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紫蘇拖著酸痛的身子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吳頭和她則在二小姐房前匯報著今日的結果。

“說了半天就是沒學會?”宇文紫謐的聲音裏明顯的表達著她的不滿。

“紫蘇比較聰明,隻是膽子有些小,我一鬆了繩,她就…”吳頭幫著說好話。

“說那些有什麽用,不會就是不會,沒用的丫頭!明日裏你準備著給我再去,要是再學不會,你就等著我教訓你吧!”二小姐說完就轉身回了房。

朵兒看著紫蘇,走到跟前,小聲地說著:“去廚房吃了飯早點歇著吧,今晚還是我來伺候著,明日裏多用點心吧。”

“朵兒你都連著值了兩日了…”

“不妨事的,我早習慣了。”朵兒微笑著,對吳頭點了頭,“吳大哥,明日裏,你狠點心,把紫蘇教會了,免得小姐發氣。”

“好。”吳頭點了下頭。

這天夜裏,本在**休息的紫蘇又起了身,來到了長廊。她現在就好象找了魔,若不看看,這心裏似是不塌實。不過她今天等了很久也沒看到那修長的身影,更別提那嗚咽的悲涼之聲了。

看不到人,腦袋裏就東想西想的,一會想著是不是少爺不舒服,一會想著是不是少爺已經睡了,一會又想著少爺是不是今夜不在府裏。

正胡亂猜想,紫蘇聽到了長廊裏有腳步聲,忙抬頭去看,就看見尋院的晃悠了過來。紫蘇想逃,又擔心萬一讓尋院的當賊就不好了,正想著怎麽弄,尋院的就到了跟前,他看見了發呆的紫蘇。紫蘇忙解釋著說自己想起了故去的娘,便急忙的逃回了屋。

紫蘇逃了,那尋院的掉調轉了方向。

“少爺,是紫蘇姑娘,她說想起了她死去的娘,小的估計她可能沒注意…”

“知道了。去尋了,早點歇著吧。”

“是,少爺。”

尋院的,忙應了,繼續尋著,可是心裏還是不免嘀咕:今這是怎麽了?一個說想娘想到別的院裏,一個從來都不讓我尋長廊的,今兒還專門點著我來尋,又囑咐了別為難長廊裏的人,這算怎麽會子事呢?

第二天,紫蘇起了身,正往小姐的院裏去,就聽見了少爺那院裏的練武聲,想著昨夜裏沒見他,這腳就不由自主的往少爺的院裏挪了過去。

繞過院牆,還沒邁進院門,就聽見那刀破空發出的呼呼聲,腦袋裏不由出現他耍著刀,銀亮的刀光與他那銀白衣裳閃耀的出的光是多麽的奪目。

她邁著步子,小心地進了院,藏在院門口一棵樹後,悄悄地看著少爺虎虎生威的將刀舞出耀眼的光輪來。

銀白,銀光,閃耀著,奪目著,紫蘇就這麽看著,遺忘了時間,遺忘了自己該做的事。此刻的她看著那跳躍舞動的身影,心隨之騰躍…

宇文紫颯早聽到了腳步聲,覺得像她,但想著她要伺候謐兒也就沒在意了。可是當她進了院,他就聽到是她的呼吸聲,借著刀行套路,他掃了一眼,果然看到院口樹後有她的身影。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刀立刻舞的更加凜冽,隻為掩蓋他的心慌。

他想是不是自己該停下,提醒她去伺候著,可是手裏的刀卻一直在舞動,身體也興奮地在空中翻飛騰躍。

她在看著自己。

想到這裏的宇文紫颯,舞的更是威風八麵,刀影銀光,破空之聲中,汗揮灑而出。套路,招數,出刀,收刀,劈,砍,刮,甩,他忘記了她是個丫鬟,也忘記了自己還有三個月就要迎娶一位美嬌娘。

朵兒終於走近了紫蘇,將她帶出了院子。

聽她們離去,宇文紫颯才收了招,任汗揮灑。驀的一抬頭,看到近乎走到中日的陽,才意識到,紫蘇看了許久,自己也舞了許久。

謐兒,也許會訓她兩句吧。

不過…宇文紫颯的臉上浮現了溫柔的笑意。

紫蘇跟著朵兒到了小姐的院裏,就見二小姐坐在石桌前捧著本書。她心裏意識到,自己怕是要惹惱小姐了。

“二小姐,紫蘇來了。”朵兒說完,就站到石桌後,端起了一個托盤。

“二小姐奴婢錯了,是奴婢一時間貪玩忘了時間…”紫蘇忙低頭認錯,可話還沒說完,小姐已經開了口。

“紫蘇,你來當二小姐好不好?”

院牆裏翠竹幽幽,菊香淡淡,忽然聽聞這話的紫蘇有些恍惚…

紫蘇恍惚著,她食不知味的把飯塞進嘴裏,咽下肚,然後來到門口。馬車已經等在那裏了。

“吳頭,我們走吧。”紫蘇坐上了馬車的轅子無力地說著。此刻,她的腦袋裏都還是二小姐對她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從今日裏你要做我!”

為什麽?紫蘇忍不住問了二小姐,可二小姐告訴她,因為命。看著二小姐那平靜如死水的眼。紫蘇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問的必要了。

問了有什麽用呢?二小姐能給她怎樣的答案?隻要她說句報恩,她就沒有後退的理由。更何況,已經吃了蠱蟲卵,已經注定她和二小姐將同命相連。

同生蠱,她知道。父親在她小的時候,就對她講過。在苗家,苗人的女孩子就喜歡用自己的血養出一對蠱蟲來,那對蠱蟲將會產下一對雌雄蟲卵。隻要女孩子給自己心愛的人服下其中一隻,她自己吃了另一隻,從此兩人將同生同死,共命一條。

因為那蟲入了體就會孵化,然後住進人的心裏。如果其中一個人死了,那麽血死蟲死,另一隻就會咬破他的心髒,一求同死。這還不夠,這同生蠱還有個特點,就是“同甘共苦”。若是其中一個人受了傷,或是生了病,他哪裏痛,哪裏不舒服,另一個也會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疼和不舒服。

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和爹說,若是真的這樣,那不是可以找一對出來,給自己將來夫君吃了,他就永遠會和自己同樣甘苦了?而他爹當時就對她說過,那不叫愛。愛是要對方幸福,哪怕自己會痛,也不要對方痛。哪怕自己會苦也不要對方苦。

紫蘇歎了口氣。想不到同生蠱自己真的得到了。可是,她不僅吃了不說,卻是和二小姐一人吃下了一個。

“紫蘇,到了,下車啊!”吳頭叫著紫蘇。馬車到了馬場半天了,可這丫頭就坐在車轅子上歎著氣發著呆。

“哦,好。”紫蘇收了心思,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學會騎馬。雖然說自己不會的話,小姐也沒辦法打她和罰她,不過想到除此以外小姐對她的好,她覺得還是好好學了吧。至於小姐到底想什麽,這麽做又是要如何?隻有以後再慢慢看了。行一步是一步吧!

紫蘇想開了,就朝昨日騎的小紅馬走過去。馬場的人,已經給馬上好了鞍子和馬繩。她到了小紅馬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說到:“小紅馬,今天我可一定要學會單獨騎你才行。”

停到身後的腳步聲,紫蘇露出一個微笑轉身說著:“吳大哥,咱們開始…少爺!”紫蘇驚訝著站在他身後的不是吳頭,而是少爺,是她一直關心在意甚至是偷窺的少爺。

宇文紫颯本想著自己一會喊她,她會是什麽反映,可是紫蘇一個回身的微笑,卻讓他的心再次慌了起來。

“恩,紫蘇,還沒學會騎馬嗎?”宇文紫颯找著話,保持著臉部的平靜。

“沒,昨天能騎上馬了,但是,馬老不聽我的,如果吳大哥送開了韁繩不牽著,我就…”

“好了,我知道了,來上馬,我教你。”宇文紫颯沒讓她說下去了,她是什麽情況昨天他問了吳頭就知道了,昨天晚上當吳頭說起她膽小,二小姐又說她要學不會要教訓她的時候,他就決定教她了。

雖然,他曾對自己說,不要去見她,可是當看到她夜裏尋他的身影的時候,他就忘記了不見她的想法了。

紫蘇驚訝著,少爺竟然說要教他,還是他親自教。她很想問問少爺怎麽會在這裏,可是她不敢問,她怕一問,少爺就會有事走了。她驚訝著,轉身,尋著馬鐙,她咽下了緊張的口水,邁腳才好,手扯著馬鞍,一個使勁她邁腿跨了上去。

她坐在馬鞍上看著少爺,心裏已經是慌亂的心鼓聲。

“上馬還不錯,來,試著往前走走,兩腿的膝蓋不要夾的太緊,那樣馬兒是不會走的。手抓好韁繩,兩腿的膝蓋鬆一點,用膝蓋給馬兒提示,對,兩手的韁繩放鬆點,對,對…”宇文紫颯一點點的指導著紫蘇,看著她慢慢帶馬前行。

紫蘇用心學著,但是心慌亂亂的,經常會做錯。錯一次,下次就會更緊張,更容易錯。宇文紫颯看著,搖了搖頭。

紫蘇一見少爺搖了頭,以為他對自己失望了,忙心裏檢討著自己,想著少爺說的要領,不要再做錯,讓少爺不高興。她正想著,少爺走上前拉住了韁繩,要她下來。

紫蘇看著少爺那張無笑的臉,心裏想著:完了,少爺一定覺得我很笨。然後從馬上磨蹭著下來了。

“跟我來。”少爺丟下了句話,就往一旁走去。紫蘇也就不去管那小紅馬,跟在他的身後,直到他們走進了馬棚。

少爺很快從裏麵牽了匹馬出來。

那是一匹通體黑亮的高大馬兒,一身的皮毛黑亮亮的就像緞子一樣。馬鬃長長的很是飄逸。

“他叫‘墨雪’,是我的戰馬,隨我在沙場之上經曆了幾次大戰,他是我的好兄弟。”宇文紫颯話語溫柔,尤其說到墨雪是他的好兄弟的時候,臉上浮現了一絲淺淺地微笑。

紫蘇看著少爺的微笑,隻覺得心在滌蕩著,像是河流裏的石子,被他的笑衝刷著,忘記了日月忘記了星辰忘記了歲月。

宇文紫颯轉頭看到了紫蘇那有些迷失的眼眸,心中一震,收了笑,故做不在意的說到:“走,我帶你感受下騎馬的節奏。”說完拉著馬兒到了馬夫跟前,讓他們給紮起馬鞍,腳蹬,套上韁繩。

一切弄好之後,他拍拍馬兒,看向紫蘇,“來,上馬!”

紫蘇應著上前,伸手去抓馬鞍,無奈這是匹高頭大馬,腳踩蹬子也不是很好踩。宇文紫颯一下反應過來,剛才光注意看她去了,忘了說,結果馬夫按照他的習慣長短給按好了。想到這裏,看著紫蘇那有些沁汗的額頭,忽就一把抱了她的腰,拖了她的臀,將她送上了馬去,然後自己也一蹬,跨坐馬上將紫蘇圈在了懷裏。

戰馬的馬鞍都是特製的,除了比以往平常要結實精致外,更是做的寬大,因為一個是馬上行軍,寬大可以舒適些,再一個,沙場對決,人經常要在馬上對打,寬大的利於活動,方便靈活對陣。因為馬鞍上坐著兩人絲毫不擁擠也不難受。

而墨雪因為早習慣了身穿甲胄手拿兵器的主人,今日主人一身輕便裝,即便多坐了一位女子,也實在不以為意,感覺到主人上馬,野性大發,很是想撒蹄子跑,結果主人的韁繩拉的緊,怕紫蘇摔著,倒讓他衝力不出,一個縱身嘶鳴起來。

這一縱身,驚的正在因為少爺抱她上來而慌著的紫蘇一縮身子,再加上馬兒的躍起,紫蘇則是完全靠在了宇文紫颯的懷裏。溫暖而結實的胸膛,立刻讓紫蘇的臉紅了起來。宇文紫颯平了馬,感覺到懷裏一具嬌軟的身軀,也不由的心裏一蕩。在加上鼻翼裏充滿了她的發香,心也有點亂,就幹脆一鬆韁繩,雙膝擊了馬肚,讓馬奔騰了起來…

風吹拂著,發揚起,在馬背上成節奏的顛簸裏,在身體的相觸間,兩個人的心都在急速膨脹著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