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冷希修為驚人,在這大雨滂沱的嘈雜聲中,竟是聽得到那曲被雨聲打得變了調的零落的喜樂。

“天哪!我親愛的爹娘,你們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冷雨啊,為什麽要給我取這個名字?”

雨,繼續在下著,冷雨一臉苦瓜相的站在這冰冷的風雨之中,像一個會動的**路標一樣,渾身上下水淋淋的,連帶著那張原本不俗的俊顏也醜了三分,丹鳳雙眼眨啊眨的,可再怎麽眨那雨水還是會見縫插針的順著眼斂間的縫隙流了進去,忍不住的左右甩頭狂抖著,卻是架不住這雨水的源源不斷,抖了一會之後便滿心怒氣的停了腦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竟是開始大聲的讚美著他的爹娘來,隻是這聲讚美,聽進來並不是那麽的真心罷了。

冷希淡笑,深邃如星辰般的雙眸射出一股冷酷的笑容,耳聽著冷雨的讚美之詞,又怎是不知這小子是對他有意見了?當下用內力將聲音凝成一條直線,無視連接天地間的密集珠簾,直接清楚的送到了冷雨的耳中。

“什麽?”

才剛剛出了一口胸中悶氣的冷雨當下心中一涼,就如同那冰涼的雨水直接下進了心中,拔涼拔涼的讓他再也提不起半分搞怪的念頭來。

這賊老天,肯定是嫌他受的苦不夠,所以才會又讓這個主子不分場合不分時間的來捉弄他,折磨他。

“主……子……”

困難的轉身,他真的不想接這個差事,卻是在回頭的一瞬間,剛好看到一抹孤傲修長的灰色身影淡淡的消失在接天連地的清一色雨簾中。

“這個差事,好像很……難……啊”

苦笑著一張臉,任憑著雨水刷刷的澆下,這次他不止是悔青了腸子,更是連帶著那記吃不記打的心肝肺都悔青了。靜靜的站在瓢潑的大雨中,神情悲憤的反思著自己的自作自受,不知過了多久,零零落落嚴重走調的喜樂終於隱隱的入了耳內,冷雨心下一驚,這才恍然記起他的那個俊美的主子給了他個怎樣的任務。

“咦?天怎麽晴了?老天爺還真是厚待我啊!”

後知後覺的抬起頭來,冷雨說得是咬牙切齒,望著雨後那既刺眼又明豔的陽光,再看看自己的四周圍,皆是一片清新亮麗的雨後景色,再反觀自己,整個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比那新鮮的剛出爐的熱饅頭,還要光滑順溜,貌似,這場大雨就是專門為了他而下的!

但是,轉首在看到那個出現在視線中的花轎時,冷雨的心態瞬間又平衡了許多。

瞧這頂還在不停往下滴著雨水的花轎,瞧這班冒雨迎親的可憐蟲們,除了為首的冷風神情氣爽疑是剛剛用內力烘幹了衣服之外,所有的人,包括哪個轎旁的嬌美娃兒,無一不是全身上下**的,褲裙下的鞋子衣角哪個不是沾滿了泥水?倒是比他還要狼狽許多呢!這麽一想的時候,心下不由得就舒服了許多,至少,他再不用苦命的長途跋涉,也再沒有惡心的沾上那些顏色像大便的泥水。

“雨?主人呢?”

俐索的跳下同樣被雨水淋了個透濕的心愛馬兒,冷風那長年不變的倨傲臉上終是閃過了一抹微不可見的溫柔,卻是在瞧見馬頭上那個滑稽的以大紅綢緞做成的紅花時,眼角又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冷雨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尤其是看到冷風那雙墨玉般的眼中,閃過的一抹無奈時,心下又更是平衡了一些,至少,他的愛馬,沒有這樣的“榮幸。”

“看夠了嗎?”

冷冷的閃眸迎向冷雨那欠扁的幸災樂禍的臉龐時,冷風終是狠狠的壓下了心中的怒氣,繼爾以一種極其危險的口氣,雙眼微眯的刺向他。

冷雨心中一顫,這個冷風,一向跟主子的脾氣差不多,都是又臭又硬,像是茅坑中的臭石頭一般,不過那身功夫也跟那臭石頭一樣,讓他愣是抗不住。

心中微歎一聲,冷雨訕訕的摸摸鼻子,終是從這對惹不起的人馬身上轉回視線。

無奈啊,形勢比人強,比不上人家便要乖乖認輸,可他又偏偏喜歡招惹這兩個人,於是,他便是一直處於受壓迫最低層的那一個人了,至少,那冷霜冷雪也都是比他的處境好上太多了。

想到他受壓迫的悲慘處境,腦海中不由得就浮現出主子的那一番交代,眼神在觸及雨水滴答的花轎之時,終是無力的低下了腦袋。

“主子呢?”

雖是奇怪一向鬼精如怪的冷雨也會有如此頹廢的表情,但冷風心內的職責卻告訴自己,他必須要見到主子,將這代娶來的新娘雙手奉上才算是完成了使命。

“不必了!”

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冷雨說得冷汗淋漓:“主子說,這個新娘子,除了入洞房之外,其它的由我全權代勞!”

“是嗎?”

冷風忍不住的嘴角往上勾了一勾,便算是笑了,墨玉般的雙眼透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這小子,肯定又是在自食惡果了。

無力的瞟了一眼難得露出笑容的冷風,冷雨心中那深深的被壓迫感就越發的變重變沉了。

唉!

主子啊主子,這個差事,怎麽就這麽兩難呢?他隻是隨口一說嘛,主子,還真要把他的新娘賞給他不成?天哪,這個差事,好難當,他是既不想接,又不敢不接,簡直要愁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