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按照皇後的意思,隻端杯子敬了一杯茶給各位妃嬪算是見了禮之後,就一幫子人在禦花園裏浩蕩的遊蕩起來。

深朱色的軒閣,灰白色的石亭,還有黃綠色的竹橋在紮著的彩綢舞動裏靜謐著。人工湖裏的水早已成冰,泛著青白之色與冬日的天色一樣淡漠一樣冷冰。

人影簇簇之下,歡聲笑語在禦花園裏飄散起來。

那些綴著白色、銀色、紅色等毛皮鑲邊的毛皮披風下,豔色的衣裙伴著步履翩翩帶著各縷香氣在寒冷的空氣裏,在青石與泥土上,泛起彩色的花,宣告著這些女子都不甘寂寞的心。

枯枝上的掛花虛假的營造著一份故做的美麗,這一派靜止的鮮豔沒有生命,隻用豔麗充斥著雙眼,卻無法蒙蔽心。這宮牆裏的女人們此刻與這掛花無疑相同著。

這些本就年輕的女子們踏入了這高高圍牆中,將自己一個個飛揚的青春年華圈禁起來,藏在一張張精心描繪的花容之下,藏在一身身飛花舞月的繡圖錦衣之下,暗自將希冀釋放於眉眼,輾轉在偶見枯枝與殘雪時隨心的表露瞬間。

紫蘇就隨著眾人前行,不時的微笑,不時的接兩句話,偽裝著或真實的流露出她的單純,她的簡單,她的迷糊,還有她的一抹哀傷。她目看著虛假的鮮豔,心裏嘲笑著它們破壞了這份冬日的素潔。

忽地有一隊侍衛與兩個太監急急地行了過來。皇後本笑著,卻在見到侍衛的時候皺了眉。她囑咐大家繼續熱鬧著,向那隊侍衛與太監走了過去。

紫蘇瞧著,見那太監匯報時,皇後還是沒什麽神色的變化,而侍衛匯報的時候,皇後的身子明顯一震,然後胳膊抖了兩下,就匆匆交代了什麽,那侍衛立刻去了。

紫蘇看著皇後給太監也說了什麽,那太監一愣才點頭哈腰的去了。

“難道出了什麽事?”紫蘇小聲的嘀咕著,朵兒一聽心裏更急,難道二小姐那邊…

“小姐,你現在心口還難受嗎?”朵兒詢問著。

“已經沒有難受也沒有跳的那麽快了。或許就是那時緊張的吧。”紫蘇以為是朵兒關心自己微笑的回答了。朵兒聽罷放心了些。心念著小姐應該是無事的。

“諸位姐姐妹妹們,皇上這會兒已經帶著那些使臣到了南院了,正傳了話來要咱們一起過去。大家也知道,入了春選秀才開始,現在後宮還有待充實。咱們人是少了點,可要記得為皇上為咱們天朝大國爭份臉麵,所以請大家務必記得高貴優雅切莫舉止輕浮。”皇後說完帶著一份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端莊與高傲,領著眾人朝那禦花園的南邊去了。

而此刻在福壽宮的暖煙閣裏金太後正一臉慈愛的看著坐她塌邊的人,那是一位束發紮著纓絡珠冠的錦衣男子。在他衣服的胸膛那裏可以看到繡著一條雲中龍。可是這龍雖騰雲駕霧著卻不是昂首之姿,若仔細一看一數,就會發現,那龍隻有把八隻爪。

此刻金太後一手扯著男子的手緊緊攥著,一手在那張英俊的臉上撫摸著。這位年紀還不到四十歲的太後此刻隻有一位母親疼愛的表情,言語裏是一份嗔怪:“人家說:女大不由爹,兒大不由娘。這兒大了心裏就沒他娘,沒他的母後了不是?”

“母後,您就別怪乾兒了,乾兒這不來看您,來陪您了嗎?”那男人說著,臉上浮現著淡淡地笑。

“呸。”太後忽然含笑的啐了一口:“你這叫看?叫陪?要不是哀家把你抓來,你又跑了吧?”

“沒拉,乾兒本就打算來的,隻是母後的人來的快,倒成把兒臣給抓來了。”他掛著笑解釋著。

“乾兒,你就不想著你母後嗎?這幾年你在外遊蕩說什麽散散心,母後由著你。好不容易半年前回來了,才在宮裏陪了哀家幾天你就跑的沒了影,連招呼都沒一聲,累母後擔心。兩個月前你回來了,也不說來這裏多陪陪母後,匆匆進宮一趟,你就跑了。怎麽著,你母後我就這麽不被兒子待見嗎?”

“母後,是孩兒不孝惹母後傷心了。”

“哼,你呀嘴巴快,心裏根本就沒這麽想。”金太後說著,指在那男子的額頭一點,“好了,也懶的說你了。乾兒啊,你是不是又去那邊找那賤人了?”太後忽的就收了那慈母的容貌,一臉的不悅。

“母後…”

“想好了再回答!”金太後眼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這個兒啊,難道每次進宮就是惦記著那隻小狐狸嗎?

“乾兒隻是樂樂罷了,不會弄出事來的。”那男子似是不在意的說著。

“不會?”金太後一臉鄙視之色的反問著:“隻有死人才不會。母後告訴過你,這後宮裏的女人可碰不得的,你若看上了,可以和母後要和皇上要,隻要不是被破了身子的,他不會強留的。可你怎麽老不聽?老是一次次的招惹那些丫頭。你不是答應母後不再和她有瓜葛的嗎?可你今日…看來當初母後就不該心軟,該把那賤人處置了去,免得你再生事!”

“母後!”那男子忽的起了身,“您不是答應孩兒不為難她的嘛!”

“不為難?哀家是想不為難。你們兩個已經那樣,那邊也都是藏著掖著,哀家為你們壓了幾次了?你們就不能叫哀家省心嗎?”

“母後,您放心吧,兒臣會小心,不會有事…”

“是嗎?那哀家問你,今日你在這宮裏飛上飛下的尋什麽呢?是不是又被人撞上了,準備把那人的嘴給封上啊?”金太後掛著一份抓了把柄的樣子看著這個讓她投入了身心培養的兒子,心裏隻有一份溺愛。她不是不知道他的行為是多麽的大逆不道,是多麽的危險。可是她是他的娘,她太清楚他的內心有一種報複。

她是皇後,她的孩子本該是太子本該是皇,可是卻因為生的晚,這江山,這龍椅都不是他的,這宮裏的紅顏佳人也不是他的。所以她知道,他隻是不甘心的報複,報複本該屬於自己卻不是自己的那些離他而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