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牆的角落,有私語的丫頭。

亭台的雕欄,有比劃的太監。

庭院的窗內,有捂嘴的主子。

一頂頂轎子停在了掖庭宮的門口排成溜,還不時的有新到的加進去;一位位麗人步入宮門卻隻能留在正院主殿前,各自三兩紮堆的聚在庭院裏的某處;一聲聲不大的砸舌聲,一張張捂嘴的絲帕兒,一個個意外而嘲諷的眼神在這個清晨充斥了院落。

黑眸紅唇,青絲金釵,彩衣玉帶。各色的美人,佳人,麗人都在低聲地將早上才知道的消息,以明言,聽聞,暗示等方式傳達著,直到新晉的榮妃乘坐的轎子出現在宮道上。

“榮妃回來了!”在外守侯的幾個丫頭紛紛進了院,稟告著各自的主子,眾人立刻住了嘴,收了一張張或嘲諷,或搖頭,或同情的臉,對視之後一一聚在了庭院的門口。

韓如煙此刻在轎子隨轎輕搖著,有一點困意。

昨天夜裏回來,她就因為紫蘇的話和皇上那一句句謐兒在腦中盤旋而被激的是夜不能寐。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很多時候,她能忍,能等,能裝。她清楚自己怎麽也算是個很沉的住氣的人,隻是她的確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被氣的是一夜無眠。

紫蘇的話的確是讓她有些意外,但是這卻不會讓她這麽不舒服,畢竟她早習慣了對這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需等到明早驗證答案便是。可是…可是帝王對她的愛撫和舉動,讓她這個被禁足三月的女人,嬌弱無力,迷失承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久未侍奉而心下錯覺。她感受到帝王比很早前與她親熱時更加瘋狂和**,有時還用有些迷離的眼看著她,唇角掛著微笑…她陷了,她一直清楚帝王不可愛,隻可尊,但是她是女人,是帝王的女人,當帝王帶她在雲霧裏馳騁的時候。她迷離在雲霄中…可是正當那體內翻騰著愉悅的時候,卻偏偏…偏偏聽到帝王叫著別人地名字。那名字還屬於另一個美麗的女人…

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的男人在那時記掛著別的女人。哪怕心知肚命,他是皇上,心知自己不過是他身邊弱水三千裏的一瓢。但再知道也無法忍受他在自己的身上叫著別人的名字,因為這絕對是侮辱,是紮進心窩的刺!

她沒有料到,自己會遭遇這樣地事。這樣的侮辱。她地心從高空摔落,不是因為愛上了帝王,而是因為她從來都是驕傲的,她怎麽可以忍受這樣的刺痛?

多年的習慣,讓她良好的偽裝著,即便是帝王一聲聲的喊著那個女人地名字,她也不言語的承受著帝王的衝刺。隻是此時不是彼時,先前的愉悅已經無影無蹤,隻有一下下的衝擊在她的體內穿透著,穿刺著…痛,痛在她那顆驕傲的心上。痛,痛在她竟然會成那女人地影子…

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也沒有享受那份帝王的“寵”,她就那樣忍著,忍到磬聲響起…

原來帝王和自己也可以等到磬聲響啊…

她心中冷笑著,看著帝王離開了她的身子。看著那些女史們的出現。這就是禁足三個月後地帝寵嗎?紫謐啊紫謐,看來若不是你。帝王還真是會想不起我吧…

清晨在得知真的變成榮妃後,她平緩了心中的勁兒。紫謐啊紫謐,你都可以左右帝王了嗎?不,若真是那樣,你怎麽會是一個掛著選侍身份的丫頭!花費了時間,她調了心思後,就照規矩去安坤宮拜見皇後了。

可是到了那裏卻無法進去,皇後掛著病身子早起不得,她去時,皇後竟然還未醒。而那時已是辰時四刻了。但,規矩就是規矩,哪怕心裏猜度著皇後是不是端架子立威,她也隻有站在那裏等的份,這一站竟站到了辰時末刻。

進去叩行禮,殿內無人,被帶到寢殿,皇後竟半躺在**,懶懶地看著她。行了叩拜,說了請安知禮的話後,就是皇後訓誡地時間,皇後卻時而對她說著一些半調地句子,時而又認真的講著皇宮裏身為妃該如何如何地話,那些話串在一起,那幾番變化的表情,讓她都懷疑,皇後是不是糊塗了…

終於從皇後那裏告退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殿內跪聽了半個時辰了。

上了轎,揉著酸麻的膝蓋,想到皇後那詭異的舉止,她越發肯定皇後怕是要不行了。一想到若是皇後去了,自己這個榮妃就是後宮嬪妃內最大的,倒忽然覺得也許昨夜的委屈倒也值得,若真是自己的這個位子是紫謐給的,那等皇後去了,也許她會後悔不已吧!

心裏這麽想了,那鬱結的氣就似撒了出去,這困境也就隨著轎子輕微的顛簸擁上了頭,眼皮也有些垂了…

“落轎。”太監的聲音唱諾著,將有些困的韓如煙喚的有些清醒了。

轎簾一掀,她剛扶上蓮兒的手,就聽到了聚在一起的請安聲。

“恭喜榮妃,賀喜榮妃,向榮妃娘娘請安!”

韓如煙看著眼前主子加下人,幾十人這麽跪在那裏,彩衣幽香的低頭請安在風中,她的心,舒爽了。

“眾位姐妹,免禮,大家,快起來吧。”

她微笑著說著,卻不曾彎身,剛等大家起來,她便高昂著頭顱走向她院落的主殿。

她此刻不在裝著那份低調了,因為她清楚,既然此刻她已是榮妃,那麽她就要借這個時候立威,也為以後早做個打算。

入了殿,叫大家隨意坐著,她慢條斯理地借著才去了皇後那裏,與眾人交代:“如煙今日起成為榮妃,才去皇後娘娘那裏聽了教導。皇後娘娘囑咐如煙多多用心,如煙也自當盡心盡力為皇上,皇後,為這後宮計。日後還希望眾姐妹多多關照,咱們和睦溫馨,讓皇上不用操心著。如煙也不知幾世修得這份造化,既然被晉榮妃,那麽自今日起,也就學著做個妃操心著宮裏的事了,自此刻起,如煙也就在眾位姐妹前不客氣的道一聲本宮了。”

韓如煙這份話說的時候,她那平日裏幽然的眸變成了一雙凜冽的眼,不但凜冽著,似乎還冒著點寒氣,就連那語調裏竟也有股子冷勁。

眾人低頭應承後,韓如煙才開始和大家隨意的說了幾句,然後就不再言語,眾人便識趣的相繼告退了。

“蕭惠妃怎麽沒來?”韓如煙待殿內眾人都離去了,才問著身後的蓮兒。

“小姐等著,奴婢去問問,看有信沒?”蓮兒是隨了她一起去了安坤宮的,剛才一並進來,也沒問的消息。

“罷了,估計也是裝病什麽的,叫下人來知會一聲吧。”韓如煙止了蓮兒交代著:“今兒午膳就不進了,我也乏了,還是休憩一會吧!”她說著就往床邊去,可這個時候進了宮分給她的粗實丫頭在門外求見了。

想著八成是來說惠妃來不了的事,她便叫蓮兒出去,自己去了**。

才躺下,還沒來及閉眼,就看見蓮兒急急地衝了進來,但剛一看到躺在**的自己,卻有抓著隔間的門邊,傻愣在那裏了。

“做什麽愣啊?”韓如煙問著,打量著蓮兒。

但見蓮兒眼中含起了淚來,才覺得不對,忙起了身說到:“怎麽了?可出了什麽事?”

主子這一問,蓮兒的心一抽,鼻子酸痛著,淚就落了下來:“小姐!”她有些委屈樣的衝到了床前,跪在那裏嚶嚶的哭了起來。

“好端端地哭什麽?到底什麽事?”韓如煙一見她哭,心裏有些煩忙問著:“別哭了,快和我說。”

蓮兒掛著淚,哭兮兮的說到:“小姐,您,您昨夜受那麽大的委屈為什麽不告訴蓮兒。”說著就抱上韓如煙的腿哭的更來勁了。

韓如煙心裏一緊,一把將蓮兒的肩一扯,看著猛然抬頭的蓮兒說到:“你,你說什麽?”

“小姐,剛才秋丫頭,和奴婢說,就在主子去,去見皇後娘娘地時候,那些來的人就在說一個事,說,說…”

“說什麽,你倒是快說啊!”

“說娘娘您為什麽能成為榮妃。”

“她們說為什麽?”韓如煙的手抓的緊緊地,痛的蓮兒皺起了眉,小聲地回答著:“小姐,她們說,說是因為皇上覺得內疚,才補償主子您的。”

“什麽?內疚?補償?”韓如煙鬆了手,眼睛睜的大大地:“你說我昨夜受了委屈,那麽你聽到我,我受了什麽委屈?”

蓮兒一手扶著肩,一手抹了淚,小聲地回答著:“秋丫頭說,現在宮裏都在傳,傳皇上昨夜寵信您的時候喊了,喊了別人的名字…”

“什麽?”韓如煙的臉色騰地變成了汗冰般:“她們說喊了誰的名字?”

“這倒沒有聽說…”

“沒聽說?去,去把秋丫頭給我叫進來!快去!”韓如煙的臉上是一片肅殺之氣!

是誰?是誰敢把這事傳出來?是誰!

韓如煙的心裏在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