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親王和扶桑公主的婚事如期舉行,太後、皇上親自登門道賀,我自然也跟去了。wwW,QUanbEn-xIAoShUo,cOm

席間,遇到了自弑君案後就一直未曾謀麵的祁雲海。我養傷的時候他被關押在大理寺,我傷好了他又在養傷。今天乍然見到,才驚覺那次弑君案對他的影響之大,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不說,最關鍵的是,那股子傲視天下、神采飛揚的精神氣兒沒了,而我覺得,這才是他的精髓所在。

祁雲海的具體年齡我一直沒問過,以前見他,隻是三十許人,或許更年輕一些。身姿挺拔,眉宇清朗,男人味十足;如今再見,儼然已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了。若我果然以他為擇婿候選人,就憑他現在這個形象,會覺得有點顯老了,畢竟,我還未滿十八歲。

琰親王府後園,一顆盛放的海棠花樹下,他麵帶羞慚地問我:“公主,傷口愈合得還好嗎?當時事突然,微臣救護不及,實在是罪該萬死!”

我笑著回答:“那種意外,誰又料想得到呢?侯爺不要自責,梵音早就沒事了。”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他喃喃自語著,然後自嘲地搖了搖頭:“微臣已經不是侯爺了。”

“隻是時間問題,等將軍征服了高哥麗得勝回朝的時候,皇上會再把渤陽候的爵位賜給你的。”

“但願有那麽一天吧。這次若非皇上寬仁,微臣現在恐怕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安慰道:“都過去了,有一句俗語,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將軍雖然遭此厄難,但最後能絕處逢生,肯定福分非淺,盡享榮華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千萬別受了一點挫折就灰心。將軍可是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才僥幸有了今天,據說,鼎盛時期人數曾達到幾萬的少年營,最後活下來的不過一百個。將軍隻要想想那些早就埋骨沙場的人,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麽幸運。”

祁雲海動容地看著我,半晌才深深一揖道:“公主之言,振聾聵,微臣定不辜負公主所望。”

我亦欠身回禮:“將軍若能振作起來,重現昔日聲威,那是國家之福,黎民之福,亦是太後和皇上之福。”

祁雲海帶著深深的自責感歎道:“這人那,養尊處優的日子過久了,就會變得懶散,失去鬥誌,失去勇氣。微臣雖然統領雄兵數萬,但因為天下承平,國境亦沒有大的動靜,算起來,已有七、八年沒上過戰場了,已經變成了地道的懶骨頭。若非公主當頭棒喝,微臣如今還在自怨自哀,效婦人之情狀。”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什麽,一疊聲道:“抱歉抱歉,微臣不是那個意思,論強韌堅毅,婦人何輸男子?比如太後,再比如公主,都令是微臣汗顏的女中豪傑。”

我忙說:“女中豪傑這四個字,太後固然當之無愧,梵音怎麽當得起?梵音不過是軟弱無能之人,開導別人容易,自己做起來就難了。若是梵音遇到將軍這樣的打擊,隻怕比將軍還要萎靡頹唐呢。一個領著數萬雄兵的侯爺,一朝淪為階下囚,不僅前程盡毀,還要忍受小吏的打罵欺辱,縱是僥幸得到了寬赦,一時之間,又怎麽排解得了這人生無常的淒涼感?將軍已經很堅強了,梵音深感佩服。”

“公主,微臣慚愧之至。”不知是不是觸動了內心深處的某根弦,祁雲海的聲音中,已經帶著壓抑的哽咽。

我也覺得眼眶酸澀,為他的際遇,也為我自己的際遇。我努力笑著說:“現在沒事了,我的傷好了,將軍也很快就要回到熟悉的軍營中。將軍啟程的那天,梵音一定為將軍斟一杯壯行酒,然後就等著將軍凱旋歸來了。”

這番話,在我,不過是見不得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為人生的坎坷多變心酸落淚,說出來為他打氣鼓勁的,沒想到,卻被他理解成了別的意思。

他立刻激動地問:“公主會等著我凱旋歸來嗎?”

我一聽就知道這事麻煩了,他連“微臣”都忘了說,直接用“我”,而且神情和語氣都大大地不對勁。

我很想向他解釋,我會安慰他、鼓勵他,純粹是出於惻隱之心,又或者,更通俗點表述,是出於同情。可是他這樣的一個人,會需要同情嗎?搞不好,在他那裏,同情就等於侮辱呢。

除此而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他馬上就要領兵出征了,這個時候怎麽還能打擊他?哪怕欺騙,也要讓他鬥誌昂揚地上戰場。

於是,我違心地點了點頭:“會的,我會為將軍和所有的將士祈禱。”

他兩眼光,信心百倍地說:“微臣不會讓公主等太久的,就以這棵海棠為信好嗎?等下次海棠花開的時候,微臣會帶著高哥麗的降書回來,那時候,就請太後為我們主婚。”

說罷,他伸手摘下一隻海棠,然後單膝跪地,要把海棠獻給我。

我手足無措地呆站著,什麽叫左右為難,什麽叫進退維穀,看我此刻的表情就知道了。

要命的是,月洞門那邊已經有一群人朝這邊走過來。

當象征皇權的黃色衣袍在人群裏閃現,我連思考的餘地都沒有了,一把搶過海棠花枝說:“快起來吧,皇上就要來了。”

祁雲海有些不解:“公主害怕皇上知道我們的事?”

“還是不讓人知道的好。也許將軍無所謂,但梵音是女子,很怕別人說閑話。”

“會有什麽閑話?微臣未婚,公主未嫁。”

“公主不是未嫁,是已經嫁過了。一個失婚婦人,最怕別人說她耐不住寂寞。我們的事,先秘而不宣,一切等你回來後再說,好嗎?”

祁雲海狐疑地看著我,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好吧。”

此時皇上已經走到跟前了。

手裏的海棠花枝變成了燙手山芋,還是沒法扔、隻能揣著的山芋。

“好漂亮的花啊,皇姐自己摘的,還是別人送的?”皇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問。

“皇上……”

祁雲海待要說什麽,我已經扶住自己的額頭懇求道:“頭好暈,皇上,我們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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