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的體溫在高空中不斷流失,手腳及翅膀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飄蕩在宇宙與星球之間,就像一顆發射失敗的衛星,成了一個宇宙垃圾。

強悍的生命力不讓林淵就這樣死去,心髒一次又一次地泵出大量的鮮血,讓林淵一次又一次地從死亡的邊緣上拉了回來。林淵每一次睜開雙眼,眼前都是一道極美麗的陽光,透過稀薄的空氣發散照射在他的身上,似乎是在給他生的希望,告訴他:活著多好。

可是林淵死意已決,縱然這幅美景,也鼓不起繼續活下去的勇氣,他回首這幾十天來,事端之多,猶如一江春水,連綿不絕,傷心之事一件接著一件,撕扯著他的心靈。

“爸媽,炘兒,大哥二哥,我對不住你們,你們的恩情我未曾敢忘,隻是我做錯了太多,悔恨已經來不及了。”林淵對著太陽禱告著。

“若有來世,再見。”

林淵閉上雙眼,把呼吸降到極低極低,死亡迎麵而來,纏繞在他的四肢及軀體,鑽進他的鼻息,大腦已經無法思考,心髒漸漸無力,全身陷入冰凍之中。

“菲尼爾人。”

伴隨著這聲音的,是一股暖流。暖流從虛空中誕生,自林淵腳底輕輕地將林淵包圍起來,沾粘在他的鱗片上,不一會便將林淵從頭到腳都覆蓋上一層薄薄的透明狀**。

林淵猛地一吸氣,竟然有一股新鮮的空氣溜進肺中,一下子提起精神,雙眼一睜開,炯炯有神。

眼前是一片星空,耀眼的太陽已經消失不見。

那個深邃的聲音愈發有力念著菲尼爾人四個字,林淵聽得一清二楚,心中莫名地激動,就像聽到了某種神秘的咒語一般。

眼前的星空正對麵的兩顆星星特別閃亮,發出奇特的星光。

林淵被那兩股星光深深吸引,突然眼前的星辰一同發出異常亮光,亮得林淵的眼睛都承受不住,隻得用手遮住眼睛。待到林淵覺得光線漸弱時,眼前的星星們密集地靠在一起,無數個光點組成一張巨大的畫,畫的一個未知陌生的麵孔,蒼白的人臉,孤傲的眉,高挺的鼻,尖尖的耳,一雙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的眼。

“菲尼爾人。”那張嘴微微一動,再次發出古老的聲音。

林淵驚訝萬分,問道:“你是人?”

那張臉說道:“不,我是神,我的名字叫普爾多斯,是時空之神。”

林淵不敢直視,立馬跪倒在地,他心中更加驚訝:明明是漂浮在宇宙之上,卻怎能跪下呢?他大氣不敢喘,緊張的要命。

普爾多斯道:“起身。看來菲尼爾人還敬仰我們。很好!”

林淵答道:“我不是菲尼爾人,我是龍之穀的人族,我的信仰中也有您,時空之神,願您的神力遠揚四海,通達百州。”

普爾多斯奇道:“哦,你不是菲尼爾人?”

林淵點頭道:“菲尼爾人千年前早已經散失無蹤,當今世界上已沒有那個種族了。”

普爾多斯長歎一聲道:“千年之後,物是人非!我告訴你,你便是菲尼爾人,你如今擁有的龍化力量,便是菲尼爾人最強的力量之一,除了菲尼爾人,再無其他種族能化作龍人了。”

林淵不敢相信,看著自己渾身上下,嘴裏念叨:“我竟然是菲尼爾人,太不可思議了。”

普爾多斯道:“今日一見,菲尼爾人的力量竟然大大退化,真是可惜。”

林淵聽他如此說,頓時兩行清淚滑落,道:“神啊,我真沒用!我殺了母親,殺了朋友,殘殺了牛頭人的長老及戰士,更讓我不想活的是我做了對不起我妻子的事情,害得她差點因此而死。我生無可戀,此次來到這裏便是想以死謝罪,請您賜我一死吧。”

普爾多斯兩道劍眉擰在一塊,道:“你先起身。”林淵哪裏敢起,拜倒在地,不敢動彈。

普爾多斯想了一會,哦了一聲道:“你並沒有殺死你的母親和朋友,至於你的妻子,那確實是你的問題。”

林淵猛地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請神為我辨明實情。”

普爾多斯道:“你的記憶遭到了篡改。我來給你看看真實的情況吧。”

那張冷豔帥氣的臉隱入無邊無際的黑色宇宙中,接著眼前出現一個場景。林淵認了出來,那裏是和利維坦惡戰的地方。

鏡頭一晃,兩個巨人和一個拿著劍的人一副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模樣。林淵驚呼,認得是利維坦和鐵騎還有自己。

“這才是你原始的記憶。”普爾多斯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接下來的畫麵讓林淵更加吃驚,他看完接下來的事情,怒道:“定是藍魔和阿卡莎聯合加害於我!當時我神誌不清,頭疼欲裂,阿卡莎知道我沒有殺母殺友,卻是附和我的說法,又叫我去報仇,定是和她有關。”

仔細一想卻覺得不對,既然是阿卡莎和藍魔聯合,為何又要讓自己去殺藍魔呢?

這時候林淵才恍然大悟道:“一切都是阿卡莎幹的!”

畫麵隱入宇宙,普爾多斯的臉再次出現,他說道:“是誰要如此做我並不知道,不過你已經知道你並沒有鑄成大錯,也就可以了。現在,你還想自盡嗎?”

林淵磕頭道:“謝神洪德,替我洗刷罪名,無以為報,請神受我八拜。”說罷林淵鄭重地貼地八拜,這是龍之穀最高的禮節,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不一定受得起。

林淵禮畢,仍然跪在地上,道:“我已經想通,把阿卡莎抓了,洗我冤屈!”

“理當如此,要不然你怎麽對得起菲尼爾人的名聲?眼下我便送你回去,你定要好好活著,以後我還有用你的時候,切記,保住菲尼爾人的血統,才是你這一生的首要任務。”

“謹遵神旨。”林淵磕頭道。

普爾多斯的臉一閃,化作無數星辰鋪滿宇宙,刺眼的陽光再次紮入眼眸,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菲尼爾人。”

若不是這個聲音,林淵以為一切皆是夢。

林淵顫抖地發出一個音:“神。”

“下次見。”

林淵的肩膀處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往下推去,林淵一下子便落進雲層,來到了大氣層中,盡管是稀薄的空氣,但這種呼吸的感覺,讓林淵重新燃起了生的激情。

生命是如此美好。

背後的翅膀有了用處,翅膀自覺的撲騰著,將林淵停在的半空中。林淵閉上眼睛,頭朝上祈禱著,為神祝福,兩行清淚不自禁地流下,心中五味雜陳。

再一睜眼,眼前是無比曠闊的雲霄,與無邊無際的宇宙不同,宇宙給人帶來的是一種對死亡的崇敬,而天空給人帶來的是一種對生命的向往。

林淵看著這片天空,廣闊無垠,雲海湧動,宛如仙境;幾朵浮雲,萬丈光輝,相輔相成,共繪作一副曠世之作,林淵不覺胸中澎湃,忘情地大喊一聲,長音若歌,回蕩在整個世界之上,這是開天辟地以來人上到天空的第一個音。

林淵擺脫了冤情,心中無比暢快,然而想到還有其他自己做錯的事情,心中稍有凝重,長籲一聲想到:“一切的過錯由我而起,但願能彌補吧。”

想開了心事,林淵敞開胸懷,把自己融入到這片無人問津的‘淨土’中,背後翅膀一展,衝入雲霄。

隨著他縱情高飛,放開心事,他漸漸忘記了那些煩惱,歡快得像一隻剛學會飛翔的鳥兒一樣,在雲霄中上下翻飛,做著各種各樣的飛行姿勢,或翻滾,或繞圈,凡是能想到的,他統統都試了一遍,嚐盡自由飛翔的快樂,問世間還有什麽心事可以煩惱的呢?

林淵大聲歡呼著,龍吟響徹整個天空,這是歡樂的龍吟,並無之前的那種霸氣殺意,倒像是龍子誕生般,在尋找母親時那種親昵煽情的鳴叫聲。

林淵這數天來從未笑的如此開心,如此暢快,就連結婚之時也無如此歡顏過。

這是他新的生命。

就在林淵縱聲龍吟後,無數鳥叫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與龍吟聲形成響應。林淵仿佛找到了知音,又大喊了一聲,龍吟聲穿透疊疊雲層,聲震四海。

隨著龍吟聲落,東邊傳來一陣歡樂的鳥叫聲,西邊也傳來一陣喜悅的鳥鳴聲,兩相呼應,越叫越歡。林淵恨不得融入鳥群中,同萬鳥齊飛,共同翱翔於天空之中,忘情於生死,此生此世就此了結。

突然一聲長鳴,東邊一隻翅翼數丈長的大鵬穿透雲層,出現林淵視野中,西邊同樣出來一個大鵬。林淵不自覺地喊了一聲,兩隻大鵬同時轉過頭,犀利的眼睛落到了林淵身上,鐵嘴一張,發出一聲清脆無華、滄桑雄壯的鳥鳴聲,似乎在呼喚著林淵。

林淵翅膀一拍,衝到兩隻大鵬中間,臉上帶著天真的笑容,像一個孩子一樣。

大鵬眼神帶笑,又叫了一聲,林淵不解其意。突然兩邊雲層鑽出無數飛鳥,鳥兒各種各樣,有大有小,有彩色有純色,什麽顏色都齊全了。

這些飛鳥跟大鵬一般,根本不害怕林淵,紛紛撲騰過來,圍繞在他的身邊,嘰嘰喳喳的,似乎在祝福著他,為他歌唱著,為他慶祝著。

林淵忍不住心中喜悅,伸手將飛得最近的一隻小鳥抱在手中,用他的臉龐親了親這黃色的鳥兒。鳥兒動人的歌喉為林淵唱了起來,鳥語若花,動人悅耳。

林淵笑讚道:“你唱得真好聽。”

黃鳥兒在他手上跳了個圈,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嘰嘰喳喳幾句,隨即飛走了。

林淵見眾鳥原本歡快地歌唱著,突然間止住了歌喉,四周沉入一片死寂。林淵覺得奇怪,對鳥兒們問道:“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