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嚴橫,出身農家,二十多年前隨先皇征高哥麗時,靠驍勇善戰脫穎而出。wwW,QuanBen-XiaoShuo,cOm後南征北戰,屢立奇功,累封至侯爵。

先皇駕崩,四海震蕩,原先依附中原的四境小國皆有蠢動之象。於是朝廷設四方戍守使,擴大其權限,以求重其威揚其名。嚴橫,這位昔日的農家子弟,如今已儼然成了割踞一方的諸侯。

這樣的人,如果夠忠心,當然是國之棟梁;如果生異心,則為禍無窮。好在他的勢力範圍主要在西部邊界,京城尚未及滲透。琰親王對這些手握重兵的將軍一直有所堤防,從不讓他們幹預京城的軍事部署。

想著聽來的關於定遠侯的評語,心裏越來越忐忑:我剛才那番沒經過大腦的建議,到底對也不對?會不會威脅到京城的安全?

不管怎樣,先聽聽這位定遠侯怎麽說吧。

“太後,臣久居邊陲,回京後蒙太後垂憐,讓臣侍親訪友,安享天倫。今日忽聞琰親王遇刺,臣震驚之餘,內心亦頗不安。朝廷值此多事之秋,太後夙興夜寐,皇上抱病理政,微臣卻一味閑遊,實在有失人臣之責。”

這幾句辭令委實講得不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誰說農家子弟不讀書的?即使以前沒讀,我敢肯定他當上將軍後也沒少下工夫。

太後卻毫無訝異之態,隻是不動聲色地問:“那定遠侯的意思是?”

“臣願協助朝廷徹查凶手。”

太後讓太監給他看坐,然後說:“定遠侯忠心可嘉,實乃朝廷之幸,此事若能得侯爺之力,自會事半功倍。就不知道,侯爺需要多少人手?”

嚴橫稍稍考慮了一下說:“微臣手下多在邊關,即使有幾個貼身隨扈,可惜他們對京城都不怎麽熟。”

太後馬上道:“這樣吧,你去九門提督方天越那裏,讓他給你幾個熟悉京城的部下協助你辦差。”

“微臣領旨。”

嚴橫走後,我才從內走出來說:“這人毛遂自薦,省了母後派人去請。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母後肯如其所請是母後的恩典;若是母後派人請他出山,拿架子的就是他了。”

太後冷冷一笑:“架子我諒他不敢拿。”

我忙點頭:“也是,他再割據一方,也隻是天佑皇朝的臣子,他的權勢是朝廷給的。”

見太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試探著問:“母後是不是擔心定遠侯另有打算?”

太後沉吟道:“事情太順利了,就有點蹊蹺。他既賦閑在家,怎麽消息如此靈通?隻能說,他隨時都在打探朝廷這邊的消息。”

娘兒兩個正合計著,皇上來了。

太後把嚴橫來過的事告訴他,皇上說:“他動作挺快的,我還以為過來能碰到他呢。”

“皇上知道他要來?”

“是啊,是我派人請他來的,他在邊疆跟土匪打交道多年,應該比較熟悉這些江湖人士的行為方式和生活習慣,所以希望他能幫忙徹查王叔被刺之事。”

太後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我,笑著說:“你們倆倒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心裏湧起了一點不安。我會“出謀劃策”,純粹是見母後眉頭深鎖,下意識地想為她分憂,剛好這個定遠侯又是皇上器重的,我對他的第一印象還好。關鍵是,朝中我認識的人太少,也實在想不起別的人了。

“母後,兒臣與定遠侯並不相識,兒臣隻是隨口說說……”我呐呐地解釋。

“傻瓜,母後又沒怪你。”太後臉上浮起了愛憐。

我越難過起來。母後為當年扔下繈褓中的我一直深深抱愧,對我千般眷寵。其實當年之事,她亦是身不由己,何愧之有?如今,我既已來到她身邊,還是好好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機會,以侍奉母後和照顧弱弟為事,其餘的,能不開口就不開口。我不過一介平民,生長鄉野,又是女流之輩,見識有限,他們卻是天佑皇朝的太後和皇上,一言一行都關乎社稷,在他們麵前,豈有我胡亂進言的道理?

於是我換了一個話題問:“母後,您這會兒才下朝,午膳在哪裏用的?”

“讓他們送到朝房吃的。”

我看著崔總管說:“大臣們也都在宮裏吃的?”

崔總管回答:“是”。我輕笑:“遇到緊急情況,這禦膳房就改為公共飯了。”

正說著,門口來報:“梁太醫求見太後。”

大冷的天,梁太醫的額頭上卻冒著薄汗,一進來就跪在地上說:“太後,親王他……”

“親王怎樣了?”

“今天上午本來好好的,微臣看情況穩定下來,就回太醫院處理點事情。結果,剛剛被親王府的人招去,才現親王傷口又裂開了,人也陷入了昏迷狀態。”

“啊,怎麽會這樣呢?”太後大驚。

梁太醫隻是搖頭,表示他也不知為何。

“我過府去看看。”

太後話音剛落,崔總管,梁太醫以及一幹手下都苦苦相勸:“太後,您可千萬不能去啊,刺殺琰親王的凶手一直沒找到,很可能還留在親王府中,親王傷口突然裂開,這事也透著蹊蹺。而且,殺手的動機是什麽也沒搞清楚,太後千萬不能以身犯險。現在琰親王已經倒下,太後獨撐大局,要是連太後也遭遇不測的話,朝廷岌岌可危。”

坐在一旁的皇上聽到這裏便說:“凶手沒抓到,情況未明了之前,母後的確不宜在琰親王府現身,王叔受傷,還是由朕去探望比較好。”

大夥兒簡直要瘋掉了,太後不能以身犯險,難道皇上就能?皇上這身子骨,連上朝都勉為其難了,還冒雪出宮探病人去?

“皇上,您就饒了奴才們吧。”地下再次跪上一大片,大家隻差喊“祖宗,您就別添亂了。”

我前後左右看了看,然後小心翼翼地說:“不知道我去行不行?我就說替母後和皇上去探問的。”之所以不敢大聲,是怕自己沒有資格。

“不行!”

“不行!”

太後和皇上齊聲否決。

本來有些底氣不足的我倒激起了一點不甘:“請問,我為什麽不行?就算那刺客至今仍躲在琰親王府伺機行動,可是他殺一萬個,也殺不到我頭上。我既非朝廷大員,亦非皇室貴戚。呃,我的意思,我隻是太後認的一個民間女子,並非金枝玉葉。殺了我,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最後,在我的一再堅持下,我第一次擺上公主的儀仗出了宮。

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為母後和皇帝弟弟分憂。朝廷之事我幫不上忙,替他們看看病人還是可以的。至於琰親王曾經的輕狂之舉,他如今都昏迷不醒了,還能幹什麽?我隻要登門裝模做樣問問情況,把太後和皇上的恩典帶到就行了。(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