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的日子很快便到了,這一日天色出其的陰暗,知了在樹上拖長了聲音,一直的叫個不停,園子裏的花朵也蔫拉巴嘰的低下了頭,似乎很是心煩,時下,天氣已入了六月,而悶熱潮濕的天氣一向是南方夏季的主流。

連曦兒便在這天要出嫁,嫁去那個素來以凶殘聞名的冷宛!

冷宛,聽這名字,倒是幽雅新奇,隻是知道內情的人,無一不是心有餘悸,冷宛的宛主,冷希從來就不是人,他是惡魔附體!他已經克死了七個老婆,這第八個下場如何,是誰都不知道。

“小姐?你真的要嫁嗎?”

小翠拿著一方紅巾,咬著嘴唇望著銅鏡中毫無表情的醜顏,心中一陣的不忍,小姐,隻要你說句話,小翠寧願舍了這一切,義無反顧的陪你出逃!

“是啊,小翠,你在想什麽呢?快給我將頭巾蓋上!”

曦兒回眸一笑,隻是那笑容卻是極不入眼。

好醜,好難看的新娘!

頭上珠釵輝映,身上鳳袍鮮明,隻是那張臉,卻是與這幅打扮格格不入,不過也多虧了冷宛送來的這套鳳袍,否則,她竟是連一件可以拿得出手的綢緞衣裙都沒有,大娘對她可真是“不薄”呢!

紅巾蓋下,曦兒勾嘴微笑。

她的臉她很清楚,眼睛很小,鼻子卻很大,甚至還是朝天鼻,臉上庥子多如繁星,眉毛是一對掃把星眉,上嘴唇則是從中間開了一道口子,直接與兩個鼻孔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但這似乎還遠遠不夠,她的整片右臉,則是布滿了一層層的鱗狀肉片,一片挨著一片,一片又壓著一片,似乎那無盡的潮水一樣,竟給人一種“肉海”澎湃的感覺,在令人震驚的同時,也給人一種視覺上的衝擊。

太漂亮的女人讓人眩暈,太醜的女人則令人惡心,連曦兒便屬於後者。

屋外狂風大作,豆大的雨點瞬間飄落了下來,轉眼便成傾盆之勢。

小翠咋舌的看著這一幕,不會吧!小姐今天出嫁,居然下這麽大雨,誤了吉時,可是很不吉利的事呢!

“小翠!扶著曦兒出府,花轎到了!”

門被猛的撞開,暴虐的雨點夾雜著泥土的氣息,混合著衝進了屋內,紅巾下的曦兒不由眉頭一皺,這人好不知禮!

“可是,外麵在下雨耶!”

小翠躊躇著看了眼曦兒,心中怒氣頓生,這大夫人房中的丫頭也太囂張了,再怎麽著小姐也是小姐,她芯兒又憑什麽這樣呼喝小姐?

“哼!下雨怎麽了?夫人讓她嫁,她就得嫁!吉時耽誤了,你負得起這個責麽?快點!”

芯兒跺了跺腳上的泥水,鄙夷的看了眼默不作聲的曦兒,就她那幅醜顏能有人就燒高香了,居然還擺一副小姐的臭架子,端給誰看啊!哼!要不是夫人舍不得那冷宛的大把聘禮,她這個當紅的大丫頭也不會為了討夫人的歡心,特的主動請纓,冒雨前來通知於她!

“你……”小翠氣極,芯兒的話太氣人了!

“你什麽你?跟著她有什麽好的?賤人!”

“你說什麽?誰是賤人?”

“哼,這不明擺著的,俗話說,這龍生龍鳳生鳳啊呀……”

“住口!”冷冷的語調柔柔的響起,紅巾下的麵容絕對的冷酷:“小翠!給我掌嘴!讓她知道她的嘴很賤!”

她不想與人結怨卻並不表示她好欺負,芯兒這樣明目張膽的欺上門來,她本不想與之為難!可她敢這樣句句帶刺的影射她的娘親,她就絕不會饒過她!夫人房中的當紅丫頭怎麽了?她不與她計較,並不表示她很懦弱,她就可以隨便的任人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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芯兒終於頂著一張飽受摧殘的豬臉神情悲憤的出了門,屋外的雨繼續的下個不停,曦兒醜陋的容顏之上,滿布著讓人恐怖的笑容。

小翠是這丫頭,下手也算是夠狠了,這下不帶她一起出嫁都不行了。

“小翠?來,幫我搭把傘,咱出嫁!”

“好的,小姐!”

驕傲的挺了挺尚且沒有長成的胸脯,小翠一手俐落的扶起了她飽受噩運的小姐,一手小心翼翼的舉著一把油布花傘,像是在扶著全天下一般,神色極其的莊重。

從此之後,她的命便跟小姐的命永遠的連在一起了。

“喲!從此之後咱連家的小姐就掉入了蜜罐了!”

剛到門口,一聲尖銳至極的聲音嘲諷的響起,紅巾之下的曦兒無奈的扯嘴笑了笑,大娘,還真是急切得很。

“有勞大娘惦記了!”

嬌俏的出聲回道,不用想也知道,大娘這會臉上的肉正在不住的抖動吧,怪誰呢?她長得雖然醜陋,但那如珠落玉盤的聲音,卻是任誰都沒有的,或許,大娘一直看她不順眼,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吧。

“夫人……”

一聲滿是怒氣的聲音壓抑的響起,曦兒再度一笑,嗬!芯兒還是忍不住的告狀了,隻不過挑的不是時候,如果放在以前,她的大娘肯定會好好的招呼她一頓,而現在嘛,她可是大娘眼中的“寶”啊,哪會在這種節骨眼中懲罰她?想來,大娘一向是護短得很!

“芯兒!”

果然,宛若怒獅般的呼喝聲響起,芯兒終是閉了嘴,不甘不願的瞪著這對即將遠去的主仆二人,眼神中是刻骨的恨意,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這會,她們早已身死了不下十回了。

“曦兒啊,這一路嫁去冷宛,從此之後咱娘倆再相見可就難了,千萬要注意身子啊!娘,可是想你得緊呢!”

柳茹咬牙切齒的說著,語句倒是很受用,隻是這麵部表情就大大的令人不敢苟同了。

曦兒忍不住的一聲低笑,低聲應了聲“是”,便在小翠的攙扶之下,頭頂著傾盆的大雨上了那個**的花轎。

想來一個被雨淋得宛若落湯雞般的新娘,自古以前,她會是第一個吧?

小翠不滿的站在轎側嘀咕一聲,但卻又礙於冷宛的勢力而不敢說出口,曦兒聽在耳中,無奈的搖首輕道:“小翠,不要多言!”

這個小翠,總是處處為她著想,可不知她這一路,又會怎樣的凶險,那個冷希又將會如何待她呢?自古禍從口出,能少說還是少說一點吧!

“連夫人,新娘既已接到,在下即刻啟程!”

麵無表情的冷冷說道,神態倨傲的冷風,用著一種極其複雜的眼神,看了眼那個**的花轎。

早就聽說連家小姐不受寵,果然如此,連出嫁都這麽寒酸,僅僅隻陪嫁了一個丫環,看那丫環長得倒也不錯,隻是不知這小姐如何,是否會如傳言中的那般不堪?即使真的長得很醜,他那位主子,也真的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唉!

想到那位冷酷無情的主子,冷風的心頭便止不住的一陣顫抖,他竟不親自前來迎親,卻是打發了他這麽一個小小的護衛來代他迎娶,不過,這新娘倒也未做計較,還跟那丫環說不要多言呢,僅此一句,便也讓夠他冷風刮目相看了!

不知是同情還是讚許的再度看了眼大雨中的花轎,冷風威嚴的一揮手,齊正的隊伍奏起被雨水早已打跑了調的聲樂,開始緩緩的向著冷宛的方向前進。

柳茹怨毒的看著消失在雨幕中的花轎,終是狠狠的一回身,一把掐在了自始至終都不敢出言一聲的連城身上。

“該死的!你這個沒用的老東西!”

“夫人!你別太過分了!”

連城身上一疼,心下微惱,鼻間一聲冷哼,竟是兀自甩了衣袖進了府內!

女兒出嫁他不敢言聲,就已經夠煩了,這會她竟是又將怒火發在他的身上,這讓他如何不惱?區區一個丫環受了氣,難不成要他在女兒出嫁的當天甩曦兒一巴掌,為一個丫環掌威嗎?

“你……反了反了!”

怒極的柳茹不住的原地跺腳,瞠目結舌的看著連城離去的方向,久久的回不過神來,什麽時候開始,她這個一向以她為尊的夫君竟是也有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