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人物的理想
那個男人裹著浴巾，**著上半身站在自己身後。
蘇楠能感受到那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從梳妝台的鏡子裏，能看到他並不粗壯，但卻特別結實的身子。
不知道為什麽，蘇楠顯得特別平靜，沒有絲毫緊張。
“會用眉筆嗎？”蘇楠突然輕輕問了一句。
楊鬆搖了搖頭。
蘇楠將一支銀色的眉筆遞到他手中，微笑道，“我教你。”
楊鬆楞了楞，顫抖著雙手接過那根輕巧的眉筆。
在蘇楠的指點下，楊鬆開始了這輩子第一次為女人畫眉毛。
剛開始他並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
蘇楠的臉頰一動不動，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看著鏡子裏那個小心翼翼卻無比認真為自己畫著眉毛的男人。
“楊鬆。”她輕輕道。
“嗯。”
“給你說個故事。”
“你說吧，我聽著。”
“在古代有個女人，會畫特別好看的眉毛，很多人都喜歡找她幫忙畫眉，就連公裏的娘娘參加重大慶典的時候也會找她，可是她卻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她自己從來不會給自己畫眉毛。”
“很多人不理解，她自己卻從來不解釋。直到有一天，她遇上了自己心儀的男子，男子知道她沒有給自己畫眉毛的習慣，可在兩人成親的頭一天晚上，女人突然拿出一支眉筆，讓那個男人幫他畫眉。”
“那個男人很是不解，就問她，你不是不喜歡給自己畫眉毛嗎？女人輕輕笑了笑，看著那名男子說，我不是不喜歡畫眉，我隻是想找一個我願意讓他幫我畫眉的男人，給我畫了一次眉毛以後，這輩子都要畫下去，如果要是哪天你走了，我就再也不畫眉了。”
楊鬆聽著這個故事，呼吸慢慢平穩起來。
蘇楠講完這個故事後，楊鬆正好把兩條眉毛都畫完了。
他對著鏡子反複端詳，反複修改，滿意過後，他輕輕捧著蘇楠的下巴，“這輩子，我隻為你一人畫眉。”
蘇楠笑了，“如果有一天，你離開我，我就永遠也不會再畫眉毛了。”
這一夜，翻雲覆雨。
醒來的時候，楊鬆看著乖巧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她，越看越水靈，怎麽看也看不夠。
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口，“這輩子，隻要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他沒有打擾熟睡中的她，躡手躡腳的起身穿好衣服，下樓去給他最愛的人準備早餐。
楊鬆走出臥室後，蘇楠卻是輕輕睜開眼睛，她的眼睫毛又密又長，嘴角竟然露出一絲孩子氣一般的笑容，洋溢著這個世界最為幸福的神采。
她剛才是裝睡的，可是就連楊鬆這樣的頂級高手也沒有發現。
在愛的人麵前，沒有任何防備和警惕。
這對名義上的夫妻，終於成為了一對真正的夫妻。
或許是因為昨夜發生的改變，方一鳴總覺得楊鬆今天看起來和以前顯得有些不大一樣。
穿著一件熨燙得板板正正的白襯衣，一條簡潔的休閑褲，一雙搭配合理的皮鞋。
隻是這副裝扮就和以前總是沙灘褲人字拖的楊鬆判若兩人。
“你這是當新郎官了嗎？”猩猩狐疑的打量著上下一新的楊鬆。
楊鬆臉上掛著一抹特別柔和的笑容，卻沒解釋太多，猩猩其實說的沒錯，他這次真的當新郎官了。
“一鳴，子衿，猩猩，小青蟲，我這次叫你們過來，是有事想麻煩你們幫忙。”
楊鬆沒有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在這些人麵前沒必要客套。
方一鳴點了點頭，很顯然他也喜歡這樣的表達方式，“嗯，你說，能做到的，我盡力而為。”
楊鬆輕輕吐出一口氣，“我有幾個朋友，在灘塗那片兒幫當地人維持秩序，可是現在出現了一些狀況，所以某種秩序必須要改變，而這種秩序牽一發而動全身，說不定以後這種秩序會不斷擴張，我打算過去幫他們一把。”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對方一鳴等聰明人來說，已經準確的捕捉到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沉思片刻後，方一鳴道，“你確定要走這條路？”
楊鬆笑道，“好像也沒別的路適應我去走。”
看著對方的表情和眼神，方一鳴知道對方已經鐵了心。
“這塊兒比較複雜，我也不敢對你保證什麽，而且很多事，雖然我們肯定有這個能力，但卻不能直接去做，你懂我的意思嗎？”方一鳴看著楊鬆道。
楊鬆哪兒能不懂對方的意思，笑道，“我明白，我並不是希望你們直接為我做點什麽，我隻是覺得，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或許會出現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我不太想有太多的外力介入。”
“這個沒問題，能壓的我們肯定盡量幫你壓。”
方一鳴一下就懂了對方的意思，“不過你要時刻明白，我們並沒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在我們所有人的頭上，任然籠罩著一張任何人都無法逾越的大網，如果動靜太大的話，很多事情就算把我自己搭進去也沒辦法。”
楊鬆哈哈笑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放心，我懂得分寸，今天還有點事，酒就不喝了，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
楊鬆離開後，方一鳴等人繼續留在茶樓裏喝茶。
猩猩和小青蟲這兩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嚷嚷著喝茶太無聊，跑隔壁電玩城浪去了。
隻剩下周子矜和方一鳴，二人看上去像是各有心事。
“剛才你怎麽不說話？”方一鳴輕輕抿了一口茶，上品鐵觀音，是他最喜歡喝的茶。
“沒什麽可說的。”
周子矜舉手投足間溫婉端莊，不用刻意，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真正隻有經過上流社會熏陶才能凸顯的氣質。
她喝茶的動作和她的人一樣溫婉，“既然他決定了的事，這個世界就沒人能改變。”
“你覺得這條路他能走通嗎？”方一鳴看著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對對方特別了解，自然也能讀懂對方的心事。
周子矜在方一鳴的印象中，一向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般存在，或許是太過熟悉，又或許是彼此屬於同一個圈子，身上都有種同一種味道。
所以兩人一起單身到長大，也從未產生過一絲超乎友誼之外的情愫。
方一鳴之前談過幾次戀愛，但都是沒有用心的那種，而周子矜卻是一縷仙氣從沒有任何凡夫俗子所染指。
追求她的人不乏人中龍鳳青年才俊，但周子矜卻連正眼也從來沒有瞥一下。
有時候方一鳴甚至會產生一些錯覺，認為他這個非常優秀的好朋友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嫁人，因為以她的那股仙人一般的心氣兒來看，能讓她看上眼的男人要麽還沒有出生要麽根本就不在這個世界上。
小青蟲那沒心沒肺的丫頭有一次多喝了幾杯，還大放厥詞說子衿姐未來有兩條路，第一條是以後去武夷山出家當仙姑，第二條是有一天會有一個蓋世英雄踏著七彩祥雲強行把他擄走。
小青蟲這話聽起來像是玩笑，但當時卻得到方一鳴在內的幾個和周子矜比較熟悉的人一致認同。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某一天，一個穿著沙灘褲，腳踩人字拖的家夥突然出現，比身披金甲的蓋世英雄還要來的猛烈，也沒有用武力將他這個仙子一樣的朋友強行擄走。
但卻讓這為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間仙子芳心暗許。
是那個人太優秀，還是這就是周子矜的宿命？
好不容易有個芳心暗許的人，可偏偏這輩子注定兩個人不可能走在一起，這實在是個比出家當仙姑還有哭笑不得的玩笑。
晚上八點，楊鬆穿著一襲熨燙得板板正正的襯衣準時出現在光頭強等人的麵前。
還是那間破舊陰暗的小屋，特意換了一張超大號的圓桌，圓桌上擺滿酒菜。
光頭強，李楓，還有胡奎等三人恭敬站在圓桌旁，身後還有跟隨他們出生入死的八個小弟。
昨晚他們就知道今天楊鬆找他們必定有不同尋常的事。
楊鬆掃了一眼神色緊繃的眾，輕輕擺了擺手，“都坐下吧，不用那麽緊張。”
眾人這才一一落座，楊鬆順理成章的坐在主賓席上，也沒有推辭。
楊鬆沒有先和光頭強等三人說話，而是倒了滿滿一大杯就，抬起手，看著正襟危坐的那八個小弟，“我叫楊鬆，你們之中有的人已經見過我，應該都聽過我的名字，今天我也不想跟你們太多廢話，我隻問一句，現在有一份榮華富貴，高高在上的命運擺在你們麵前。”
“當然，通往這份榮耀的路上必定是荊棘密布，一個不小心甚至連小命都會搭進去，現在我想問問你們，我現在就要走這條路，你們有沒有願意和我一起走的，如果有想吃肉的，就喝下這杯酒，如果想離開的，我也不勉強。”
“誓死追隨楊哥！”
八名小弟齊刷刷的站起身來，他們有的見過楊鬆，沒見過的也聽過楊鬆的威名。
加上之前光頭強等人也給他們提起過，今天楊哥過來找他們大概想表達什麽，他們其實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這些人貧苦了小半輩子，本打算這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的渡過，可是現在突然有個人站出來，說願意帶他們去拚一個之前他們從來不敢想象的高度，他們能拒絕嗎？
誰說小人物沒有理想，他們缺少的隻是一個恰當的時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