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回家

破敗的房間中,光線有些昏暗,艾楊落寞的垂著眼角,麵前是一杯杯麵,白『色』的霧氣緩緩的散發出來,模糊了他的心,也模糊了他的眼。許久,他用力的眨眨,抽抽鼻子,淚水倒流回心中,『摸』起一次『性』方便筷攪攪那早已經冷透的麵條,眼簾垂下來,一口一口的艱難的咽下去!

三天了,他將自己關起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在等待什麽,但是也不想行動來改變些什麽,他隻想要逃避,永遠的逃避下去,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做!

艾兒還好嗎?她現在在哪兒,是否跟浩子野在一起?他『摸』出了電話,想要給艾兒打一個電話,可是眸光卻是更加的落寞,歎口氣,將電話丟到了一旁。這是艾兒曾經的家,他細心的打掃了每一個角落,想要找尋她點滴的記憶,甚至躺在那據說是艾兒躺過的床板上,他也感覺到了安心,他想過要找艾兒,但是強烈的自尊心讓他隱忍了下來,現在他的身份是一個不明身世的私生子,再也不是愛國集團的總經理,已經沒有了追求艾兒的資格……

房門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中,微微的有些冷清。

艾楊不耐的抬頭,霍得站起了身子,他知道,一定是那個討厭的女房東,自從他住進來之後,那女房東就會以各種的理由每天來他這兒拜會,雖然她是好心,不時的給他一些水果或是家鄉的特產,但是他的心很煩躁,想要的隻是一個清淨的地方,好好的思考,甚至想念。他落寞的垂下眼簾,輕歎了一口氣,令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會是那樣的僵硬,緩緩的上前打開了房門。

“大姐,我說過我什麽都不需要……”艾楊抬起眼簾,隱忍了煩躁開口,但是他突然怔住,麵前站的人是艾兒,她微帶驚訝的臉隱在鐵門的陰影處,眸光溫柔的看著艾楊,手上則是幾個飯盒。

“你……你怎麽來了?”艾楊直直的想要關上房門,但是艾兒則微微的一笑,舉著手上的盒飯大步垮了進來。

艾兒望望頹敗的環境鼻子一酸,房間比她住的時候更是破敗了,她的小**另外的按了一塊床板,那是蘇啟的,後來因為有了錢,他就懶得賣掉,而得以保存了下來,地上一個方便麵的紙盒子,紙盒子上是一杯已經吃過的杯麵,除此之外,房間中就是唯一值錢的就是那一溜古老的黑『色』衣櫥了,也是蘇啟因為麻煩留下來的東西。

她回眸,打量了艾楊,不同於以前的一絲不苟,他的頭發有些淩『亂』,白『色』的襯衣也沾染了不少的灰塵,可是他的脊背依然很直,眸光中照舊盛滿了溫柔與堅毅。

“我聰明吧,知道你在這兒!”艾兒將心底的酸楚強行的壓了下去,嬌笑一聲,毫不嫌棄的在艾楊那光禿禿的床板上坐下來,將飯盒擺在了紙箱上。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艾楊沉下眼簾慢吞吞的開口,大手輕輕的扯了微皺的襯衫,麵上有些難堪,他是一個一絲不苟的人,皮鞋都是擦得錚亮足可以讓你湊上去看看今天早晨有沒有刷牙,而現在這幅樣子,他的心中直直的感覺到了難堪與自卑。

“心靈感應哦!還知道你沒有吃好呢!”艾兒指指飯盒,伸出雪白的小手輕輕的打開,一縷清香四溢開來,是幾個家常菜,卻是葷素相搭,紅紅綠綠非常的好看。

“是浩子野告訴你的?他的本事還真的大呢!”艾楊冷笑,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深深的嫉妒,甚至有些不平。

“你不要管是誰告訴我的,先吃點東西吧,你看,你都瘦了好多……”艾兒將竹筷遞到艾楊的麵前,挑挑眉『毛』輕聲道。

“我不需要你的關心!”艾楊冷淡的開口,現在他隻想艾兒盡快的離開這兒!

“這些菜都是我親自做的,你不想嚐嚐嗎?”對於艾楊的冷淡態度,艾兒視而不見,二話不說,將竹筷硬是塞到了艾楊的手裏。

“我說不需要你的關心……”艾楊舉起筷子就要摔在地上,卻對上她一雙祈求的雙眸,漆圓中透著一抹悲涼,他的手僵在半空,無奈的一笑,不想看著艾兒傷心,強迫自己放下大手,改而緩緩的落在那些瞧起來非常精致的小菜上。

嚐了一口,味道不錯,他睜大了眼,端起米飯,緊接著第二口,第三口,吃的狼吞虎咽,心痛有了一些緩和。

艾兒欣慰的輕笑一聲,體貼的上前幫他倒了一杯水放在麵前。

“這兒你住得習慣嗎?”艾兒緩緩的開口。

艾楊點點頭,繼續埋頭奮鬥,三天了,他已經吃了三天的杯麵!好懷念飯菜的味道!

“有沒有憶苦思甜的味道?”艾兒繼續輕笑。

艾楊放下竹筷輕歎了一口氣,落寞的垂下了眼簾:“你不問我為什麽會離家出走嗎?”

“這種事情很正常啊,我還不是經常這樣!”艾兒攤攤雙手,大眼睛眨眨。

“我是私生子!”艾楊沉『吟』了兩秒之後,突然開口,艾兒怔住。

“私生子……什麽意思?”她有些結巴。

“我不姓艾,我的父親是誰我不知道……”艾楊輕歎了一口氣,腦袋垂地更低。

艾兒終於恍然大悟,繼而義憤填膺:“是伯父知道以後將你趕出來的嗎?”

艾楊一怔,苦笑著搖搖頭:“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

“那為什麽到現在才翻舊賬?”艾兒更是不服了,擼擼袖子就要為艾楊出頭。

“不是的,是我自己知道了,所以……”艾楊有些哭笑不得,艾兒好像誤會了什麽。

“對哦,你是離家出走,不是被趕的……”艾兒垂下眼簾,他一定很傷心吧……

“那個家我不想回去了……”艾楊再次輕歎了一口氣,麵『色』雖然有些憔悴,但是側臉依舊俊美,特別是那雙深沉內斂的眼,似乎蘊藏著無比的力量,如山一般穩重,似海一般深邃,唇畔上一勾溫柔淺笑卻又如此輕飄淡然,仿佛天上浮雲,看得著卻抓不住。

“為什麽?”艾兒驚問,“為什麽不回去,一直都沒有人在意不是嗎?”

“對,可是我會在意,這件事情之後,我在家中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自在,而且,晴晴她……”艾楊頓住,現在他終於明白晴晴的意思,她是要他離開!

“艾晴晴?她沒有在意哦,就是她拜托我來找你的!”艾兒更是驚訝了。

“她?不會的,你一定是搞錯了,她想要愛國集團,以前,我是艾家的人她無話可說,可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艾楊落寞的垂下眼簾,金錢地位他不眷戀,眷戀的是他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家,一朝風雲變,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哥,我錯了,是我錯了!”房門打開,艾晴晴闖了進來,身後是麵『色』沉重的艾南,他的鬢角添了幾許白發,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你們……”艾楊頓住,麵『色』刷的慘白,他一直逃避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麵,但是還是要麵對。

“是我讓他們來的……艾楊,回去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艾兒伸出小手握緊了艾楊的手臂輕聲道。

“不,我在這兒住得很好,很自由……”艾楊冷絕的轉過身子,挺拔昂揚的身子微微的有些顫抖。

“孩子,回去吧!晴晴已經知道錯了,你又何必跟你的妹妹計較這麽多!”艾南上前,伸出大手輕輕的搭在艾楊的肩膀上,語重心長。

“哥,是我的錯,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還是回去吧,我永遠是你的妹妹,那個家也永遠是我們一起的……媽咪為了你的事情都病倒了……你還是回去看看吧!”艾晴晴上前拉住了艾楊的手輕聲道,小臉昂起來,幾許淚花。

“對啊,你看晴晴也知道錯了,伯父又這麽深明大義,你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哦!”艾兒狠勁的在一旁煽風點火,拚命的慫恿著艾楊。

“我不會回去的,至少現在不想回去……讓我好好的想一想……”艾楊低聲道,背影有些落寞。

“哥,你一向寵愛我,難道就不能再原諒我一次嗎?你走了之後,家中好孤單哦,我再也不想要愛國集團了,管理公司真的好麻煩,爹地也說過,你是他永遠的兒子,這個家永遠是你的……”艾晴晴哽咽道。

艾南擺擺手,示意艾兒與艾晴晴先行出去,他有話要與艾楊說。

艾兒會意的點點頭,拉著艾晴晴來到了房外,望著那狹窄的胡同,低矮的院牆還有那散『亂』在地上的垃圾,這個地方真的一點都沒有改變。

兩人在門口排排站,自然要說點什麽。

“現在我對你改觀了!”艾晴晴突然開口道。

“改觀?”艾兒微笑著看著艾晴晴,遠山般的黛眉輕輕的一挑。

“你很可愛,雖然身材不好,臉蛋湊合,但是身上有著一種讓人親近的氣質!”艾晴晴眨眨眼睛,上下打量著艾兒,開口下著評語。

艾兒扁扁嘴巴,她身材不好嗎?還不是前凸後翹錯落有致,搞不懂這些人什麽眼光,難道非要那種模特般的身材就是好了!

“謝謝誇獎!”她有禮貌的道謝,雖然這誇獎聽著別扭。

“說實話,以前我瞧你特別不順眼,想你就是要依靠男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艾晴晴將身子倚在圍牆上,遙望天空輕聲道。

“……”麵上呈現三條黑線,艾兒覺得無話可說。

“但是現在我要感謝你,真心的謝你!如果你喜歡與我哥在一起,我會考慮幫你!”艾晴晴輕笑道,轉眸,望著艾兒。

“……我沒有興趣……我與你哥之間……”艾兒突然變得結巴,這小妮子到底在說什麽呢,她可不想要浩子野誤會!

“對哦,你現在已經有了浩子野,自然不會看上我哥……”艾晴晴突然苦笑。

“不是的……真的不是!”艾兒一驚,趕緊擺手解釋。

“好啦,跟你開玩笑的,隻是這件事情真的感謝你!”艾晴晴抿著薄唇輕笑一聲,小手伸出來

艾兒猶豫了一下,怯怯的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兩隻小手交握在一起,會心的一笑。

房間內,艾南仔細的打量了房間的擺設,鼻子一酸。

“艾楊,難道你寧可住這種地方都不肯與我們一起回去嗎?你的媽咪在等你!你也知道她的身體不好,不要讓她擔心好嗎?”艾南在房間中那張唯一可以坐人的床板上坐下來,輕聲道。

“艾先生……我不能回去!”艾楊請垂下眼簾,眉角之間有些落寞。

“艾先生?艾楊,你不必叫得這麽生分吧!”艾南苦笑一聲,早知道這樣,他寧可一生都裝作不知道!

“我隻想問你,你沒有恨過媽咪嗎?”艾楊愁苦的抬起眼眸,低聲道。

“沒有!艾楊,其實你誤會了你的媽咪,我遇見她的時候,她已經懷有了身孕,雖然她後來知道這件事情,沒有告訴我,但是我還是原諒她,因為我愛她,也愛你,一直以來我都當你是親生的!”艾南輕歎一口氣說,“要怪就要怪我,我沒有在那個人之前遇到你的媽媽,讓你媽咪受盡了苦楚……”

“他是誰?我說拋棄我媽咪的那個男人是誰?”艾楊突然大叫,隱忍了三天的怒火終於在這一朝爆發了出來。

“孩子,這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追究了,我相信,你的媽咪從來都沒有想過要你認祖歸宗,你是我的兒子,就永遠的姓艾,知道那個人對你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艾南輕笑,上前拍拍艾楊的肩膀。

“好了,孩子,就當做做了一場噩夢吧,這幾日你不在公司,公司失去了幾單生意,這損失可是非常的不小哦,回去吧,孩子!我需要你的幫忙!”艾南輕聲道。

“你可以讓我考慮一天嗎?今晚上我給你答複吧!”艾楊沉下眼簾低聲道。

“好,孩子,晚上我與你的媽咪在家中等著你回來!”艾南拍拍他的肩膀,輕歎了一口氣,搖搖頭,出去。

房間中,艾楊也輕歎了一口氣,疲憊的閉上眼簾,躺倒在床板上,萬千心思凝聚在心頭。

艾兒悄悄的打開房門進來,落座在床頭,細細的打量了艾楊那份苦惱的樣子,微微的皺起了眉頭。艾南要她好好的勸勸她,可是她到底要怎麽勸?

“你也走吧……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麽潦倒的樣子!”艾楊連眼簾都懶得抬,緩緩的開口。

“潦倒?才不呢,這樣的你更有男人味呢!麵『色』雖然有些蒼白,可是仍舊俊美,尤其是微微有些淩『亂』的發絲,看起來更加的有『性』格呢!這樣的你才像一個男人呢!”艾兒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譽之詞,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艾楊重新拾起信心!

“難道你不會瞧不起我嗎?我是一個私生子,如果離開了艾家,我就什麽都沒有了!”艾楊輕輕的顫動眼簾,緩緩的張開了雙眸,眸光中盛滿了悲涼。

“不會啊,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麽會瞧不起你!你忘記了,我跟你說過,我沒有吃過牛排,你就帶我去吃牛排,我沒有去過高級餐廳,你也帶我去,那個時候我那樣貧困,你還不是拿我當朋友看待的嗎?艾楊,不管你是誰,我隻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就好了!”艾兒握緊了艾楊的大手輕聲道。

“謝謝你,艾兒!”這是肯定句。

“那你回家嗎?”這個疑問句。

“你希望我回去嗎?”這是反問句。

“當然,非常非常的希望!”比肯定還要肯定的肯定句!

艾楊轉身,他真的要好好的考慮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