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妝說完這話,就低垂著頭。她的眼一直看著皇上那抓著錦被的手。她看著那手上突起的筋脈,看著他的手將紅色的錦被抓出若山脈般的溝壑。

你痛了對嗎?你恨了對嗎?那我的痛和恨呢?既然我得不到,何必要你也得到?

她低垂著頭,身子的顫抖,眾人皆認為那是她在傷痛,是在抽噎。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她的苦,她的恨,還有她的決然。

她的唇角是苦笑,是一抹澀。她的淚落了下來,猝不及防般的砸在了帝王的手背上,也砸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朕的皇後嗎?我怕是不可能了,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你的皇後,是金家的皇後啊!

“朕,知道了。朕會給,皇後一個交代的。”帝王的手帶著那滴淚掃過了金紅妝的手,指尖的輕觸,那微微地涼就似秋日的風總走了綠葉,留下了一地的金黃斑駁。

帝王的起身,帝王的邁步,帝王的背影,就像是冬日的嚴寒訴說著她將從此無望。

棋,可否有情?棋,可否有意?棋,我是姑姑,是金家的棋,可是他說了,我是他的皇後,若是我還站在姑姑這邊,我將從此失去他…

“母後,朕會處理的。你且好好照顧皇後吧!”她聽到皇上在和姑姑說話,他的聲音聽不出來什麽情緒波動。但是她知道,她無望了。

抬眼看著他的背影,看著姑姑眼中的笑意,看著太妃唇角的憐憫,金紅妝不由的喊了一聲:“皇上!”她可不想隻看著他的背影啊,即便當初心中的人不是他,可是四年了,她的夫君可是他啊!四年。她早就沉浸在他地背影和眼神下了。

“皇後,還有何事?難道是要朕立刻下旨嗎?”帝王的語言夾雜了寒冰,讓金紅妝的脊背上泛了陣陣地寒。他沒有回頭,隻給了她一個背影。

她不由的打了個顫,剛要開口,太後卻插言到:“皇後,皇上乃是天子。君無戲言,你也不要催了。”

金紅妝看著姑姑的眼,隻覺得口中全是苦苦地藥味。姑姑何其聰明,她一定知道自己想反悔了,她這一句話。自己是再無退路了。

“皇後,朕說的從來都不會失言的。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帝王留下這樣一句話,對著太妃略微點了下頭出去了。

金紅妝看著帝王消失在眼中地背影。看著姑姑嘴角和眼神裏勝利者的笑,看著太妃看向自己的那絲無奈的同情,她隻覺得周圍越來越冷。隻覺得呼吸越來越難。

是什麽堵上了心口,是什麽壓的自己無法言語?是什麽?是什麽?我為什麽要是棋,為什麽?別一個,再別一個!傷一次,再傷一次!姑姑?你不是我地姑姑,我是那戲台上的布偶,你是那提線的人,我沒有心。我沒有心…

“噗…”從心口湧上的猩熱衝出了喉,似有一種解脫。

“娘娘!”雪雁的尖叫!

“皇後娘娘!”嬤嬤地震驚!

天旋了,地轉了,紅色的山茶花在笑,笑我的傻。笑我地癡,笑我為何一錯。再錯…

金紅妝合了眼。

“紅妝!”太後傻了。

“皇後!”太妃驚了,但隨即忙指著身邊的三位太醫說到:“快去救啊,快!”

安坤宮又慌亂了起來。

龍應天拉著臉剛上了龍輦,就有太監衝出來哀嚎到:“皇上,皇上!不好了!”

“來人!把他拉下去給朕砍了!什麽叫不好?”皇上的怒火來的滔天。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是皇後娘娘,是皇後娘娘吐血了!”那太監驚慌的解釋著,他的胳膊已經被兩個侍衛拉上。

“慢!你說什麽?”皇上抬頭問著。

“皇上,皇後娘娘吐血,昏迷不醒了!奴才是來請,請皇上趕緊去看看的。”那太監嚇地哆嗦著回答,期望著皇上一個著急去看皇後,自己也能揀回條小命。皇上的臉陰沉著,保持著登上龍輦地姿勢,片刻後說到:“你回去伺候吧,帶話給他們,叫三位太醫好好伺候,若是皇後有個三長兩短,都統統去陪葬!”皇上說完,沒有按照所有人猜測的那樣去看皇後,而是直接坐在龍輦上冷冷地吩咐到:“去冷宮!”

紫蘇蜷縮著身子依靠在床頭,她目光哀哀地看著窗外結著冰條子的圍柱。那狀若柵欄的圍柱裏圈著一些枯枝朽木,在著冷冷地院落裏增添的是蕭瑟下地悲涼。

“來,烤烤火吧。”紫謐端著火盆進來了。

“火盆?你怎麽弄到這個的?”紫蘇很詫異。

這裏可是冷宮啊,怎麽會有火盆和木炭呢?沒進來前,自己都是因為受寵,給分地多了些,冬日的炭火和夏日的裏的冰可都是按級分領的。現在的自己不僅算是沒了任何封號,更是在這冷宮裏。炭火能在寒冬的冷宮出現,這太不可思議了。

“是朵兒在這宮院裏收拾的時候翻出來的,想不到這裏還有火盆和炭木。”紫謐說著,就擺放了火盆,抬眼看著紫蘇所對的窗和窗外的枯木,眼皮一抬說到:“別在那裏自怨自艾了。當日非要救的時候,你就該想到的。”

紫蘇起了身,默默地走到了桌前坐了,眼看著火盆裏的炭木,幽幽地問著:“朵兒怎麽還不進來?有什麽好收拾的呢。”

“她說要看看,還能找到什麽不。由她吧,有點事做總比在這裏發呆的好。”紫謐說完也坐了下來,而後看著紫蘇說到:“來這裏也有一天一夜了,可想明白什麽了嗎?”

“哼,想明白又能如何?都進了這冷宮了。”紫蘇唇角一絲冷笑,神情似有些頹廢。

“進了這冷宮,你才能想的清楚。先前我和你說的,你還是隻聽一半,總覺得我要你丟棄了善是錯的。現在你也看到了,你會的是醫術,你明明救了她,可她帶給你的是什麽?這仁心仁術在外麵好使,在這裏可不是拿來救人的,在這裏,隻能是防人或者是…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