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如煙聽了皇帝的質問,看著那被摔爛而濺了一地的蜜粉。不慌不忙的回答道:“皇上請聽如煙三言:其一言,此物不識。如煙的確從南地而來,皇上剛才念到的海地製賤妾也有耳聞。隻是此蜜盒如煙毫無印象,雖然如煙也無法解答此物是如何到的宮中,但是賤妾入宮之時,卻是四人當中唯一沒有自帶身物之人。皇上聖明,可問迎宮太監已查。”

“哦?當日迎宮何人?”龍應天轉身問著身後的李德興。此時那位高公公自己走了出來,跪了:“皇上,是奴才迎的宮。”

“她怎麽沒帶身物入宮?”龍應天訊問著。

“回皇上的話,韓貴人屬南地而來,雖是先入了京的,但是這般的冷氣天氣想是沒見識過,來時隻穿了一身錦衣。先前已經被驗身摸玉,隨行就兩身衣裳再無它物。奴才當時還好奇,問了一句,韓貴人說,南地不識北地寒,沒備的些許冬衣,加之又入宮怕自己備的不合規矩,幹脆就沒帶了,還特地打了包袱,問奴才她那兩身衣服是否合規矩來著。”高公公將當日的情形回答了。

龍應天沒說話,揮了手,那高公公,自行退到一邊,其了身候著。

“你不是三言嗎?還有兩言呢?”

韓如煙聽皇上這麽問,便答到:“第二言,此物屬我,亦不屬我。這些帕子棉布還有簪子的既像賤妾的,又不像賤妾的。因為如煙來時沒帶什麽,這些東西都是內務處送來的配例。皇上您可以看看都是宮製的。不過,先前如煙認了這些東西是自己個的,是因為那沾血的帕子上繡了煙字,而那素簪上刻了蘭花。如煙自小就喜蘭花,更喜歡蘭花地味道,於是無論是衣裝和物品若能熏的蘭花之幽。定是熏的,若是不能的,就刻上蘭花,求個喜歡。隻是這兩樣東西,還有那棉布,到底錯在哪裏,如煙卻不明白。難道是因為賤妾照顧謐婕妤時沾了血。故而丟棄的原因嗎?”

皇上看了眼韓如煙,眼中略現光芒,然後垂了眼說到:“你此番一說,朕知道皇後為何點你了。太醫曾言謐兒中毒,每日行針以出毒。但總有餘毒留體,難以清除,要等解藥。可是謐兒昏迷幾日中,傷口肌膚卻有潰爛之症,太醫曾問有什麽香粉料物接觸其惡膚。答曰無。看來正是你的帕子棉布等物含有熏幽,致其潰爛。你從小到習慣,此刻聞來也就是巧合了。”

“皇上聖明。賤妾第三言乃是求罪。姐姐待如煙甚好,尤其是如煙看到姐姐胸口傷膚,更覺得愧疚。連日來照顧,也隻是姐妹的心意。原想著,若是哪裏錯了,或是姐姐傷重了,如煙也願意跟著受罪,可皇上方才所言。才使如煙明白,如煙地照顧是傷了姐姐的。即便也算是好心但終變成傷意。如煙的魯莽,如煙的不查,如煙對姐姐的傷害,實在是…求皇上降罪如煙。讓如煙贖罪。”韓如煙說著就將頭磕在地上等著皇上地發落了。

皇上一時不言語,而是看著那托盤裏的簪子對著皇後道:“這個。有什麽問題?”

金紅妝正覺得韓如煙竟這麽巧舌如簧,自己好像沒把她給拿住,見皇上問起那簪子,忙說到:“皇上,臣妾聽太醫說,這簪子是在謐婕妤的房內看到的,此簪子上有毒!”

“啪”的一聲簪子落了地,龍應天空著手說到:“有毒?那此物怎麽還…”

“皇上勿驚。此簪子太醫送來時,已經煮過,毒物已經不在,且太醫言過,此簪子上塗抹地也不過是山鼠花的草汁,本是不毒的。可是,可是若是碰上了那百花蜜,卻會成毒,專門潰爛肌膚,可使肌膚留疤。但是這還不夠,若是在碰上那蘭花幽粉,怕是…”

“怕是什麽?”龍應天追問到。

“毒從膚入,慢慢耗命。”金紅妝說完,不等皇上反應立刻說到:“韓貴人,你可真是心思縝密啊。口口聲聲說自己習慣蘭花之幽,可是,這幾樣東西你可都安排地好啊!皇上,此花蜜她要張美人送給謝貴嬪,可謝姐姐從來不喜好此物,而恰好有人對她言謐婕妤喜歡這些東西,謝姐姐就沒多想幹脆叫人送了過去。結果這盒子可就到了謐婕妤的手裏,而後,韓貴人帶著幽香陣陣的帕子伺候謐婕妤換藥,擦洗,哦,對了,這棉布上也有蘭香,難道韓貴人擦洗的棉布也要事先熏過嗎?沾了血的帕子和棉布,你丟掉,以為就會沒事?你那給她用來塗抹百花蜜的簪子被你扔了,卻因為謐婕妤跟前的丫頭以為是你不小心掉的,而拾了等你來時還你,卻正好被太醫給瞧見了。感謝你給簪子刻了蘭花,要不然,也不敢隻聽丫鬟一言,斷定就是你物。韓貴人,你可真是好心機啊!處處都是巧合都是不知,繞了一圈地東西用到了謐婕妤的身上,哀家隻有說一句,你還真是高明啊!”

韓如煙此刻的臉色變了,全然的慘白,她用眼死死的盯著皇後,一言不發。

“此話當真?”龍應天怒火似燒,他看著韓如煙地反應吼著。

“眾口鑠金,詆毀銷骨。”這就是韓如煙的回答。

“你!”龍應天震怒著,他正要揮手叫來下人,寧妃卻突然插口到:“皇上!其實韓貴人隻是碰巧罷了。是臣妾動地手,她和張美人都不過是被我利用了罷了。”

寧妃的話,立刻引來皇上的注目和皇後的詫異。當然也有張美人和韓貴人的驚訝。

“你說什麽?”皇上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

“皇上,臣妾說,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其實這百花蜜是臣妾給張美人的,不過也是臣妾說,若是事後敗露就說是韓貴人的安排。還有那簪子,今年冬日的份例是臣妾安排的配送,那簪子不過是早先就安排好送到韓貴人哪裏的,不過那時候臣妾是希望韓貴人帶著,毒慢慢侵蝕了她的膚的,隻是誰能想到,她還真是姐妹情深,拿去給她上藥去了。誒,皇後妹妹不必說,姐姐我自己會交代。”寧妃說著起了身,將麵前托盤裏的東西,拿到了手裏說到:“盤子裏的衣服,是我前些日子叫人送給謐婕妤的衣裳,那上麵被我下了這個藥粉。這個藥粉叫做寧無根,衝水後將布料浸泡其中,而後晾幹的衣服隻要穿上了身,此人日後就甚難有孕。而這瓶子裏的東西,皇上應該很清楚,昔日臣妾不小心傷了手,皇上將進貢而來的兩瓶子冰肌露全部賞給了臣妾。可是那日宴會當夜,皇上就叫太監來和臣妾要一瓶說是謐婕妤也傷了,要去給她用。皇上啊,那謐婕妤我實在不喜,就在裏麵加了點東西,想著等她把那瓶子露摸完,那傷口怕也好不了,這以後怕是也難得您恩寵了。可是也不知道那裏出來問題,那謐婕妤身子竟那麽弱就直接暈倒了,而後韓貴人的好心恰恰暴露了臣妾的安排,此番,倒是敗露的徹底了。”寧妃說著丟下來這些東西。然後就這麽站著對皇上說到:“也許臣妾狡辯一二,還有活的餘地,可是臣妾已經不想了。後宮的女子不該言妒,可是我卻偏偏妒忌了,妒忌了一個比我還美的女人。皇上,我已經認罪,還請皇上念在昔日的情分上給我個痛快吧,也請不要累計趙家。”

寧妃這一番話,令所有人都意外,的確如她說言,若是想狡辯,終是可以把罪名都推掉的,她為何要認,還把所有的都抗了下來呢?

龍應天看著寧妃,終究點了點頭:“朕答應你,隻說你,說你病故,絕不牽連。”

“謝皇上龍恩。”寧妃說著,竟笑顏如花的跪地謝恩了。

龍應天看著寧妃那美麗的容顏,心中五味陳雜,他大聲的裁決著:“傳朕口諭,張美人任人擺布為其做行,置宮規與腦後,膽大妄為,行二十杖以罰;韓貴人即便寧妃擔罪,但伺候之時,不查不思,致其傷勢加重,即日起回你院中,禁足三月,時令節日也不得外出;寧妃,寧妃你咎由自取,無怪於朕,你且回宮交代後事,夜半時分自有鴆酒送行,朕會宣你暴病而沒,而後以妃身份厚葬!”

“謝皇上恩典!”張美人垂淚叩頭被拖了出去。

“謝皇上!”韓貴人跪謝後,被帶來出去。

“謝主龍恩!”寧妃笑著,磕頭之後,退出了大殿。

“爾等以後都好好記住自己的身份,朕不希望再看到這樣的事!皇後,你日後也上好心,好好地照管著,不要再給朕弄出這樣的紕漏!”龍應天說完,在皇後剛答應了是後,就說著散了吧,便離開了。

一夜之變,勢壓皇後的寧妃就這麽宣告了出局,走向死亡;而韓貴人三個月的禁足令,無非是宣告了她恩寵的滅亡,從此也將淡出眾人的視線;至於張美人,怕是沒人會在意了,二十杖後是死是活都是未知,就算活著怕是也會被人給遺忘了。

眾人告退出殿,看著冷風中的紛紛雪花,心中的寒在蔓延著。

至此一人中毒,皇後就除掉了最大的寧妃,大家都明白寧妃的主動認輸意味著什麽。她應該是已經清楚自己不可能還能翻盤了。但是究竟是什麽讓她選擇了放棄,選擇了死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