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這些地方及其附近所發生的大小事情。由於這些地點乃是渡船由湖口順江而下,及至康新民遇害時,凶手活動的可能範圍,所以展千帆由這幾處地點下手偵查,再慢慢抽絲剝繭,搜證尋真。

其中望江縣一位唐姓員外中風殂逝,獨子在奔喪途中被盜匪劫殺的血案引起展千帆的注意。

展氏兄弟商量的結果,決定出展千舫留在馬當繼續探訪康新民遇害的經過,展千帆則到望江縣深入去解唐家的案子。

到了望江,展千帆首先拜防一些當地的儒林好友,從他們的口中得知唐員外唐仁賢在六月十四日病逝時,唐仁賢的獨子唐存善正和朋友共遊湖口城南的石鍾山。

“當天唐家便急派兩位遠親趕至石鍾山報喪,沒想到五天之後,這兩名唐家的遠親,竟然是扶著唐存善的靈柩而歸。”

六月十六日,康新民夜載過客,時間吻合了。

“唐存善是在哪兒遭到不測?”

“你就知道唐存善死於非命?”

“我是道聽途說,唐存善在回家的路上,遇看水寇奪財殺人。”

“到底是出身武林世家,耳目靈通。唐存善是在馬當附近遇劫受刺的。”

馬富,地點吻吻合了。

“我聽說唐家兩代單傳,唐存善殂逝之後,他那一房尤絕後了。”

“是阿!便宜了唐存忠,平白得到唐家偌大的產業。”

“唐存忠又是什麽人?”

“他是唐存善的堂兄!”

“聽你的口氣,似乎不太欣賞他。”

“他的為人好有一比姓楊的鼠怪!”

展幹帆目現慧光,露出會意的笑容。

傳聞隋煬帝是老鼠精轉世,好大喜功,漁色,在弑父奪位之前,為謀隋文帝的歡心,幸裝儉,一旦得逞野心,立刻顯露出奢驕本性。

展千帆聽到這等比方,心中對那位唐存忠的為人已經勾勒出概括的輪廓了。

“唐員外病故之時,趕到石鍾山報喪的兩位唐家遠親,他們姓啥名誰,與唐家是怎樣的親戚關係?”

“他們哪,一個喚唐崇嶽的連襟,一向在唐家吃閑飯。”

展千帆麵露沉思之色。

兩天之後,展千舫來到望江與展幹帆碰頭。

“終於讓我問出來了。”

展幹舫一見著展千帆,劈頭就告訴他:

“六月十七日在彭澤附近的何家村裏,康新民曾經在那兒向一位名喚何喜財的老漁戶買一些乾糧。那位何老爹說他清楚的看見渡船的蓬艙裏,有一位弱冠少年及兩名中年人。那位弱冠少年生就一雙濃眉,令他印象深刻,另外那兩名中年人,一個生著酒糟鼻,一個方臉大耳,他的記憶也很鮮明。所以我便根據何老爹的描述畫出他們的畫像了。”

展千帆覽過展千舫展開的三幀畫布,他的眉頭皺得很深。

“果然是唐崇嶽和齊守綱。”

展千帆凝重的道:“然而這三幀蓋像並不足以說六月十七日至六月十九日之間,曾經發生的事情。”

展千帆頷首道:“據我所知,唐夫人有意投狀告官,請官府徹查此案,不過唐存忠卻拒絕了這個請求。”

“拒絕?他怎麽拒絕的?”

“很簡單,他向唐夫人解釋唐存善是死在馬當的水賊之手,所以望江縣的官差絕不會認真查辦此案。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唐存忠掌握了唐家的財產,他不會為了這樁訟案,付出半分錢,隻可惜唐夫人的手頭上也沒有足夠的財力去向官府打點,所以這件事便因此而作罷了。”

展幹舫撮嘴‘嘸’了一聲:“千帆,你還要再追查下去嗎?”

“哥,我可不願半途而廢!”

“好吧,算我多此一問,連爹都了解無法勸阻你!”

展千舫重重的歎出一口氣,問道:“你有沒有腹案,打算從那兒下手偵查?”

展千帆露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三日後的二更天

唐家大院出現兩道敏捷的黑影,他們分別搜向唐崇嶽和齊守綱的房間,然後點上他們的穴道,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架走他們。

這兩抹黑影雖然扛著兩個大男人,卻不礙身手俐落,隻見他們急奔至城牆下,略略提氣縱身,便饉出了城外,並且繼續向江邊飛掠。

在江岸,有一艘小舟接應他們上船之後,船航迅速,竄入一蓬水草間,一路上蜿蜓蔓行,來到一處腰蔽的沙洲中。

由於夜暗草長,風聲咻咻,增添沙洲的詭譎氣氛。

那兩道黑影扔下唐崇嶽和齊守綱,然後用腳踢開他們的穴道。

唐崇嶽和齊守綱驚恐的掃視四周,處處都是瞳瞳幽森的黑影,分不出是人是樹,也辨不出是實是幻。

至少他們還是瞧得見離他們最近的那兩道黑影,在此時摘下他們的蒙麵巾!

唐崇嶽和齊守綱駭然盯看兩個虯髯大漢,在夜風中呼嘯中,二人幾乎以為身在幽冥……

“你們……你們……要做什麽……我……我們都……都是安善百姓……。”

右側那名虯髯漢子轉向旁邊一位坐在石頭上的人?

“賈寨主,你瞧瞧,貨色對不對?”是川腔。

“沒錯,就是這兩頭不長眼的豬。古兄弟,那三仟兩的賞銀,你們賺到手了。”

左側的虯髯嘿嘿道:“小菜固然不錯,主菜卻更有嚼頭。”

“成,賈某素來乾脆,全看兩位賢昆仲的本事了。”

左側的虯髯漢子踢了齊守綱一腳:

“你叫什縻來看?”

“齊……齊守綱。”

“認不認得老子?”

“不……不認……”

虯髯漢子揍了齊守綱一拳,打得他哀哀怪叫:

“媽格巴子,連老子都不認得,豬!告訴你,咱兄弟的大名,老的聽了會失襟,小的聽了不敢哭,你給老子聽清楚。咱們是江湖道上無人不知,沒人不曉的‘勾魂雙傑’,我大哥叫古月言,我叫古月道,你這王八目的,有沒有聽過?”

齊守綱嚇得連連點頭:“有……有……有…:。”

古月言也跟著踢向唐崇嶽:“既然他喚齊守綱,那麽你叫唐崇嶽,對是不對?”

唐崇嶽匍陶在地上猛叩首:“對…對!”

古月道指向那位賈寨主:

“這位大哥你們當然也該知道,他就是馬當水寨的頭把交椅,賈飛石賈寨王。”

“賈……賈寨主好……”

“不好!”賈飛石惡狠狼的唾出一口唾沫。

古月道由腰間晃出一把匕首,不時的點點齊守綱的鼻尖。

“好……好……好漢……饒……。”

“齊朋友,今兒咱們兄弟請二位來,是有一件事兒要請兩位幫忙。”

“什……什麽?”

“是這樣子的,前些日子在馬當附近的水草中,發現了一艘渡船。”

“渡船……?”

“有篷艙的那種渡船,二位知道吧!”

唐崇嶽和齊守綱的牙齒烈的打戰。

“知……知……。”

“知道?很好!隻是渡船上還有一具男,四十歲不到,是湖口擺渡的康舟子。”

“我……我們……不認……不認識。”

“不認識?太遺憾了!馬當的捕快查辦這樁凶案時,發現康舟子最後一次載送的舟客是過世不久的令侄唐存善,以及二位朋友!”

“存……存善賢侄……是被……被劫匪……所……所殺……”

“就是這點遺憾!兩位朋友,康舟子被棄的地方,離賈寨主的水寨黑風寨最近,所以官家為了落案,成天找黑風寨的晦氣,而且還逮走兩名黑風寨的好漢嚴刑逼供,其中有一位弟兄吃禁不住酷刑,被拷死在獄裏。那個屈死的弟兄,屍體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肉。

除此之外,官府還向咱們這位賈大王撂下了話,有本事就去找出真凶來抵案,沒本事,就隻好認命,官府要用黑風寨的弟兄來抵罪銷案。”

唐崇嶽和齊守綱伏地哀叫:

“我們……不……不知……。”

古月道泛起陰陰殺氣,冷笑道:

“咱們‘勾魂雙傑’可不是官府的爪牙,凡是有大爺肯出錢,咱們兄弟連皇帝的命都敢要!既然兩位曾經搭過康舟子的船,咱們賈褰主的意思是要在兩位當中挑一個順眼的去繳官。現在哪位雀屏中選,就看你們對康舟子及唐存善的死是怎樣交代了。”

古月道朝古月言點一下頭,古片言跨步上前,伸腿一蹬,唐崇嶽悶哼一聲,昏過去了。

古月道對齊守綱不懷好意的笑道:

“老實告訴你,齊守綱,唐存忠的意思是唐家的人爭來爭去,終歸是唐家的人,既然一定要推出認罪的人,當然是找外姓的人!”

齊守綱驚駭萬狀:“胡……胡說……。”

古月道把七首抵在他的脖子,凶狠的呸了一聲:“媽格巴子,老子拿錢辦事,還須跟你鬼扯蛋,難不成吃飽撐著。”

“別……別殺我……。”

“不殺你…你給老子什麽好處?”

“我……我可以給你錢!”

“給錢?不錯,還是一個識趣的像夥,齊守綱,你打算用多少錢來買你的這條狗命。”

“一……一千兩。”

“屁!唐存忠還懂得用五十萬兩買你的這條賤命,你自格兒反倒瞧不起你自格兒。一千兩?留給你自格兒買付薄皮棺材還不夠哩!”

“好漢,我比二十萬兩。二十萬兩,那是我所有的財產了。”

“齊守綱,那個唐存忠告訴咱們兄弟,你這一回做的買賣,可不止這二十萬兩的代價。”

齊守綱跪伏在地上,不住的哀求:

“好漢,我真的隻能拿出二十萬兩,不然我將其他值銀的東西一齊作抵,湊合起來也有二十五、六萬兩……”

“他媽的,你宰一個人拿五十萬,老子拿你二十五萬兩。呸!我犯賤。”

“天殺的唐存恩,我可以發誓,好漢,我和崇嶽各拿二十萬兩,真的,我願意賭咒

我若有半……。”

“少耍這一套了,姓齊的,這種賭咒老子一向當飯吃,不稀罕。”

“好漢饒命呀!”

“姓齊的,我古道是殺人的老祖宗,對於殺人的事兒特別感興趣,你乖乖告訴我,你是怎麽殺唐存善的。”

“好漢,我……我沒有殺人……。”

古月道把匕首晃了一晃。

齊守綱急喊道:“是唐崇嶽殺的,我隻是朦住存善的頭。”

“哈!有意思了。”古月道眼睛發光,露出邪惡的笑容:“說詳細點兒,要有時間也要有地點。”

“在……六月……六月十七日的半夜,船剛過了馬當,那時候崇嶽向我打了暗號,我就用包袱朦緊存善的臉,存善從睡中驚醒,他拚命的掙紮,可是崇嶽卻以預藏的小刀刺入存善的的心口,存善就……死了!”

“你們為什腰要殺唐存善?”

“是存忠的意思,他要謀奪唐家的家產!”

“那腰康舟子又怎麽會被殺呢?”

“存善斷氣之後,崇嶽就招呼那個倒黴鬼進艙,趁他還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時,就一刀結果了他。”

“姓齊的,你說的可是真話?”

“真話!全是真話!”

古月道拍著齊守綱的肩,陰森森的道:

“如果我問唐崇嶽一樣的事兒,他的供詞和你不同,你說我該殺了你向唐存忠拿五十萬兩呢?還是殺了唐崇嶽拿你的二十六萬兩?”

齊守綱涕泗縱橫,慌亂得不知所措。

“好漢,我沒有騙你,你們要找真凶,就該抓他才對。我會感激你們,我會報答你們。”

古月道從一名勁裝漠子的手中接過兩張紙和一支筆,放在齊字綱的麵前。

“口說無憑,你真心買命,就得在這兩張招供條上押花示誠!”

“押花?”

“廢話!二十六萬兩可不是小數目,你不畫押,改明兒找誰要錢去!”

“我押,我馬上押!”

就在昏暗的夜色中,齊守綱戰戰競競的在招供狀紙上,簽了字,古月道出手拍一下齊守綱的頭,齊守綱便趴伏在地麵動也不動了。

古月道將那兩紙招供交與賈飛石,賈飛石朝他翹起姆指。

古月道笑一笑,轉對古月言。

“接下來看你的!”

古月言點一下頭,拍醒唐崇嶽。

唐崇嶽才睜開眼睛,一把森森的匕首已經逼在他的眼前了。

“唐朋友,你好!”

“你……你要做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要取你的這條命,換點兒白花花的銀子用用而已。”

“饒……饒命……。”

“甭嚷了,唐朋友,齊守綱方才用了三十萬兩買了他的命,所以咱們兄弟商議的結果,決定找你作替死鬼吧。”

“不……不要……。”

“不要?朋友,你當你是皇帝老爺兒,說出來的話就是聖旨?”

“不,不是,好漢,我也買,我也買命!”

古月言冷淡的道:“你也想買命?成!你自格兒開價,你的命值多少?”

“三十萬,三十萬如何?”

“勉強,”古月言的匕首再度晃在唐崇嶽的眼前:“塞我的牙縫!”

“好漢,這已是我的全部了!”

“沒關係,隻要宰了你,我照樣可以向唐存忠出五十萬兩。”

“饒命呀,好漢,我真的是拿不出更多的錢了。”

“姓唐的,我告訴你吧,六月十七日你和齊守綱幹的那樁勾當,齊守綱全都招認了,你不妨想想著,我若是拿出齊守綱的招供狀子,你認為唐存忠願意為它支付多少呢?”

“六月……六月十七日……?”

“裝糊塗?”

“好漢,我也是聽命行事的。”

“那可不關我的事,橫豎我宰一個人韋五十萬兩,宰誰都一樣。”

“好漢,我,我再加錢,再加三萬兩,三十三萬兩,那是我所有的積蓄了。”

“三十三萬兩?”古月言沉吟著。

“好漢,英雄,你高抬貴手……。”

古月言自身旁一名漢子的手中取來紙筆,放在唐崇嶽的跟前。

“這樣吧,你也押花表示你有誠意付款,那麽念在你的優碼比齊守綱高的份上,我就勉強放你這一馬吧。”

“有兩張?”

“廢話!一張是字據,一張是招供,沒這兩張法寶,日後倘若你翻供了,我找誰去要錢?當然嘍,你不押花也成。”

古月言將冰冷的匕首貼在唐崇嶽的鼻梁上。

唐崇嶽兩手顫抖,不敢再多說什麽,立刻在兩張紙上押花。

古月自取回兩張字據交與賈飛石。

“一計破雙案,兩位少君果然高明。”

古月言和古月道往臉上一抹,撕下一蓬假胡髯,赫然就是展千舫和展千帆兄弟二人“還是哥行,三言兩語就取到招供了。”

“別捧我,兄弟,大多兒眼睛是雪亮的。若不是李世民打出了江山,李淵焉能坐享其成。”

展千帆聞言,正待抗議展千舫的舉例不妥時,草叢中一名碩壯的漢子扶比一位中年婦人。”

那名婦人疾行至展氏兄弟的麵前,盈盈跪下,哽咽的道:“多謝二位恩公為小兒昭雪冤屈,使真相大白。”

展氏兄弟連忙上前扶起中年婦人。

“唐夫人快別多禮。”展千舫道:“折煞愚兄弟了。”

展千帆跟著為唐夫人介紹碩壯漢子及賈飛石:

“唐夫人,容晚生介紹這兩位壯士望江縣的補頭薑伯行薑捕頭以及馬當縣的石友和石捕頭?”

“原來是兩位捕頭大人,民婦唐王淑蘭不識泰山,失禮多處,請勿怪罪。”

展千帆等他們敘禮之後,道:“唐夫人,關於令郎的案子,還有一些善後待辦,請唐夫人與兩位捕頭多多配合。”

唐夫人連忙稱是。

展千帆轉向那位‘假寨王’石友和。

“石兄,聞於康新民的慘死。”

“不勞二少吩咐。”

石友和含笑道:“二十六萬到手,哪兒不能疏通打點,我可以拍胸脯保證康舟子的冤死必然昭雪。”

“多謝石兄。”

展千帆移目薑伯行。

“薑兄這兒有沒有地方須在下及家兄效勞的?”

“二少說笑了。”薑伯行揮著手中的字據和招供狀子:“有大少掙來的這兩張法寶,還會有什慶問題?”

“那麽就麻煩兩位仁兄多多費心,盡速處理這兩樁血案,尤其是唐存忠那兒,必須讓他措手不及,伏法認罪,否則唐存忠拋擲唐家的家產各方奔走疏通,其後的演變就不可預測了。”

“是的,二少君,我們不會誤事的。如果讓唐存忠出網脫罪,我就枉稱是老辦案了。”

這一樁雙命血案辦得漂亮,一方麵沉冤昭雪,元凶伏罪,人心大快,另一力麵凡是參與辦案的捕快弟兄也沒有白幹活,一個個都落到實惠,也是展氏兄弟的俠義作風,令人稱道不已。

原本展毅臣還打算責備展千帆不知輕重,率性行事,可是當他看見忠兒及信兒挽奢熱淚縱橫的康嫂,不住的叩謝的兩個兒子時,展毅臣到口的叱罵也都煙消雲散,化為無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