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再有一道驚雷落下,已經千瘡百孔的陵墓內,在彩雷的照耀下如同仙境一樣,隻是那些盤踞在陵墓上的“龍魂”在雷光當中泯滅……
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存在它們的痕跡。
陸風在五色的光彩當中,閉上了眼睛。
“塵歸塵,土歸土,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轉雲煙,飄風散,紅塵舊夢一場空,我亡亦不苦,生當來世人,魂歸皆入土……”
一個蒼老的身影在陵墓中響起,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陸風全身上下一震,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就是陪伴了他整個少年時期的老家夥……
陸風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衣衫破舊,佝僂著身子的老人,手中捏著一個黃符,在念完那段言語之後,跳躍在龍主的肩膀上,動作極快貼在了第一代龍主的額頭之上。
這個拿著刀,一刀近乎如盤古一樣足以開天辟地的男子,貼上黃符之後,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爺爺……”
陸風近乎忍不住地開口叫道。
老人傳來的是一聲悠悠的歎息,沒去看陸風。
這時候天地之間一道七彩的雷電再次落了下來,陸風還沒得及反應,陸風的爺爺那個佝僂著身體,看上去永遠不會直起腰,已經半截入土的老人。
用寬大袖子,卷住了地上那一把重量無可估計的烏色戰刀!
持刀的老人背依舊是駝著的,可是他身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七彩雷電之下,他手持戰刀,身上又破又舊的袍子隨風而動。
他下巴下的不多胡子四處飛揚,手中那一把戰刀發出了一聲如同地獄惡鬼般的猙獰咆哮,隨後一刀砍在了五彩的雷電之上!
五彩雷電還未落下,就被砍為兩截……
老人負手於後,在那片雷雲之下,看著那一片不斷傳來雷聲,仿佛就是天地的雷雲,他單手持刀,喝道:“**/威可作耍夠了?”
**/威可作耍夠?
這毀天滅地的雷雲,就得到了老人這一句評價!
天空中的雷雲似乎聽懂了老人的話,天地因為挑釁而感到憤怒!
那些無數的七彩雷雲,開始匯聚在老人的頭頂,形成一股仿若如同黑洞一樣的漩渦。
從黑洞內,一道毀天滅地的七彩雷雲從天而降,那道雷粗大的離譜,在落下的時候,雷電的前端竟然形成了一個五色巨龍的頭顱!
巨龍從雷雲當中混合著雷光盤旋著而下!
那嘶吼著的叫聲,響徹天地之間。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這一幕,也不會忘記這天地之間的神跡!
在這個五彩的巨龍麵前,任何一個人就如同一個螻蟻一般渺小。
老人持刀而立,他那個始終佝僂的腰,直了起來!
在七彩雷龍麵前,他須發張揚,眼中無悲亦無喜,有的隻是漠然,又似有說不盡的千秋往事,又有道不盡的人間滄桑……
這人間滄桑,便是這天地之間的正道。
若有道,可往矣!
老人持刀而上,那一刀舞起來看上去緩慢極了,沒有任何的人間煙火,就像是一個尋常老人在公園裏麵打得太極,就像早起的第一聲鳥鳴,就像是你不知何時生出了第一顆牙……
這就是這一刀!
道的極致,得道而又忘道,最後回歸於自身的極致。
此乃人刀!
此刀人味!
若這人味有味可言,那味隻是尋常。
這就是這一刀。
道雖常,但刀如春秋!
我有一刀,可誅春秋!
爾是否受的起?
伊蓮終生都不會遺忘,被這一刀支配的恐懼!
那一個看上去就代表著天地的七彩雷龍,在那個老人平凡的一刀麵前,化作了煙雨!
天地之間肆虐的雷雲,也隨著老人的這一刀煙消雲散……
一切都歸與平常,如果不是周圍的斷壁殘垣,誰都無法想象剛才的一切是真實的。
老人持刀從空中下落,他手中那把恐怕已經重達萬斤以上的刀,隨著他落在地上的時候,地麵上卻根本沒有掀起一點的塵埃。
陸風看著老人,神情複雜,這是他第一次看這個老人出手,這個從小到大大多數時候對他嬉皮笑臉,看上去很不正經的將死老人,就這一刀讓陸風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都趕不上他。
老人歎了口氣,將刀插在了地上,整個刀身都有一半都埋沒到了地裏麵。
老人重新將背給佝僂了起來,看向了陸風,笑道:“來了?”
說著老人還虛弱地咳嗽了一聲。
“來了。”
“來了,還想走嗎?”
陸風笑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想我走嗎?”
“人老咯,容易念舊,腿腳也不靈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死了,有個人在身旁養老送終也好。”
“噢,是嗎?這就是你下山之後一直跟在我身邊,一直設計殺害我的理由?是為了你不小心死去,好讓我替你收屍?怎麽看起來,都是你在替我收屍?”
老人哈哈一笑,也不尷尬,說道:“被你看出來了?”
陸風道:“再看不出來,就枉費了你教我那麽長的時間了,也跟您白學了那麽久呢。”
老人誇讚道:“不錯,不錯,還不至於蠢得那麽離譜。”
陸風笑了下,口氣微冷,淡淡道:“老頭子,既然你那麽強,又那麽盼著我死,為什麽不幹脆殺了我得了?”
老頭子連忙擺手,一臉猥瑣地市儈笑容,說道:“哪裏,哪裏,一般一般,那條龍不是什麽龍,不過是龍墓內的龍氣凝結而來的,老天爺這個東西最喜歡嚇唬人,都是些弄虛作假的東西,我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厲害。你看我,從小就被你揪胡子揪到大,每次都被你欺負,我哪能殺的了你?”
陸風淡淡道:“噢?那麽,那一副丹方是什麽意思?”
老頭子眯起了眼睛,好像很吃驚地說:“這你也知道了?”
陸風道:“當然知道了,我現在境界一直往下跌,都跌到宗師初期了,我的身體靈穴被更改了,我估摸著一輩子都到不了抱丹期了。能那麽了解我身體的人,別說那丹方不是你給的。”
老人一臉語重心長的表情對陸風說:“哎呀,其實都為了你好,如果你再提升境界,雷劫還會來的,我給你修煉錯了功法,你這點小手段也擋不住雷劫,所以就讓你一輩子都在宗師境界,活得安穩一點不好嗎?”
陸風默然,若能得現世安穩,他又哪裏願意顛沛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