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黑烏砂

韓銘依舊是我行我素,獨自在人少的區域轉悠,用透視眼發掘他的大漲毛料。

一晃眼,兩個小時就過去了,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鍾。韓銘不由得有些焦急,大漲的毛料沒發現,一文不值的磚頭料倒是看到不少,眼看全賭毛料就要被透視一個遍了,再找不到目標的話,難道還要換一家再找?

這時,丘路走了過來,遞給韓銘一瓶綠茶:“韓銘,給。”

韓銘點頭稱謝,丘路問道:“怎麽樣了,看好哪塊毛料沒有?”

“還沒發現非常中意的。”韓銘苦笑,心說難道真要多切幾塊漲的,用數量來湊錢不成?

“那邊有些半賭的,都是老坑料,要不要過去看看?”邱路建議道。

老坑料水頭足、硬度強、雕刻後細節更完美,容易大漲,當然毛料的價格也是非常高昂的。

韓銘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好。半賭毛料的本錢更大,升值空間比全賭的小一些,不過很多都是切漲過的,再漲的幾率較大,不像全賭毛料這樣經常會透視到一文不值的磚頭料,想找塊表現出色的毛料如同大海撈針。

來到半賭料的區域,石桌上擺放的毛料都是開過窗的,這裏的毛料比全賭區的要少很多,價錢就貴出太多了,動輒就數千數萬,甚至還有幾十萬的。

韓銘隻掃了一眼,就大致估算出了這些毛料的價值,如果這堆石頭全部賣出的話,可以置辦一支奔馳車隊了。

想想自己賬戶上的八萬塊錢,韓銘不由苦笑,自己的這點家當,連人家院子裏的隨便一塊石頭,都未必買得起啊!

留下韓銘自己看石頭,邱路工作去了。

韓銘剛要觀看一塊開了多個窗口的毛料,身後卻傳來一個粗魯的聲音。

“嘿,讓一讓!”

還沒回過頭,後背就傳來推擠的力量。

韓銘一皺眉頭,腳下生根,身體紋絲不移,冷著臉扭回了頭。

原來是一個穿著藍襯衫黑西褲的青年,虎背熊腰的體格,正橫著身子,想用肩膀把他擠到一邊。

在青年的身後,是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架子十足,男的邁著方步,女的一臉傲氣,旁邊居然還有一個穿白襯衫鉛筆裙的女人為兩人打傘。

韓銘一下子就看出了四人的路數,這是領導和夫人出遊。司機開道,秘書打傘,是國家的幹部,人民為之服務的公仆啊!

被韓銘硬扛了一下,公仆的私仆頓時不樂意了,一瞪眼睛:“小子,你怎麽回事,靠邊點,別擋路。”

韓銘所站的位置,是兩趟石桌的中間,賭石客們選石或走路,都在這裏,這條過道約有一米五的寬度,韓銘站在桌前,頂多能占用五六十公分,剩下的將近一米寬度,這四個人完全可以從容通過。

但韓銘可以這麽想,公仆的私仆可不這麽看,要走過這裏的可是領導!難道你看不到領導和夫人是並排而行的嗎?難道你看不到旁邊還有秘書打著傘嗎?難道升鬥**給領導讓路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韓銘懶得和這種仗勢欺人的東西一般見識,沒什麽表情的向旁邊讓了一步。司機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繼續向前走去,後麵領導模樣的男人還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目光。

三人從韓銘身邊經過的時候,韓銘突然咦了一聲,像是突然從一塊石頭上發現了什麽,猛的彎下腰去,後撅的屁股正好頂在領導腰部的贅肉上。

沒錯,確實是腰部的位置,領導隻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底盤有點低。

這一撞,閑庭信步的領導頓時被拱了一個踉蹌,一腳踩在了夫人的腳上,後者發出一聲高亢的驚叫。

女秘書急忙手忙腳亂的扶領導,攙夫人,陽傘也早丟到地上去了,司機快步跑回來,惡狠狠的瞪了韓銘一眼,上前幫忙。

“喲?對不住啊,沒看到你們幾位。”韓銘站起身,笑嘻嘻的道了個歉,施施然的走了。

“小李!”領導夫人一指王卓的背景,就要讓司機出手。

“算了算了。”還是領導涵養夠好,拉住夫人勸道:“和一個窮學生有什麽可見識的,有**份。”

“小兔崽子。”夫人兀自咒罵著,氣得胸口起伏。

走開很遠後,韓銘有些詫異,想不到公仆一行居然沒有追究,回頭一看,四人還站在原地,不知在說些什麽,不時向他看上一眼,神態非常不友好。

原來人民公仆畢竟不能像流氓地痞那麽跋扈,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韓銘聳肩一笑,不再理會他們,看自己的毛料去了。

君子寬以待人,小人睚眥必報,韓銘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是君子。自己和他們已經結下了梁子,不過他不在乎,這也是年輕人的率性使然,他還沒有成年人的圓滑。

停停走走,毛料有好有壞,還有一些表現的比較特異,韓銘看不懂,終於,一塊毛料進入了他的視線。

這時一塊很小的毛料,黑色的表皮,大概有棕子那麽大,切開的茬口花白色,賣相非常差。但是透視後韓銘發現,裏麵的綠色非常濃,而且清澈純淨,不過隻有很小的一塊,不知道有多大的價值。

剛巧有兩個賭石客也在旁邊看一塊毛料,見韓銘拿起這塊小毛料就不放手了,其中一人笑道:“老弟,看上這塊料子了?它擺在這裏起碼一年了。”

“想切開看看。”韓銘微笑點頭,這塊毛料確實很不起眼,而且還切垮過一次,擺上一年倒也不算稀奇。

另一人也說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賭它,這種黑烏砂本來就是十賭九垮的,而且這塊料子已經大垮過一次了,要不是因為它是老坑料,奇石坊早就被丟給學徒工練手了。”

韓銘還以微笑道:“謝謝二位提醒,我估計這塊料子肯定不貴,切一刀玩玩也沒什麽風險。”

二人見他固執,便不再多說什麽,點點頭就繼續研究自己的石頭去了。

拿著這塊毛料,韓銘向服務台走去,路過公仆一行人身邊的時候,公仆夫人看到他手中的這塊小毛料,輕嗤了一聲,嘟噥道:“沒錢還學別人來賭石,那麽丁點大的黑烏砂,能切出個花件來?”

“嫂子好眼力,那小子拿的,確實是黑烏砂。”司機趁機拍馬,跟領導混沒點眼力是不行的,領導喜歡翡翠,他也惡補過相關的知識。

不得不說,如果單論翡翠方麵的修養,這個小李司機倒是比韓銘還要勝上一籌。

“那是半塊大垮的老坑料,我半年前就見過了。”公仆搖頭笑道:“別說是個花件,能切出個飄花的蛋麵就燒高香了!”

這一回該秘書表現了,她甜甜笑道:“鄭處長真是過目不忘,那麽一塊小料子,半年前看過,到現在還記得呢。”

“走,看他怎麽切!”處長夫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韓銘切垮毛料後的精彩表情了!

周姐沒怎麽猶豫,點頭說好。

韓銘突然想起了蔡遠圖,笑道:“那你們蔡老板的麵子應該也能再打一折吧?他上午答應過我,今天我的賭石消費可以打九折的。”

“你認識我們老板?”邱路有些驚訝。

“點頭之交吧。”韓銘實話實說。

見韓銘的神態不像胡說,再加上蔡遠圖的名號也足夠力度,服務員痛快的給他打了個七折,還把一百元的零頭主動抹掉了,這塊三千元的毛料就變成了實收兩千元。

已經走到不遠處等著看笑話的公仆一行都覺得好笑,即想不到那塊破料子的價格會是離譜的三千塊錢,也想不到韓銘居然給壓到了兩千塊入手,相當於打了六六折。

“兩千塊,夠他兩個月生活費了吧?”處長夫人尖酸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也不怪她這麽刻薄,韓銘今天穿了件洗的有些發白的李寧半袖運動衫,在這個阿迪耐克滿街跑的城市,李寧就是低檔的代名詞,由此完全可以判斷出韓銘的家底。

“我看夠三個月的。”司機小李看到韓銘掏銀行卡時帶出的手機,附和道:“他那手機都下線好幾年了。”韓銘為了避免孫豹兩人尷尬,不光把富家少爺的行頭換了,就連手機都用的自己的老古董。

用pos機劃轉了兩千塊錢後,韓銘拿到了這塊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毛料,轉身時看到等著看好戲的公仆四人組,他唇角微翹,心中暗說,看一會兒誰能笑到最後!

“孫姐、齊菲姐!過來掌眼啦,我要解石了!”抻著脖子一聲高呼,頓時吸引了全場賭石客的注意。

孫姐,是韓銘先前要名片的那位女服務員。

孫姐和齊非聽到聲音,匆匆放下手中的毛料,向這邊走來。賭石客們聽見有人要解石,也三三兩兩的走了過來,又有刺激可看了。

“靠,我還以為要切什麽好料子呢,原來是塊磚頭料!”

“垮成這樣了還賭什麽賭?搞笑!”

“消遣人呢吧,走了走了,回去看咱們的料子去。”

案台上的毛料令乘興而來的看客們大失所望,很多人還沒走到跟前就轉身回去了。轉眼間,看客們就走了七七八八,隻剩下公仆四人和稀稀拉拉的五六個人,還在等著看下文。

看到這塊棕子大小的毛料,齊非皺了一下眉頭,顯然也不看好這塊毛料的表現。

孫姐則直接打趣道:“韓小弟,你這多少錢買的呀?五十?還是一百?”

“你看它值多少?”韓銘笑著反問。

“想聽實話?”

“嗯,說吧。”

“白給我都嫌,切它累手。”