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預言和不屈

大鬼將得到了肯定答案,默默吞了下口水,忍不住就像上去巴結,卻又怕自己高攀不起,得罪了別人。

他遲疑著在原地不動,倒是蕭若水忽然轉頭指了指他說道:“你跟我來。”說罷,轉身朝著鬼門關內走去。

大鬼將一聽蕭若水冷淡的言語,心裏暗道不好,卻也沒有辦法,隻能拉著臉讓周圍的鬼將們接任他的位置繼續檢查,然後忙不迭地就跟上了蕭若水的步伐,頗有點蕭瑟的味道。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哪!”那個一直給教訓的鬼將也忙不迭的跑了出來,對著大鬼將的身影就是一陣長籲短歎。

“閉嘴吧你。”他的大哥上去就是一個暴栗,拉著他重新檢查了起來。

蕭瑟的背影,顫抖的身子,正是大鬼將王誌民心中最真實的外在寫照。

王誌民望著前方看也不看自己的蕭若水,心裏暗暗歎氣:“看來這次他是真的要灰飛煙滅,再別嬌.妻了。”

回想當年,他在陽界混的是顛沛流離、苦不言哉,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在幼年的時候娶了一個童養媳,童養媳也一直陪在他身邊從未離去,也算是他在陽界唯一的幸福了。

後來他因為沒錢治病,先妻子一步魂入冥界通過各種阿諛奉承爬了上來,又幾經輾轉,終於憑著鬼將的身份找到了妻子的亡靈,和妻子一起幸福美滿的生活了下去。

沒想到,這美好的日子也要結束了。

很快,王誌民和蕭若水一起來到了鬼門關後的黃泉路前。

蕭若水開口問道:“哪條是東路?”

王誌民連忙指了一個方向,卻疑惑問道:“大人您剛才的資質屬於上佳,要走的黃泉路應該是黃泉西路才對。”

死後亡靈通過鬼門關後,憑借資質品級的不同走的路也是不同,西路為福,東路為惡,南北為中庸,既是代表著亡靈重生後的歸屬,也是代表著亡靈今後要借以依仗的靠山。

“不用,我就要去東。”蕭若水轉過臉,冷冷地注視了眼大鬼將,朝著大鬼將之前指的方向走去。

大鬼將心底一寒,不敢再說,默默地跟了上去。

黃泉路很長,無論是東西南北的道路兩旁都種植著無數鮮紅色的彼岸花,隨著微風吹拂,遠遠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算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

“花開葉無,葉盛無花,花和葉兩不相見,卻又生生相惜。”蕭若水忽然停下步伐,站在了黃泉路上沒有再動。

大鬼將歎道:“彼岸花開開彼岸,奈何橋前可奈何,大人,前麵就是奈何橋了。”就像他的亡靈一生一樣,也要圖呼奈何,魂飛魄散了。

蕭若水瞥了眼大鬼將:“你很怕?”

大鬼將不知為何,興許是死到臨頭,忽然膽子也大了許多,敢直視蕭若水的白眼回答:“當然,陽界的生靈尚且因為魂入幽冥惶恐懼怕,更何況我很可能就要魂飛魄散,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一絲印記了,我怎麽可能不怕。”

蕭若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轉身直接走了開來。

大鬼將看著,歎氣跟了上去:你還在期望什麽?難道他還真能繞過你?

黃泉路長,兩人相踏卻也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們望著盡頭處清晰可見的河橋,心裏都道:這條黃泉路,總算是走到頭了。

蕭若水加快腳步,踏上了奈何橋。

“你再說句詩,我聽得好就叫他放過你。”蕭若水踏在橋上看著橋盡頭清晰可見的一處穿雲宮殿,心裏欣喜,總算是給了大鬼將一個機會。

大鬼將欣喜,情不自禁道:“真的?”

蕭若水蒼白的臉色浮現一抹笑意:“說不說隨你。”一路走來他看得出這個鬼將不算是大惡,而且自己也總算是找到了那人的宮殿,這個大鬼將也算有功,饒他一命又如何。

況且,蕭若水回想之前姬成的表情,心裏覺得他很可能也沒有打算將這個鬼將弄死。

大鬼將見了知道有戲,連忙裝作沉思冥想了一會,實則是搜盡腦汁的想著曾經看過的各樣描寫奈何橋的詩句。

很快,他臉上泛起喜色,脫口而出道:“奈何橋東兩相亡,奈何橋南兩相忘,奈何橋西兩相望,奈何橋北兩相往。”

說完,他忽然心道不好,急忙望向了蕭若水,見他臉上似乎也有點難看的意思,頓時後悔不已。

完了完了,奈何橋東兩相亡,他們現在走的可不就是東路的奈何橋嗎,這不是在咒人家亡嗎!

大鬼將冷汗涔涔地冒下,忐忑不安地等待著蕭若水的斥責。

可是等了半響,大鬼將等來的卻是一聲:“好了,你走吧。”

大鬼將驚愕抬頭,望著那已經背對自己拾階而上的蕭若水,見他真的不是在說笑,連忙跪下朝著蕭若水磕頭道:“多謝大人不殺之恩,多謝大人不殺之恩。”他連磕三頭,抬頭卻發現早已看不見蕭若水的身影。

“兩相亡,兩相亡,難道我這一生也真的是要亡嗎?”蕭若水心中遐想萬分,仿佛又回答了當初的那一刻。

生之若水,死之若河,命懸於水,運牽於河。

這是那個人給他下的評語,意思很簡單,說他會死,而且會死兩次。

他說對了一半,他確實死了第一次。

“隻不過這一次,我卻一定不會死。”蕭若水低聲呢喃,緩緩抬起頭望著頭頂貫入蒼穹的宏偉宮殿笑了。

他提腳,一步一步地重重踏上了青玉石階,就像是他心中的那股不屈一樣,狠心、用力。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