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終歸是一條人命
回避？
陸白臉色頓時難看了一分，被冤枉被誤會就算了，怎麽現在還要趕自己走？
“為什麽？”他忍著不滿看向了空乘，印象裏飛機上可沒這規矩。
“讓你回避就回避，哪兒那麽多廢話？！”
“就是，你在這兒萬一再使壞，人家還怎麽救人！”
“趕緊出去，沒看等著救人那！”
幾個乘客又嚷了起來。
“先生，您也看到了，您在這兒，容易造成局麵失控。所以考慮到人命安危和救護環境，您還是暫時離開下吧。”空乘盡可能的讓自己笑起來，不過那表情真的是太假了。
陸白臉色有點難看，這等於明擺著攆人了。
他遲疑著，就感覺幾道目光齊刷刷的投到了他身上。幾個空乘全都側目而來，甚至那女人和眼鏡男醫生也都看了過來。
女人眼神冰冷，更是多了幾分惱意和冷恨，讓人覺得有點發毛。眼鏡男醫生和幾個空乘也是目光冷嫌，帶著明顯的厭惡。
碰上乘客發病，本來就是夠麻煩的事情了。偏偏還碰上這麽個沒人味兒的人渣，真是倒了黴！怎麽現在這個社會總是有這種自私混蛋的人出現，老天太不長眼了！沒讓這種人出門直接撞死！
陸白表情不免也沉了下來，這些人的神情目光陸白如何不懂？但偏偏懂了，反而讓人惱火。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好心，結果就因為一個誤會反而成了眾矢之的，真是服了！
陸白冷哼了一聲，終究沒了心氣兒，扭頭就朝艙位走去。
路過眾人紛紛冷眼甩來，一個個目光鄙夷厭惡，不加掩飾。
“什麽玩意兒，人命關天也瞎胡鬧，真不是東西。”
“行了，別跟這種人生氣，不值。”
“我算是真被惡心到了，這種人就該狠狠地戳他脊梁骨兒！”
“脊梁骨兒？他有那東西嗎？披著人皮的活畜生！”
“跟這種畜生生什麽氣，早晚出門被撞死。”
“救人要緊，快看看那老哥兒怎麽樣了。”
幾人罵了幾句，不過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
陸白咬著牙摸到了艙尾，也是一肚子的火兒。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麽叫語言暴力，有些人壓根就不管真相如何，隻會一股腦兒的粗暴的發泄自己所謂的善意。
然而有時候這種人，比直接施加暴力的暴力者更可怕！
陸白實在不想跟這幫看似善良實則暴力的人同處一室，不然他真怕自己再忍不住，讓自己的善意被刺激成怒意。他直接挑簾出了頭等艙，煩悶的在休息間倚靠起來。
頭等艙裏的動靜再次響了起來，不過已經沒乘客胡亂開口，隻剩那女人跟眼鏡男醫生的聲響。
“醫生，求求你了，我爸到底是怎麽了！他到底有沒有事？”
機艙裏安靜了一瞬，那眼鏡男醫生似乎沒有說話。隻是等了有幾息，才有聲音傳來：“你父親這個情況……”
“我爸到底怎麽了……醫生您倒是說啊！”
“這……你父親應該是急性突發性心肌梗死……”醫生說完這一句，整個機艙裏分明已經一靜！
陸白在外聽著，倒是微微挑了挑眉，他總算想起來為什麽會覺得熟悉了！他爺爺以前也是心梗，總是容易心口疼。那種抓胸口的模樣，陸白以前見過不少次。
“急性心肌梗死？！這可怎麽辦？！這種病據說會死人的！”
“這……”
“哎，這老哥兒怕是……”
“醫生！我求你了！想想辦法！你一定還有辦法的對不對？”
頭等艙裏再次一陣混亂。
“這……真不是我不救……可是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根本沒辦法處理……”
“怎麽會這樣……那我爸……”
“這……對不起，我真的無能為力了……”
“不……不……醫生！求你了！我求你了！你再盡力一下！我爸還有希望！”女人悲呼聲再次傳了出來，更帶了幾分激動。隨即又有空乘開了口，聽起來一邊是在勸慰女人，一邊是在求助醫生。
“我不是不幫，我是真的無能為力了。飛機上也沒有足夠的器械和藥物，這種情況……隻能……隻能自求多福了……”醫生聲音到了最後，傳過來已經多了幾分微弱的意思，顯然是難以啟齒。
這一刻艙內再次一靜，旋即有了抽泣響動，然後是女人似乎崩潰的哭喊聲。
“對不起……我真的無能為力了……告辭了……”醫生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看樣子已經有了退意。
“先生，不好意思，麻煩您先跟我做下記錄吧。”有空乘的聲音低弱的響了起來，隨即腳步聲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沒多久，直接請退陸白的那個空乘和眼鏡男都走了出來。兩人看到陸白，分明一愣。但隨即表情冷了下來，直接把他無視了。
女空乘轉身去了另外一邊，翻找一陣，拿出了一個記錄本：“不好意思，麻煩您在這上麵寫一下診斷結果和事情經過，我們事後有需要醫生證明的。”
“可以。”男人略帶苦澀的應了一聲，提起筆寫了起來。
他很快就把記錄寫好，然後連筆一並還給了空乘：“如果有需要的話，下了飛機你們可以聯係我的，我隨時可以幫忙。”
“謝謝您了。”
“應該的，一條人命，無論如何，都該盡力一下的。”男人苦笑了一下，臉上猶豫一陣，歎了口氣，“不過我還是再回去看看吧，雖然希望不大。”
女空乘愣了一瞬，旋即眼眶有點發紅。她很清楚這種事情一般沾上都有點麻煩的，沒想到對方還肯再回去。
這個世界再不美好，可就是有了好人，才有美好的希望。
“您是個好人。”空乘出神一瞬，下意識的追了上去。
不過當她路過陸白，那略帶感動的目光頓時變得冰冷起來，繼而不帶掩飾的露出幾分厭惡：世上是有好人，可這年頭人心冷漠，就是因為有了眼前這樣的畜生、人渣！
空姐似乎是覺得多看一眼陸白都會髒了自己的眼，冷哼一聲挑了簾子就走。
陸白臉色不由難看幾分，空姐的目光他怎麽看不出來是什麽意思？隻是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抽泣聲，他又不免心軟下來——畢竟是一條人命，總不能因為被誤會又怨氣就看著一條生命逝去吧？
我果然還是閑的心軟……
陸白苦笑了一下，咬了咬牙轉身走向了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