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血是沒有解藥的,除非你殺了他們。”

尤涅若和鐵騎心裏一震,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你再說一遍!”兩人同時開口道。

“喝了惡魔的血誰都會被牢牢地控製住,變成惡魔的獵犬一般,每月都要定量的惡魔之血才能繼續延續生命,力量越大,需求就越大。”

尤涅若想起那天夜裏,在篝火的照耀下,那惡魔割下了自己血,流到了蒙哥的口裏那個畫麵,心裏最初的希望在馬格納斯說出真相的這一刻破碎滿地。

“叔叔,再也變不回我的叔叔了嗎?”那些忍住八年的淚水此刻默默流淌了下來。

鐵騎聽完,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威風,所有的活力,高大的巨人頃刻倒塌。

斯溫趕過去扶住鐵騎,那群沒被汙染的半人馬也過去扶住,把他扶到了邊上,靠在一塊大石頭上。

林淵走到尤涅若身邊,伸手抱住了愣愣看著天空的他。

馬格納斯沒想到一句話就讓這兩個死都不放過他的人悲痛欲絕。

“趁這個機會,我得趕緊逃!”馬格納斯想到,便掙紮著站起來,用最快速度往祭祀崖下跑去。

“你這畜生,還想跑0斯溫見這頭畜生竟然害了人還想逃命,拔出巨劍就追過去砍。

不料那些憤怒的半人馬衝過來保護毫無力量的馬格納斯,斯溫沒能得手,想要再出擊殺進去,卻聽見鐵騎頹廢地說道:”放他們走吧。無所謂了。“

“鐵兄你……”斯溫聽見好友如此說,硬是忍住了憤怒,轉而一揮,一塊大石頭被打得粉碎。

馬格納斯跑不動了,慢慢拖著巨大的身軀前進,那群憤怒的半人馬簇擁在左右,保護著他向西而去。留下祭祀崖上二十幾個人,抵擋不住崖上的寒風。

這二十幾人回到了半人馬部落,部落裏滿地的蕭瑟,一點都沒有春天的感覺。

鐵騎死氣沉沉,看見半人馬部落被糟蹋的如此,心裏像刀割一般。

“嗬嗬,那時候如果我也喝下這些水,現在會不會更好受呢?”鐵騎一臉頹廢,看著那個被惡魔之血汙染了的水井說道。

尤涅若聽到這句話,想起那夜,叔叔沒有殺掉自己,而是一腳把自己踢開,還和惡魔說了那幾句話。

“你侄子呢?”

“被我殺了。”

“少了一個,不怪罪你。”

他們是不是也要把我抓去呢?如果我被抓走了,是不是就能和叔叔在一起了呢?

尤涅若這些年來始終沒能忘掉叔叔在他小時候對他種種的好,種種的愛,在沒有爸爸媽媽的日子裏,他承擔了喂養他的責任,還抗住了族裏麵的種種壓力,如果沒有叔叔,尤涅若可能早就死在荒郊野外,屍骨無存了。

“或者是我害了叔叔。”

尤涅若對林淵說:“那六天裏,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但是那個惡魔要找我和我叔叔,那麽叔叔的異變一定與我有關。三弟,你說對嗎?”

林淵一直扶著悲痛萬分的尤涅若,被他這麽一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像他說的挺對,就點了點頭。

沒想到尤涅若竟然嚎啕大哭起來。林淵急忙安慰,卻沒什麽效果。

林淵不懂為什麽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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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若會哭成這樣不像樣子,不就是叔叔被惡魔控製了嗎,殺了叔叔幫他解脫不就好了嗎?哭哭啼啼的,又有什麽用呢?

但是林淵說不出口,怕傷到尤涅若的心。

斯溫安撫了下鐵騎,看見鐵騎極度傷心,卻是一聲不吭,眼淚也沒掉一顆。心裏無奈,又不能幫到什麽,便把鐵騎送到屋子裏休息,帶著二十幾半人馬在這兒重新開了水井,清掃半人馬部落。

斯溫也坐到了尤涅若身邊,見二弟命途如此多舛,神色如此暗淡,沒有了前兩天的風采,心裏十分難受。

斯溫平時開開玩笑鬧著玩話就多,這會兒什麽話都不會說,隻能默默地呆在兄弟身邊,陪伴著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候,盡管什麽忙都幫不上。

三兄弟一起靠在一個破舊茅屋的牆壁,仰望天空星雲變幻,鬥轉星移,徹夜無眠。

徹骨的傷痛即便不去提及,它也會在腦海裏不斷重播,宰割著尤涅若的心靈,吞噬著尤涅若的知覺。

尤涅若還想起很多很多往事,每一次想到舊事,每一次也想到現在的叔叔雖然還在人間,日後相見,卻隻可能是一場無情的廝殺,而不是多年不見的親情。

生命中唯一的親人從此消失,一種絕對的孤獨感從骨子裏升起,侵染著尤涅若的每一個細胞,茫茫天地間仿佛隻有他一個人。

任世間再冷酷,任世人怎麽對待他,他都隻能一個人承受。

這種滋味尤涅若早已想過如何麵對,然而一切的想法在麵對殘酷的事實麵前是那麽地脆弱,是那麽地幼稚。

“你們不睡覺嗎?”尤涅若輕輕一句,看著天際,看著那個太陽從最遠最遠的地方爬了上來,以前的他最期盼的就是新的一天,他渴望著能在新的開始中,去追尋夢的旅程。

然而這一次的太陽仿佛在嘲笑他,笑他傻,笑他天真。

“你不睡,我們怎麽睡得著?”斯溫轉過頭看著尤涅若,那失色的臉龐,仿佛蒼老了許多。

“那又何必呢?”尤涅若歎氣道。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林淵對著尤涅若認真地說。

尤涅若急吸一口氣,這句話如同棒槌一樣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砸爛了他所有的自憐,砸碎了他所有的絕望。

這時候,尤涅若的身體才感覺到了溫度,鼻息才感覺到了空氣。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尤涅若讀了兩遍,便站了起來。

兩兄弟也站了起來,三人肩並肩站著,迎麵而來的是初升的太陽,帶來的暖暖的幸福。

“大哥三弟,我對不起你們。我……”尤涅若看了看左右兩邊的兩位兄弟,一時激動,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二弟別說了,你的心情我們都理解。你永遠都不會孤獨,我們也不讓你孤獨,我們是三兄弟啊!我們是一家人啊1斯溫把手拍在了尤涅若的肩膀道。

“二哥,請不要把痛都忍在自己的心裏麵,把它們拿出來,我們和你一起分擔。”林淵也把手靠在了尤涅若的肩膀上道。

“大哥三弟……”尤涅若一時感動得痛哭流涕,說不出話來。

再堅強的人,心裏麵永遠有脆弱的,隻在某一刻,那種美麗的脆弱才會顯現出來,顯現出一個人最完整的的一麵。

“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1斯溫起頭,尤涅若和林淵兩人跟著斯溫喊了出來。三人連喊三聲,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嗬嗬嗬,近衛軍團有你們三兄弟,消滅天災軍團有望啦。”

“法裏奧大人1三兄弟聽見這熟悉而蒼老的聲音,便知道是先知到來。

“林淵,時隔八年不見,還記不記得我啊。”法裏奧緩緩從林中走來。

“記得記得1林淵激動地說道,林淵想起八年前法裏奧去到龍之穀,還給林淵講過故事,教過武藝,一老一少玩的十分開心。

“斯溫,尤涅若,你兩擅自離職,可知罪?”法裏奧右手持一把木杖,走到了三兄弟麵前。

“屬下有罪。”斯溫和尤涅若低頭說道。

“不過你們誤打誤撞,進到這個危難之地,還打敗了深淵領主手下第七護法馬格納斯,救下了半人馬酋長,這是大功一件。”

“不過功不抵過,況且青藏高地危機重重,原住民們完全抵擋不住天災軍團的進攻了。近衛軍團考慮到天下蒼生本是同源,故打算前來救援。”

“然而青藏高地地勢奇特,隻有兩個入口,其餘皆是高山和斷崖,皆進不來。而兩處入口要道已被天災軍團重兵守住,若是強衝死傷慘重。不過好在機械時代正準備一項大工程,這工程將決定這次近衛和天災第一次大交鋒的勝敗。但是這一切需要大量的時間準備,而我來到這裏找到你們,就是希望你們三兄弟能盡量拖住,盡量保護住原住民,堅持兩個月,到時候你們的援軍將從天而降……”說到這裏,法裏奧突然全身扭曲,化作一株枯木。

“法裏奧大人1林淵驚叫道。

“三弟不要驚慌,這是先知的傳信使者而已。先知可以從遠處安排一個樹人,化作他的模樣,以及時傳遞戰機。”尤涅若解釋道。

林淵點頭道:“原來如此。”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話沒說完,就枯萎而死了。”斯溫看著奇怪的枯木說道。

“是啊,以前從沒這樣過。”尤涅若也十分不解。

“會不會先知出什麽事了?”林淵擔心道。

“我看不像,他話語十分正常,並無任何暗示我們他有危險。而且他的魔法並不是需要持續施法,而是委托這兒的樹精來傳遞信息的。”尤涅若道。

“難道是……”斯溫話沒說完,天空傳來了恐怖的雷鳴聲。

“轟1

半人馬們全部走出房屋,抬頭看著天空,原本清澈的天空霎時間被一大片的烏雲占領了,所有人驚呼了起來。這片烏雲不斷湧動著,翻滾著,時不時摩擦出大麵積的怪異閃電,在陰暗的天空迸發不一樣的血色,爆發出來自地獄的響聲。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天空,即便最古老的傳說,也沒出現過如此可怕的畫麵。這如波濤一樣翻滾的灰暗天空好像抽幹了高地上所有的空氣,沒有人不感到窒息,惶恐,仿佛被死神死死地捏住了喉嚨,任何舉措都毫無作用,隻能向天祈禱,隻能求助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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