒隻是個通譯,就算他……也不能讓狼主打消念頭“哦,原來真的看上狐兒了,放心,公主已經告訴他們有未婚夫了,你沒有未婚夫倒是真的。”

一番笑鬧中,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了下來。

我才剛下車,還沒進大門呢,弄琴忽然從後麵拉了拉我的衣服,小聲說:“公主,您看左邊走過來的那群人。”

我忙轉頭:“匈奴使者?”

“好像是他們。”

我定睛一看,的確是,匈奴人的長相跟中原人不同,對屬於“鶴立雞群”的品種;其次,領頭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張鈞彥。

人都跑到家門口來了,我這個做主人的,還能不請進去?於是公主府迎來了浩浩蕩蕩的一隻隊伍,把幾個留守的家人忙得跟陀螺一樣亂轉。還算他們平日訓練有素,沒一會兒功夫就端上了一桌茶點。

張鈞彥卻把管事的周公公扯到一邊嘀咕,眼見周公公諾諾連聲地出去了,我忍不住問:“是不是敝府招待不

張鈞彥陪著笑說:“公主別誤會,隻是叫他出去買一桶羊奶回來,孤鹿王爺他們喝慣了奶茶……”

“不用麻煩的,清茶就很好,入鄉總得隨俗嘛,王爺您說對不對?”說這話的是狐兒。

“對,對”,孤鹿王爺,也就是右賢王,一麵附和一麵端起了茶碗。

“咦,原來您也會說漢文呢。”我睜大了驚奇的眼,我一句匈奴話都不會說,這些匈奴人可真厲害。

孤鹿王爺茫然地看著我,回頭對立於身後的狐兒說:

狐兒朝我搖了搖頭:“他隻會說幾個簡單的字,比如,對,是,請,再多就聽不懂“難你呢?在哪裏學的漢文?”

“呃,請漢人回家教的。”定出身高貴”,匈奴就幾年前還是純粹的遊牧民族,連王族都居無定所,隨季節,也就是隨牧草的長勢遷徙,直到前任冒頓單於兼並許多小部落,基本上統一了匈奴之後,才模仿漢人的都城規模建起了王都。有了固定的城池,漢人才會去那裏貨值定居,匈奴家庭也才有可能請漢人先生回去教漢文,而這,也不是一般的家庭會有的。

狐兒回答說:“我是王爺的侄子,王爺的大妃是我的姑

“原來是貴族公子,失敬了,請坐。”

我讓下人給狐兒端來椅子,他也不客氣地坐下了。

接下來,基本上都是狐兒在跟我談,即使是轉述他姑父孤鹿王的話,也會加上許多自己的解釋,讓我漸漸產生了一種疑惑:即使是侄子,在自己的長輩麵前,也不該如此喧賓奪主吧。

張鈞彥顯然也有同樣的疑惑,眼睛在我和狐兒之間不停地轉來轉去。

一個時辰過去後,我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名為通譯的狐兒,真實身份十分可疑。

孤鹿王已經貴為右賢王,匈奴國內隻有兩個人的身份比他還尊貴,那就是單於本人和左賢王。

匈奴的左右賢王都是新單於的王叔,年紀應該是中年人了,會如此年輕的,隻有一個人。(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