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上談了一會兒後,對他的怨氣也消了。WWw。QuanBeN-XiaoShuo。Com誰陷在他這種處境裏都會混亂的,他雖然貴為天子,可事到臨頭,真的是孤家寡人,所以他隻能盡可能抓住一些他覺得還能倚靠的東西,比如太後和我。

如果他不抓著我,萬一他在戰場上被俘,被匈奴用來向本朝要挾----曆史上不乏這樣的案例。太後為了穩定人心,很可能馬上另立一個新君以斷絕匈奴人的貪念,到時候,他成了毫無價值的廢帝,匈奴人也不會對他客氣。

可是如果他把我帶去軍營,即使他怎樣了,太後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要顧及到我的安危。他很清楚太後有多在乎我,他把太後的**抓在手裏,也就等於把太後牢牢地抓在手裏了。

後方穩定了----不管依舊以西安為都,還是退守金陵,我都是他皇位的保障。

理解了他,也就不那麽生氣了,雖然還是會失望,因為沒想到他會對我用這種心機。我是皇帝的人質,這個想法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回到太後的寢房,太後已經起來了,正坐在梳妝台前梳妝。我們的目光在菱花鏡中相遇,她問:“你跟皇上談得怎樣了,他還是堅持要帶你走嗎?”

“嗯,我是他的護身符,他怎麽會放手。”

“母後今晚就送你走。”

“啊,送我去哪兒呀?”

“母後在宮外的一處別院。”

“可是,皇上既然堅持要我隨行,肯定防著這點的,我不見得出得了宮門。”

“不需要經過宮門。”

我這才想起來,太後曾說過,這屋裏不隻有密室,還有暗道。

真到要走,我反而遲疑起來:“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走掉。會不會太……”

“太什麽?你心慈嘴軟,母後隻好幫你做決定。別傻了音音,你在乎人家的感受。人家可不在乎你的死活,那戰場上豈是女人能去的地方?一旦落到匈奴人手裏,你就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了。”

“那。我去玉芙殿收拾東西。”其實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厘清一下紛亂的思緒。這些天,太多的消息叫人應接不暇。太多的問題在頭腦裏堆積,我也處在混亂狀態中。

太後卻朝我一擺手:“不需要。收拾東西會引起懷疑,你就待在母後這裏不要出去,等會晚膳過後,母後親自送你走。”

晚上從暗道走,黑漆漆、陰森森地。想起來就可怕,可是這話我不敢說,太後已經對我猶豫不決的樣子很不滿了。

我隻能糾結一些細枝末節:“我空手走人,什麽衣物都不帶嗎?”當初從前夫家出來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我從任何地方走,都好像一無所有,隻剩一個光人。

太後道:“白天走,怕人看見,晚上送你出去。先在城中住一夜。早上再出城,你直接到金陵去。在那兒等著母後。”

我提出質疑:“我到金陵去,崔總管他們也要去,不就現我了。”

“現你了怕什麽,他可是我地人。”

“可是……”

“別可是了,趁現在有空,先睡一會兒,這以後就得長途奔波,比你從家裏到這兒還遠。”

“我從家裏到這兒,是走走停停,一下雨就不走,經常一停幾天,不然哪要得了兩個

“娘娘,皇上來了,已經快到大門口了。”崔總管突然跑來通報。

太後一驚:“他不是才走嗎?怎麽又來了?”隨即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問:“你沒跟他透露什麽吧?”

“當然沒有。”

“那他為什麽又心急火燎地趕來了?”

“誰知道,母後,您是繼續躺在**,還是……”

“我跟你一起出去,他突然殺個回馬槍,隻怕來者不善。”

扶著太後走到外麵的小客廳,皇上已經走了進來,看見太後出現,含笑問:“母後,你覺得好些了?”嗯,心絞痛就是一陣子的,過去了,就沒事了。”

“好端端地,怎麽會心絞痛呢?”

太後似笑非笑地反問了一句:“是啊,好端端的,怎麽會心絞痛呢?”

怕這他們話不投機起正麵衝突,我親手接過宮女手裏的茶送到皇上跟前說:“怎麽今日這麽有空呢?我還以為皇上連晚飯都沒法過來吃了呢。”

皇上笑道:“哪裏有空?案上奏章堆了老高,要見地人也等著一大排,可是我根本沒辦法靜下心來做事。”

我大概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了,太後自然也明白,當即說:“越是到緊急的時候,越要學著控製自己,不慌不忙,臨危不亂,才是為人君主地氣度。”

“兒臣明白,可就是做不到。”皇上苦惱地抓了抓頭。

太後厲聲道:“做不到也要做到!匈奴人都快打到家門口來了,皇上還在這兒瞎磨蹭,既然奏章多,求見的官員多,那就趕緊去處理啊,躲到母後這裏就躲得掉了?”

皇上呐呐地說:“兒臣本來想求母後幫幫兒臣的,母後病了,可不可以求姐姐一起……”

“你也知道母後病了,你姐姐要照顧母後。”

皇上頓時啞巴了,這個理由太充分,似乎誰都沒法再強求什麽。

讓我沒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跪在太後麵前說:“求母後憐恤兒臣,如果連母後和姐姐都棄我不顧的話,我真地很絕望。”

如果他跟太後強著脖子爭吵的話,太後還不怕,可是他使用哀兵政策,太後反而不好說什麽了,隻能好言相勸:“母後和姐姐怎麽會棄你不顧呢?母後不是答應了在你禦駕親征後暫時代掌朝政。你姐姐這些天也一直陪著你的,現在她陪你的時間比陪母後的還多些。”

“可是,我聽人說。母後和姐姐今晚就要離開京城。”

我臉色猝變,慌忙看了太後一眼,然後就非常慚愧地低下頭。跟太後的若無其事比起來。我真是太嫩了,喜怒易形於色。

太後不緊不慢地問:“皇上這是聽誰說的呀?”

“母後甭管是誰說地,隻要告訴兒臣。是不是有這回事?”

“當然沒有,皇上,你這樣懷疑母後。母後很難過。”

“可是,他們都那樣說。”

“他們是誰?”

看著皇上又無助又難堪的樣子。我強壓住滿心地不安,努力以鎮定地語氣說:“皇上,這肯定又是琰親王故意派人造謠,目的就是挑撥離間,如果皇上信了。才正中了他地圈套。”

皇上將信將疑地看著我:“你們真地沒打算走嗎?”“沒有!還記得我跟皇上說過的典故嗎?誰都可以降,唯獨做主公的不可以降,因為降過去,在敵方根本沒有立足之地。同理,太後和公主離開了宮廷,也什麽都不是了,太後能稱太後,能臨朝聽政,呐是因為她是皇上地母親;我是公主。也因為我是皇上的姐姐。我們都是依托皇上而存在地,離開了皇上。哪裏還有什麽太後和公主?”

皇上這才漸漸打消了顧慮,但又趁勢提要求:“那姐姐隨我一起去禦書房,我趕著把積壓的奏章都批閱出來,免得我走了,太後還要處理這些東西。”

“皇上出的日期還是定在七月初一嗎?”

“是啊,不能再往後推了,前方吃緊,這幾天都是要求增援的加急公文。”

“隻有一天了,趕得及嗎?不如先把重要的揀出來批了。皇上今晚還要早點休息,不然一旦出,以後餐風露宿,再想舒舒服服睡在寬大地龍**是不可能了。”說到這裏,又覺得這話不吉利,忙陪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在路上還是在軍營中,都不可能有像宮裏那麽舒服的床。”

皇上拉住我的手說:“我不忌諱這些的,姐姐不用解釋。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這就走吧。去了之後,就依姐姐的,先把所有的奏章清理一遍,找出最重要的先批了,其餘的看情況。”一麵說,一麵拉著我就往外走,小蓮慌了,也顧不得尊卑有別,竟然擋在門前,小菱忙過去拉開她:“小蓮姐,你這是幹什麽?”

兩個宮女地不同表現讓我心裏一動,一個人在事當時地本能反應是最直接的。小蓮攔著,是不想讓皇上帶我走;小菱地動作則明顯是在幫著皇上。雖然我和皇上並非敵對關係,但我的貼身仆人,關鍵時刻胳膊肘子往外拐,這就很成問題了。

最讓我惱火的還是,皇上竟然在我身邊安插耳目!

極度憤怒之下,我也顧不得給誰留麵子了,猛力一甩,甩開了皇上的手。

皇上隻楞了一下,立刻再伸手拉住,不由分說地拖著我往宮門外走。

太後急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差不多撕破了麵皮,隻見她三步兩腳衝到皇上麵前,用質問的口吻說:“皇上想幹嘛?綁架公主嗎?”

皇上一笑:“母後說什麽呢,朕隻是想讓姐姐陪著去禦書房。母後也說,朕最近肝火太旺,很需要鎮靜,姐姐就是這帖鎮定藥方。”

太後惱了,大喝一聲道:“不準帶她走!你們,還不給我攔著?”

太後一聲令下,春熙宮的太監宮女們馬上行動起來,在我和皇上前麵圍成了裏三層外三層。再看皇上,卻隻是惋惜地搖了搖頭說:“母後,何必如此呢?既然不待見朕,當初又為什麽要心收養?若朕隻是個平凡的皇子,每天悠閑度日,當當安樂王爺,決不會有怨言的。可是母後把朕捧上了這皇帝寶座,如今又想一腳踢開,叫朕情何以堪?朕不想這樣對母後和公主姐姐的,可是朕也是逼不得已,騎虎難下的滋味真的不好受,龍遊淺灘遭蝦戲的淒慘處境朕更不想去體味。”

我還在琢磨皇上這段話的含義,他已經朝小安子一點頭,小安子隨即把手放在口邊,吹出了一聲響亮的口哨。

隨著這一聲口哨出現的,是……黑壓壓的軍隊?(全本小說網 www.QuanBeN-XiaoShu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